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299.
:好歹相處了幾日,我對他的脾氣也算有了些自己的理解。不過吃了他幾顆梅子,他這樣小氣見的,委實不符合他的身份。我自以為撫風身邊的人,也該耳濡目染身體力行。
我且遠遠的跟着他,轉角處恰恰對上撫風看着我同極止的背影出神,被他掩飾在轉身之間。
清風雅韻在九重天一處漂浮的仙島上,此浮島並非天然形成,在諸仙山排名中差些就身居榜首。說起此島的來歷,又要談及天族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了。
話說數十萬年前,當時風流成性的天帝玹刈一心痴戀月下仙人,就在離月宮最近的地方造出一片雲彩,將凡間的一座大片搬了上來,漂浮於九重天之外。
我們現在,就在這片島上。這本是一件極其浪漫的事,如果忽略掉前方某位神仙的黑臉的話。從仙林出去便是一彎細泉,環着院落叮咚作響。
我不緊不慢的跟着極止繞了幾個彎子,眼見他收了仙法,背手挺直的原處不動,似乎是在等我,才稍稍快些追了上去。
“你怎麼這麼慢…”待我近身時,他卻忽然轉身,我遠遠瞥見天壑對岸金光熠熠,作勢鑽進他的廣袖中。極止用力擺了擺胳膊,似帶着怒氣道:“作甚麼?”
我只待在裏面不出聲,便是出聲也只能是鳥鳴,以極止這般覺悟可謂對牛彈琴也。剛想使一個禁言術,威壓便側面飄來,我抓着他貼着小臂的裏衣,一動也不動。
不知是否錯覺,我覺着他的胳膊緊了一緊,許是在外人面前不可失了禮儀,才沒將我甩出來。只是他將胳膊舉起,灌進來的風把我吹的踉踉欲倒。不咸不淡的道:“天帝陛下。”
“嗯。”天帝走近了些,我見着他的手搭上極止的手道:“不必多禮。近日我閉關修鍊,因此不聞外間事。你來看我,我心甚慰。”
極止立刻收回那隻被天帝緊握的手,顯得有幾分刻意。我心道他果真是毛毛躁躁的,可別叫天帝看出來破綻才好。“此話不知從何說起,小仙不過是一介侍從,怎敢探問天帝的下落?小仙可不敢擔此罪名。”
“你來看我,名正言順,何罪之有?”
“名正言順?”極止冷笑兩聲,他背在身後的手跟着微微顫抖,“不知何名何義?”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瓜從天上來,有姦情啊有姦情,我在心裏默默想道。
天帝咳了咳,才側到極止耳邊低聲道:“我雖是天帝,卻沒有外人想像的那般風光無限,也有許多不可奈何。我終究是要顧及天族的顏面,你該理解我。你若在此不如意,大可私下來同我說…”
“天族的顏面?呵~”極止重複了一遍,“極止還有公務在身,告退。”
連他這樣的小仙都這樣大的脾氣,真真是世風日下,我嘆了嘆。
我在他的袖中灌了一陣的冷風,忽覺顫動的厲害,晃得我拽也拽不緊,直直從那錦緞一樣滑的袖口掉出,翻了好幾番才堪堪停下。暈暈回頭一看,恰恰一隻腳正站在天壑邊上。
通透卻一眼望不到底,細長如棉線的雲食魚在其間游來游去,這種魚看似殺傷力不大,藉著天壑反噬修為,可將一個上仙生吞。
我不知哪裏得罪過他,因此盯了他一眼,看他冷着臉張嘴,忽閃翅膀朝他的反方向飛去。極止並沒有追上來,因此我對他的厭惡又多了一分。
明面上我還是一隻受傷的燕子,他不管不顧的把我扔到天壑邊,我要是掉下去必死無疑,若說並非故意,他也沒有一句道歉。
典承宮內一眾仙娥忙忙碌碌,正在重新佈置宮殿。撕了一半的紅綢子被扯了下來,飄飄蓋住了蒹葭台鐵鏈,便有仙娥架了雲折了幾折放進盛物的盤子裏。
洒掃的洒掃,挪動的挪動,也沒人注意我飛了進來。其間仙娥們的閑話,倒叫我聽了幾句。
原是挑月公主那日也未得倖免,回宮后乾乾嘔出好幾盆鮮血來。天宮的那些醫仙藥仙凡是排的上名號的統統到宮裏走了一遭,都道是急火攻心不礙事。架不住天帝愛女心切,留在宮外竟也不讓走了。
她們這些侍奉的仙娥自然也跑不了,今日挑月恢復的差不多才能休息一會兒,又被指派來收拾殘局,只能發幾句牢騷罷了。
此處無甚好查,我飛了一圈也沒發現可疑之處。一團火紅色的光球朝我奔過來,我揮了揮翅膀欲將它扇開,它卻消失在我的翅膀里。
是一個殘魄。
活了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主動被獻魂魄,不免好笑。我這幅仙身雖然受損,將它驅逐出體外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是哪裏來的燕子,莫不是澄策將軍要抓的那一隻?阿鴦,快些抓住它,莫讓它跑了!”聲音嬌嫩的能滴出水來,只是這話不太讓人舒服。
離我最近的那個喚阿鴦的仙娥這才瞧見我來,甩出手裏的紅綾,緞面鋪天蓋地,真是山丹丹花開紅艷艷。
我一個飛身躲閃,爪子抓住紅綾,且又原封不動的還給她,如同長蛇般將她裹個嚴嚴實實,只餘一張嘴還在哼哧哼哧的喘氣。
最先見到我的那個仙娥手忙腳亂的去解,殊不知這個結乃是個死結,需要上神以上修為才能解開。
其餘仙娥圍攏來,形成一個圓形陣法。流袖長長的呈花狀在我身下綻放,我扯了一根尾羽,上劃下戳左橫右掛,流袖碎成爛布掉在地上。
“這這這…”仙娥們驚呼:“這究竟是何方妖怪?天將,天將,快去呈稟將軍!”
瞬間有天將從門外看一眼,倉皇奔逃出去,腳下如同生了風火輪,轉眼間不見影兒。
我一路打將出去,所過之處雞飛狗跳,亂作一團。方方出來一回便生出這般禍事,實非我所願。
遠遠的看一人杵着方天畫戟過來,身後還跟着那個風塵僕僕的天將,金絲銀袍,好不威風!
快至我面前時,面前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我一隻腳,整個人倒吊在空中,映出一張倒立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