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門口走出來的顧以真恰好聽見這一句詩,抽了抽嘴角,目光落在滿院子的稻穀上,心想,這個教書先生的爹還真是有情懷。
又看見李德音含羞帶怯的站在門口,心想一定要像個辦法把她趕走才行。
正這樣想着的時候,便見宋文書從風花雪月中回神之後,一扭頭就見自家的小閨女手裏拿着簸箕站在自己身後。
“以真,你做什麼?”
聽見宋文書的問話,宋義真抬頭說:“收稻穀,娘有了小弟弟,大夫說不能讓娘勞累着。”
宋文書楞了一會兒,心裏忽然浮上一層羞愧,連忙上前拿過她手裏的簸箕說:“爹爹來。”
宋以真當真把簸箕遞給他,然後自己拿着掃把奶聲奶氣的說:“爹爹收稻穀,以真掃地。”
宋文書見狀,覺得女兒老氣橫秋的模樣很可愛,便彎腰拿起簸箕開始收稻穀。
他從來都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生,家裏的生計全都是宋氏在操勞,這些簡單的事情根本不會做。
但此時也只能趕鴨子上架,認命的收了起來。
宋以真站在一旁,眼看那李德音又要走上前,連忙不動神色的擋在門口,悄悄的把門關了。
這一關把李德音關了個懵逼,但她也不是吃素的,連忙上前聲音哀怨的叫道:“宋先生……”
她的聲音剛起來,宋以真就吼了出來:“娘,快出來看,爹爹在收稻穀了”
這聲音剛落,宋氏就走了出來。
站在門口目光冷冷地瞧着宋文書,這下可好了,就算宋文書聽見門外李德音的聲音,可面對宋氏嘲諷的眼神和身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以真,他心裏也生了怯意不敢去開門。
於是這一夜,李德音便被關在了宋家門外。
而宋文書也只能三心二意的收稻穀,一院子的稻穀收完,手上被磨出好多水泡。
宋以真還在一旁拍着手笑:“爹爹好厲害喔~”
宋文書:“…………”
恕不知在宋以真心中是很鄙視他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也虧的宋氏不辭辛苦的服侍他,竟然還有臉在外面睡女人。
阿,呸!
收完稻穀之後,宋文書帶着滿手水泡進了屋。
此時宋氏正在燒火做飯,若按照平時的話,他現在可是高枕無憂地坐在房裏點着蠟燭看書。
但現在他可不好意思這麼做,只能訕訕地站在一旁。
想上前幫忙,又覺得‘君子遠包廚’,於是他只能轉頭去逗顧以真。問她自己前些天教的《聲律啟蒙》還會不會背?
顧以真覺得今日的氣氛已經夠了,便也甜甜的靠在一旁,背起了《聲律啟蒙》這一夜,除了顧以真時常說話來緩解氣氛,屋子裏根本沒人說話。
宋文書是個教書先生,有學問的人在村子裏一般比較受人敬仰。
但這一次的事情出來之後,眾人對宋文書的敬仰裏面多了一點看笑話的成分。男人笑話完了之後,看着李德音那漂亮的身段則在暗暗羨慕宋文書艷福不淺。至於女人們,則在心裏暗罵宋文書狼心狗肺。
第二天一早,宋以真第一個起來去開門,然後就見門口已經沒了李德音的身影。她這才鬆了口氣,當宋文書去村子裏的學堂教書的時候,本來也想帶着她去,但念着顧以真頭上有傷便沒把她帶去,只是囑咐顧以真在家乖乖聽話,別惹她娘。
顧以真在心裏翻白眼,罪魁禍首在這裏還好意思這樣囑咐別人!
看着宋文書走遠了之後,顧以真正準備回去看着宋氏。
身旁忽然飛了一塊泥巴過來,她抬頭,圍牆上趴着幾個七八歲的孩子。他們全都對顧以真做了鬼臉,然後笑道:“宋二妞,你爹要給你娶小媽了。”
宋以真:“…………”
倒霉孩子,哪兒涼快哪兒獃著去。
見她不理會,為首的那個男孩子又丟了塊石頭下來說:“宋二妞,你摔傻了?我娘說你腦殼開花,以後成呆瓜,沒人會要你當媳婦兒的。“
宋以真:“…………”
卧槽,你娘真愛多管閑事。
她翻了個白眼,問了句:“你們走不走?”
聽她這樣問,那些小孩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吵鬧道:“不走,不走,我們要看熱鬧。我娘還說,你娘可能要上吊!”
媽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顧以真抄起一旁的邀雞的竹竿就朝他們身上招呼,打得他們抱頭鼠竄跑的飛快。趕走了這些倒霉孩子,宋以真這才邁着八字步回到家裏。
宋氏最近情緒不好,對什麼事情都不想理。
看着宋以真進來了也只是坐在一旁,宋以真本來想勸兩句,但一想自己才九歲,要是語重心長的跑去和宋氏談心可能要被妖孽給收了。
於是她只能坐在小凳子上,一臉沉重的看着宋氏發獃。
心想怎麼不見宋氏回娘家啊?這種時候給力的娘家最重要了。如果再來幾個舅子圍着宋文書暴打一頓,保管以後宋文書要鬧么蛾子還得掂量掂量自己抗不抗揍!
可惜她左等右等,等到晌午也沒等到聞訊趕來的宋氏娘家人。
難道宋氏沒娘家?
顧以真胡思亂想的時候,聽見有人敲門和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家裏有人嗎?大姐,以真你們在家嗎?”
聽見這道聲音,宋氏眼眶一紅,連忙起身開門。
宋以真有些好奇的跟上去看,只見門口站着一個衣着講究的年輕婦人和小丫鬟,在兩人身後還停着一輛馬車。
宋氏一見那年輕婦人便哭了出來,那年輕少婦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勸道:“我都聽說了,你放心,這一次我是來給你撐腰的。”
宋氏一聽哭的更加傷心,那年輕少婦連忙扶着她往屋裏走。她身後的丫鬟則轉身和車夫一起把車上的東西拿了下來。
宋以真好奇多看了幾眼,見車上的東西全是一些布匹吃食便收回目光,跟着宋氏她們兩人的身後進了屋去。
後來從兩人的談話中這才曉得,那年輕婦人乃宋氏年少時的手帕交陳彩荷。
陳彩荷是在從醫館裏聽說了宋氏被宋文書要納妾的消息給氣暈了之後,一早給趕來的。
她握着宋氏的手,恨到:“你放心,我就是你的娘家人,這一次如果宋文書那狗日的不拿出一個交代來,這事兒就沒完。”
宋以真聽了陳彩荷的話,內心點了一個贊!
好姐妹的到來,宋氏這才把心裏的苦水全都倒了出來。
聽了宋氏的話,陳彩荷一邊拿手帕給她擦臉一邊冷笑:“男人都不是東西,和你好的時候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對你不好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她輕哼一聲:“我家那口子仗着有幾個臭錢,可不是三天兩頭就往家裏抬女人。”
說道這裏,陳彩荷也紅了眼眶,不過她比宋氏看的開,便擦淚勸道:“我跟你說,你別想着要得到他的喜歡,你得為了孩子把持他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