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肚子
三人並方堂姐到鋪子的時候才剛傍晚,守鋪子的掌柜上了茶就告罪去了樓下。劉琴還特意叫掌柜拿些針線過來挑選,打的名義是幾個女同學一塊看針線,一會拿着走也便利。
會客室有屏風,平時備着萬一客人要換個衣裳甚的,後頭還有個小隔間,裏面放着馬桶等物。
顧不得感慨劉琴鋪子的細緻,李子媛幾人拖了一張塌到屏風後面,方堂姐露出肚子,泛青的肚皮上面血管清晰可見。
一番觸診之後李子媛去了隔間洗手,出來時看見三雙帶着期待的眼睛望着她。
“方家姐姐,你說你是兩個月之前有異常的,在那之前你有沒有吃什麼特別的東西?”
“我在家裏和方芳同吃同住,沒有吃什麼特別的。”
李子媛看了看方芳,後者點了點頭。
“那你有去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沒有啊,我就回了趟家。”
“方堂姐回家吃了什麼呢?”
“那天回去的早,我娘割的肉,燒了豆腐。天還有點涼,我弟弟還說我難得回去一遭,去河裏摸了螺螄給我吃。就這些。”
“那麼應該沒錯了。方堂姐是患了蟲病。”
“是說.....我姐姐肚子裏有蟲子的意思嗎?”方芳歪着頭極其不解的看着李子媛。
“沒錯。”李子媛隨手拿了一根線:“水裏會有蟲子吸附在螺螄上,它可能跟頭髮絲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一般情況,煮熟了,吃下去沒有關係,就怕沒有煮熟。吃進肚子裏后,人一直不停的進食,一丁點大蟲子吸取人應該吸取的養分慢慢長大,甚至會.......”
劉琴捂着嘴,瞧着要吐了,李子媛停了嘴,換了個方向說。
“不是女人肚子大一定是懷孕了。你們想想,咱們肚子裏有孕育孩子的地方,那個地方難道不會像我們的眼耳口鼻一樣生病嗎?有時候裏面也會長出一個疙瘩,擾亂身體,裏面的疙瘩越長越大看着就像懷孕。”
方堂姐臉色蒼白:“那那,李姑娘,我還有的治嗎?”
“我一會開個方子給你,趕緊煎藥喝吧。嗯,這幾天最好不要跟方芳住一塊。”
她也不能確定打下來的蟲子會不會對周邊生活的人有影響。但是方芳和她堂姐同吃同住,太過親近,還是保險起見吧。
方堂姐驚慌起來:“可是我最近都和方芳在一起,她不會有什麼吧?”
方芳心大的擺擺手:“怎麼可能,要有什麼我早就該不舒服了才是。”
“不是不是,我怎麼解釋呢,哎呀反正你們照做就好。這不傳染......額,對了,你母親和弟弟跟你吃的一樣的東西,最好叫過來看一下。我給你開的葯下的比較重,他們的情況沒看我不能亂下結論。”
方堂姐一把抓住了方芳的手,方芳安撫她道:“沒事沒事,姐姐,我明天跟奶奶說一聲,送你回去住幾天。然後你吃幾天葯看看效果。回城的時候,叫你娘和弟弟一塊過來給阿媛瞧瞧,跟奶奶就說是謝恩就好啦。”
李子媛開好藥方,方芳和方堂姐就走了。劉琴送李子媛回家,二人並肩走着,突然劉琴停住問道:“阿媛,你說的女人大肚子不一定是懷孕也可能是肚子裏長東西這個有依據嗎?”
“有啊。好像哪本書里有記載的,一時想不起來了。”
“那怎麼證實呢?”
“這......”也沒個儀器,怎麼證實?“你是說怎麼證實不是懷孕?”
“嗯。”
“很簡單啊,那麼大的肚子,如果是懷孕,胎兒應該是成型了對吧?一劑打胎葯下去看看就知道啦。”
李子媛沒好意思跟人小姑娘說的太明白。打下來的是血還是胎兒,找個穩婆一看東西就知道了。
“那.....那人要是死了呢?”
“死了,如果遺體還在的情況,屍骨應該也能證實才是。成型的胎兒已經有骨頭了。”
李子媛心裏微微詫異,覺得劉琴膽子挺大,這種話題都敢問。一看劉琴顫抖的手和嘴唇,又笑了起來,還是小姑娘啊。
回家的李子媛拉着李老大製藥膏,又叫王氏幫着縫葯囊。
“爹娘,我如果收了銀子給你們分成昂,以後你們就由我養着啦。”
與李家一片和樂不同,劉家氣氛沉悶。
劉母蹙着眉頭,對女兒說的話持有懷疑態度。扭頭朝抽着旱煙的劉父道:“當家的,你說這事要不要告訴少爺。”
劉父沉吟了半晌,叫劉琴寫信。
“你也不刻意說什麼,只把你同窗和你的對話寫下來就是。”
“是爹爹。”
書信到達京城后,常勝侯府的大少爺在他母親牌位前坐了一宿。次日轉遍了各大葯堂,問候了數個穩婆,大晚上的帶着仵作去刨了自家親娘的墳。
而後,被整個京城人稱作雜種的劉大少爺頂着那張肖母的臉,又哭又笑,狀如瘋癲。
常勝侯聞詢趕來,一鞭子抽了過去,叫劉大少爺抓住了。
“你這逆子!”
“逆子?我是逆子?不是雜種嗎?你好好看看我娘的屍骨!你當年懷疑她不貞,逼着她拋棄我!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五年前,常勝侯在西北打仗,班師回朝之時發現侯府夫人大着肚子,疑似身懷六甲。可算日子,一年前他就不在京城了。氣急攻心的常勝侯破口大罵,用盡所有刻薄的話說要找尋姦夫,從來沒有想過,結髮夫妻並沒有背叛自己。
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琴的父親是府里的二管家,母親是劉大少爺的奶娘。侯夫人心善,准許劉母帶着女兒進府。劉琴和劉大少爺打小一個塌上長大,劉大少爺進前院讀書,侯夫人就在後院教導劉琴為樂。
侯夫人出事,一眾親信都被打壓。不過劉琴一家早就脫了籍,乾脆回了寧城。
劉大少爺身為常勝侯唯一的嫡子,年滿十五仍舊未被正常對待,因為他有個不貞的母親。
劉琴的信,給了劉大少爺尋找答案的理由。五年來,他不敢去找,是因為他潛意識也擔心,是不是母親真的因為父親在外耐不住寂寞.......
靜坐在侯夫人牌位的那晚,劉大少爺對自己說,如果母親真的不貞,他也不想苟活於世了。如果能還母親親白,他身為人子,必須傾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