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夜香女
這位小侯爺雖然被警告后,在家中禁足。
不過沒想到柳澄煙的面子還真大,將他又給請出來捧場了。
“或許是察覺到我熱捧穆瑩的勢頭,所以在展現自己的價值吧!”林商想到這裏,微微一笑。
這種攀比,是他所需要的。
雖然不再提倡和主導,某些行為的發生。
但是,如果是姑娘們自己樂意的,林商也沒有義務和資格去管理、阻止。
花木蘭這出戲裏,穆瑩主要表現出來的是演技和頗為不凡的武技。
結合那極為真實的舞台背景效果,果真在舞台上演繹出了一個戰場女將的風采。
而柳澄煙,則是主打一個多元化。
柳如是這齣戲,不僅讓她演出國破家亡的前提下,一個女人的無奈與堅強,更融入了大量的戲曲元素,以及舞蹈、樂器、詩詞等等。
算是讓她兼顧着秀了一把才藝。
這位遵月樓以往的大花魁,也確實是多才多藝的才女。
方方面面雖然不能說是首屈一指,卻也有獨到之處,絕不僅僅只能用一個‘會’字,就做了形容。
兩個劇本,兩齣戲劇。
同樣的精彩,不同的故事,甚至是不同的呈現方式。
都可以說是精彩絕倫。
林商敢打保票,這樣的表演,即便是拿到娛樂大爆炸的前世,也絕對有相當的市場。
第一天夜裏,全新的戲劇,只是點燃了整個遵月樓。
到了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大街小巷裏,便已經開始流傳這兩出故事的大概。
人們口口相傳,都知道遵月樓全新推出了新的表演方式。
出於對故事的好奇,也源於這個時代,娛樂方式的相對匱乏。
遵月樓重啟后的第二天晚上,火熱爆滿。
樓里不僅僅有男賓客,也出現了一些偽裝后的女賓客。
就像上官狄,她便在林商的帶領下,入了遵月樓。重新觀看了這兩齣戲。
花木蘭和柳如是兩齣戲,一文一武,一者守家衛國,替父從軍,宣揚的是忠與孝。一者國破家亡,以身殉國,宣揚的是義與氣節。
可謂是十分符合主流價值觀了。
唯一勉強為人詬病的,也不過是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這件事。
但是這樣的聲音,也極其微弱。
畢竟大濋軍中,一直都有女兵和女將,更有一些女性大修行者,端坐於天穹之上,執棋於蒼生棋盤,所謂的‘男尊女卑’也不過是少數朽腐之輩的妄談而已。
就這兩齣戲,一共輪流上演了超過十天。
十天的時間裏,上陽城裏幾乎上可以說是有點閑錢的人,都到遵月樓里去看過了。現在的遵月樓,可不僅僅只是晚上開門營業。
白天也堂而皇之的打開大門做生意,且客似雲來。
已經開始脫離正常的青樓的營業模式。
看過的人,都自發的成為了這種新的表演模式的吹捧者。
雖說任何一種表演模式和藝術形式,都是在質疑聲中緩慢發展的。
不過,林商從一開始,就拿出的是比較成熟的作品和表演形式,且這種表演方式,又極容易被理解。這大大的加快了這種新型表演模式的風靡速度。
上陽城裏,其它大型一些的青樓,也都迫於壓力開始進行短期的‘整改’。
只是沒有林商的先覺與高度,他們倉促搭建的舞台,要麼過於小家子氣,以至於無法展現各種情景和畫面,導致舞台生硬,表演尷尬。要麼就是劇本拖沓、冗長,刺激不到觀眾的爽點,誤入歧途。
跟風者們,往往是大肆宣傳一番后,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報和效果。
只能繼續暗戳戳的學習和抄襲,等待時機,後來居上。
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培養市場和觀眾。
又等到花木蘭和柳如是這兩齣戲的熱度降下來些,人們基本上都熟知了故事梗概,對其中劇情的討論,也瀕臨無味后。
林商這才徐徐放出了第三齣戲。
夜香女!
前兩齣戲,是兩個拳頭。
負責打開市場,同時也試一試水溫。
等到環境合適,剛剛好后。
夜香女這個‘催淚’炸彈,便直接轟向了觀眾。
林商想要將遵月樓打造成屬於自己的發聲平台,以及消息來源渠道。
就必須不斷的拓寬它的宣傳力度與廣度。
夜香女···就是用來拓寬市場寬度的。
對於更多的觀眾,那些生活在底層的百姓而言,花木蘭的替父從軍,柳如是的為國守節,都太過遙遠。
雖然感嘆她們的命運,稱讚她們的品格,卻也僅僅只能如此。
倒是柳如是這齣戲,讓不少同樣出身青樓的姑娘們,看了很是有些自嗨。
一些遠近聞名的‘才女’,更是詩興大發,好好的蹭了一波熱度。
夜香女屬於林商的原創劇本。
從各個層面來講,它是不如柳如是與花木蘭的。
但是,巧妙在於,它佔據了一個先機。
一個講述底層人民生活與辛苦,命運與絕望,善良與破滅的先機。
文字還高高在上,只講陽春白雪的時候,夜香女這個故事,卻偏要講下里巴人,講這個時代,這個社會裏···那些不被重視,生死都悄無聲息的人們,他們的痛苦和快樂。
阿春···一個普通的···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少女,她以收夜香為生。
日夜相伴的屎尿味,和那些大家小姐的香粉胭脂相比,令人噁心。
她有着美妙的歌喉,也曾吸引了帥氣俊朗,出身優越的豪門貴公子,令其魂牽夢縈。
歌聲像是一座瑰麗的橋樑,將兩個世界,兩個層次的人,奇妙的牽連在了一起,彷彿拉近了距離,存在了可能。
但是深入人心的往往只能是悲劇,而悲劇的多數呈現方式,都是將美好的、童話般色澤的···全都撕碎了,撕裂了給人們看。
所以···到了故事的最終,阿春卻只是替別人做嫁衣,她怯弱於自己的出身,自卑於自己的容貌,更厭惡自己身上那股與身俱來的惡臭。
在一個惡毒婆子的蠱惑下,她答應了做交易,交出自己美妙的歌聲,換取一個為父親治病的機會。
她失去了她最美麗的聲音。
也似乎失去了她的美妙姻緣,與改變命運的機會,繼續卑微,繼續跌落塵埃。
她善良、熱情,對身邊的人都滿懷善意,卻又無情的被這個世界深深的傷害。
當她衣着襤褸的杵着木棍,出現在貴公子與富家小姐的婚禮圍觀群眾中時,一些看台上的觀眾,都忍不住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
那明明是歡喜的送親遊街的場景下,林商安排好的樂師們,刻意的將作為配樂的喜樂里某些音符拉長,且做了低音處理。
這樣就讓喜氣洋洋的音樂,多出了一些灰暗和哀傷的味道。
在音樂的感染下,在故事的烘托,且不斷的往高潮推動下。
那些平日裏,殺人都不眨眼的傢伙,此時也都莫名的有些熱淚盈眶。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但是卻可以被一步步、一層層的引導。
等到最後,阿春在漫天的大雪裏,蹣跚的走入破廟,一縷‘香魂’就此消散之時。
整個遵月樓的觀戲大廳里,便是成片的抽泣聲,以及破口大罵的聲音。
看着人們的情緒被引導操控,林商也終於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作者、漫畫家還有導演,都偏愛致郁系了。
“今夜之後,夜香女這三個字,也將風靡全城。等到這部戲的熱度稍微平緩一些的時候,鋪墊也應該足夠了···可以上那部戲了!”
真正被林商‘寄以厚望’的,從來不是什麼花木蘭、柳如是、夜香女。
他不是來做文化推廣和宣傳大使的。
他要的一直都是話語權。
而那即將登台的‘新戲’,就是他檢驗話語權的一個重要標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