第六百一十五章
“小心!”
“錚”
一個藍衣少年凌空出現,拔劍擋住了鄧大人的攻擊。
那藍衣少年對着宋以真和宋潛爽朗一笑,嘆了口氣:“小爺就是來晚了一步,你們竟然差點弄出人命來!”
“宋早!”
宋以真驚喜地望着突然出現的藍衣少年,宋早聞言一邊和鄧大人交手一邊對她眨眼笑:“二姐,終於認出來我來了。”
宋早這些年跟着大俠聞人夜學習武功,已經成為了高手。
鄧大人這樣的武夫在他手裏,就跟被打的跟玩似的。宋以真見狀,這才放下心來,朝身受重傷的穆修那邊奔了過去。
穆修此時已經暈了過去,宋以真檢查了他的傷口,發現沒傷到心臟,但現在傷口太深,又失血太多,必須儘快止血上藥才行。
她一邊從裙子上撕下布條給穆修包紮傷口,一邊對宋潛道:“大哥,快,把穆修扶到太醫院那邊去。”
宋潛剛要跑過去,宋早一劍挑了鄧大人的喉嚨,收劍入鞘后,直接一隻手扛着穆修就朝前方走:“快,大哥、二姐跟上!”
宋潛:“…………”
看着身高剛到自己肩膀,卻能單手扛起穆修的宋早,他有種百無一用是書生的錯覺。
至於宋以真愣了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從望金台到太醫院不算遠,路上巡邏的侍衛一早就被穆修為了在今天晚上救出宋潛和秦宋雙真給打發走了。
所以幾人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太醫院,太醫也被關了起來,諾達的太醫院一個人都沒有。
宋以真讓宋早把穆修放在病床上,很快就從角落找來一個遺落的藥箱子,開始給穆修治理傷口。
穆修被疼醒之後,氣若遊絲的拉着宋以真:“以真,我對不起你。只盼我死後,你能善待詠絮和孩子。”
“你不會死。”宋以真沒好氣的盯着他:“有我在,你不會死。”
“是嗎?”
穆修苦笑一聲,閉上了雙眼。
本來以為死定了,債就還清了,但沒想到死不了,這心裏竟然還有點失落和慶幸!
宋以真在給穆修治病的當口,宋潛讓宋早好好保護他們。宋以真知道他想做什麼,便讓跟在自己身邊的暗衛跟着宋潛,好保護他。
宋潛擔憂宋以真的安慰,宋早則自信爆棚的說:“去吧,大哥,二姐有我呢。”
宋早狂妄也有狂妄的資本,見過他的武力值,宋潛這才放心。
他現在必須儘快救出被關押的錦衣衛和蘇家連落,只有這樣他們在汴京城才有和華恆對抗的資本。
宋潛對宮中的地形很是熟悉,出了太醫院直接穿了小道。他先找到小太監讓他從暗道里出宮聯絡蘇家,而自己則帶着暗衛去了天牢。
說起來,華恆雖然佔據了汴京城,可這汴京城卻是漏洞百出。
比起信任穆修,秦真更加信任宋潛。
而秦真和宋潛的番子可謂是無處不在,宋潛一出現,自然是一呼百應,很快就集齊了人馬將被關押在天牢裏面的錦衣衛救了出來。
這一夜的汴京城,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秦真的軍隊車馬神速,很快就攻到了汴京城門口。而宋潛很快就救出了被關押在天牢的錦衣衛和文武百官,同秦真裏應外合,很快就控制了汴京城的局勢。
與此同時,華恆和宋以真不知所蹤。
“姐夫對不住。”
宋早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本來他護着宋以真在那好好的給穆修治傷。
可誰知道,黃大夫忽然竄了出來。
見到黃大夫,宋以真很是震驚。師傅明明死了,怎麼會忽然出現?
宋以真一邊裝作很驚喜的朝黃大夫靠近,一邊朝宋早使眼色,示意他看準機會下手把黃大夫綁起來。
宋早下手死黑,敲暈了黃大夫不說,還將他綁了起來。
宋以真神色戒備的檢查一番,發現面前這個黃大夫是真的,不是旁人假扮的。
吃驚之於,又淚眼婆娑地看着黃大夫,質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大夫沒辦法,只好把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當初秦真奉宋寧宗的命令要殺了他之時,彼時,黃大夫是世上唯一知道秦真不是李后之子的人。
是以秦真一定不會讓他安穩的活在世上,全靠華恆暗中報信,黃大夫和妻子黃氏才能暗中做準備,假死來逃過秦真的法眼。
經此一事之後,黃大夫本想和黃氏歸隱田園。
可誰知後來秦真登基,華恆察覺了不對勁的地方。便親自上山詢問事情的緣由,華恆對黃大夫有救命之恩,而當年他之所以能和黃氏在一起,也是受了華老相爺的恩惠。
面對華恆的質問,黃師傅只好將秦真的身世告訴了他。
華恆得知真相,按兵不動,直到被秦真貶去太寧的時候,才開始暗中運作。
他先找機會,將此事透露給了陳彩荷。
於是才有了後來陳彩荷身死,真相暴露,宋以真心如死灰的遠走他鄉,而後來更是藉著陳彩荷的事情策反了穆修。
當這些事情從黃大夫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宋以真和穆修都很震驚。尤其是穆修,全然沒想到,他做的一切荒唐事竟然是華恆在暗中操作的。
當即憤怒的噴了一口血出來,宋以真見狀連忙撲過去,一根銀針扎暈了穆修!
黃大夫見狀,又把自己進宮給華恆解毒,是因為要還華府的人情的事情告訴了宋以真。
“以真啊,這些事情為師不是有意瞞着你。”黃大夫嘆了口氣,說道:“但當時那種情況,為師也沒別的法子。”
宋以真苦澀一笑:“徒兒知道。”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兵戎相見之聲。
黃大夫神色一變,扭頭看着宋以真道:“他們打起來了,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獃著再說。”說著他伸手指着宋早:“你快把穆修背起來。”
宋早這個小夯貨,當即就跑過去扛起穆修,誰知這時候卻被人暗算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和黃大夫綁在一起了。而那時宋以真早早就被華恆帶走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今夜的這一場戰爭註定是被載入史冊的戰爭。
不僅僅是因為江山在最短的時間一分為二,又在最短的時間被秦真收復統一!更是因為,它見證了宣洪年間,君臣上下一心,共御反賊的一場戰爭。
只是在這場恢宏戰爭的背後,神宗皇帝秦真心裏很着急。
好不容易兒子找回來了,媳婦兒又丟了!
他刀子一樣的目光刮在宋早臉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宋早低頭挨罵,秦真氣急,踹了他一腳:“還不去找以真的下落!”
話還沒說完,秦真的人影已經快步朝外走去。
他站在台階之上,凝目望着眼前的宮殿。如今汴京城佈滿了他的人,華恆到底會帶着宋以真去哪兒?
“報!”
一個番子快步跑了過來:“陛下,在東宮發現反賊的蹤跡。”
“追!”秦真眸光一冷,帶着人馬大步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華恆抱着宋以真穿梭在東宮之內。
自從秦真登基之後,東宮便空閑下來。彼時人煙罕至,一片漆黑。
宋以真被點了穴道,只得束手無策的躺在華恆懷中。
見他似乎不着急逃命,便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不逃?”
“逃?”
華恆翹唇一笑:“能逃到哪裏去?”他抱着宋以真緩緩朝前走,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一般:“秦真,不會讓我活在這世上。”
聽見秦真的名字,宋以真微微一愣。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打進來了吧?若是知道自己不見,定會發瘋的!
她蹙眉,盯着華恆:“你到底想做什麼?”
華恆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找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華恆聽了卻收斂了臉上的笑,一言不發的抱着她朝前方走。
漆黑的夜色中,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仔細分辨着周圍的景色。
宋以真在他懷裏沉默半晌,輕聲道:“華恆,你走吧。離開大夏,無論去哪裏,只要活着就好。”
華恆聽了心中一動,輕聲道:“你捨不得我死么?”
宋以真搖了搖頭,說道:“與其是不捨得,不如說是不想讓你死。”
她抬眼,目光直直地盯着華恆那張隱在夜色中的俊美容顏,輕聲道:“因為啊桐定然會想讓你活着。”
華恆渾身一僵,半晌沒有言語。
宋以真便嘆了口氣,輕聲說:“你走吧,帶着啊桐那一份好好活下去。去替她看看山川河流,去替她看看長落日圓或者是大漠孤煙直!”
“以真。”
華恆突然道,宋以真抬眼,他身子似乎停了一下,這才說道:“到了。”
宋以真抬頭,發現這是東宮的宮牆之外。從這裏,有一條大路直通宮外。
華恆眸光懷念地看着前方道:“江寧一別,我就是在這裏與你重逢。將你帶回了府中……”
宋以真這才反應過來,當初她和其他的女孩子被送入了喜歡押玩孌童的太子陰邵元手中。
她那時斷了一隻手臂,九死一生的逃了出來,剛到跌在他的馬車外。彼時,他緋衣裘帶,坐在馬車上高高在上地俯視着她,然後把她帶了回去。
華恆忽然低頭看着她笑着說:“我曾以為,我會成為你口中的英雄。可最後,我卻成了世人眼中的反賊!”
話落,他忽然噴出一口血,抱着宋以真跪在了地上。
宋以真驚悚地睜大了雙眼:“華恆。”
華恆跌坐在地上,緩緩鬆開了手,臉上帶笑的看着宋以真:“我已經沒有力氣抱着你了。”
“你給我解開穴道!我可以救你!”
華恆又吐出一口血,微笑着搖頭。他和秦真註定是不死不休的,他骨子裏的驕傲不允許他像螻蟻一樣的活着。
既然如此,不如死在她面前!
……
冬季的風,吹過兩人,帶來了冰冷的雪花。
雪花落在臉上,瞬間融化成了水,從臉上話落的時候像是淚水一般。
秦真帶着人趕來的時候,華恆已經落氣多時。
他從火光里走了出來,玄色盔甲上還帶着血色。在要靠近宋以真的時候,他忽然停下步子。
掏出錦帕將身上的血跡擦乾淨了之後,才上前彎腰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當宋以真被秦真抱在懷裏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胸口憋悶的痛。像是有一口氣被壓在了心底,她死死揪住秦真的已經,恨不能大聲哭一場將壓抑在心底的情緒發泄出來。
秦真伸手撫摸着宋以真的髮絲,眸光冷冷地盯着華恆的屍體。
死的好快。
若非如此,他定要將他吊起來狠狠的折磨一番才成。
良久之後,宋以真平復情緒,從秦真懷中抬起頭來,對他勉強笑了笑:“把他好生安葬了吧。”
火光照映着他那張無懈可擊的臉,秦真低頭,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出奇溫暖的雙眼。
他眸光憐惜地盯着宋以真那一雙,通紅的眼眸,眼神里的溫柔越來越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