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說起朱大簡的屍體,就又叫人心裏一陣發毛,朱踐立刻就從床上下去,哪知這一動,腦袋瓜疼得只掉眼淚,當下一聲怪叫兩腿一軟又坐回床上去。
朱李氏忙伸去手扶他,只聽得屋外一陣小碎步聲,朱旺跑了進來:“娘,衙門裏的人來了!”
段品一意氣風發,邁步踏進朱家小院,首先第一眼看向坐在院子一角和朱福玩遊戲的朱雀,朱雀聽到動靜也看向她,正是清晨陽光,有那麼幾縷穿過院子一側的樹稍斑駁投下來,不偏不正照在朱雀的身上,但見她雙眸清澈見底,昨兒臉上那些黑乎乎的泥垢因為被一夜色雨水沖涮,此時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面部的整個輪廓也現露出來,精緻小巧,齒如瓠犀,竟像在一夜之間多了好幾分清靈之氣。
“大人!”
段品一的眼前突然撲過來一個婦人,朱李氏聽到衙門裏的人來了,第一反應便是急忙撥了撥頭髮,第二個動作才是平了平裙腰,在她心裏面,段品一連朱雀那樣的傻瓜都抱,那必定是餓中色鬼,即然如此,那憑自己這點姿色,還難保能勾搭上咱們的里正大人咧!
於是心念一動,便撲將了上去。
段品一輕皺眉,忙後退一步。
劉彪虎眼一瞪,大步一張擋在段品一面前,當的一聲抽出半截秀春刀:“好大的膽子,大人豈是你說靠近就靠近得?”
朱李氏撲了個空,伸出去的手還差點碰到秀春刀上,要不是縮得極時,估計手指頭得掉了幾根,虧得她反應快,連忙一低頭撲跪在地上,扭扭捏捏地:“民婦不敢,聽說大人駕到,自然要出來迎一迎。”
段品一眼中平淡無波,抬手輕輕揮了揮。
劉彪會意,道:“我們來把朱大簡的屍體取走,你們朱家自找塊墓地,等回衙門驗屍完畢,你們自去取了埋葬就是。”
“是!”朱李氏心裏頭暗喜。
這時坐在角落裏的朱雀緩緩地站了起來,只見她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藍色大袍,整個人瘦小地縮在袍裏面,那平日裏穿在朱大簡身上的土布長袍,此時的藍色反而顯得她皮膚雪白。
朱雀悄悄兒問朱福:“阿福,昨天晚上見鬼的事情要不要告訴那個大人?”
朱福搖搖頭:“我怕那大人不信。”
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姐姐的記憶好像變長了,原來的姐姐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會轉眼就忘,就像一條魚,她的記憶只有七秒,就為這個原因,朱雀沒少挨朱李氏打。
就連朱雀都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變好了,她只是覺得經過昨天晚上一夜的淋雨,現在腦袋瓜里清醒得很。
“大人,不好了!”
剛剛走進東廂房裏的劉彪突然吼叫一聲沖了出來。
段品一氣定神閑問:“何事?”
“朱……朱大簡的屍體不見了!”
段品一一驚。
忙啟步走進了東廂房,劉彪的這一聲吼把朱李氏和朱踐都嚇了一大跳,什麼叫不見了,一個被活生生劈成兩半的人,能去哪兒?
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兩人偷摸對視一眼,只覺得后脖子一陣涼颼颼。
段品一進屋后朱雀也想跟進去,但被劉彪擋在了門外,她只能伸長脖子朝着屋裏看,只見段品一先是環視一眼小屋內,再一步一步往裏走,腳下的白底黑面鞵十分輕巧的樣子。
原本放着朱大簡的小木床上現在只剩下一灘烏黑的血水,連同着朱大簡身子一塊兒劈成兩半的被子扔在地上,小屋內窗子緊閉,凝固的血液上,整整齊齊有兩個大腳印。
對,是腳印,朱大簡的鞋子還放在原來的地方,就在床邊上,因為他被害,那鞋裏現在灌滿了血液,早已乾涸凝結。
段品一看着地上的那兩個腳印,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是朱大簡腳印的話,一個被劈成兩半的人又如何能站起來,再走出去?
“劉彪,拿白紙來。”段品一叫劉彪用紙按在地上的涸血上,把那兩上腳印印下來。
每個人的腳印和手掌印一樣,各不相同,無論是從紋理還是到腳指頭的長短,哪怕差着分毫都有可能,就是這世上絕對不可能找到兩雙一模一樣的腳。
劉彪小心翼翼地按下腳印。
段品一又讓衙役順着那雙腳印一直到院子裏的路撒了一層吐灰,此吐灰是用磷粉滲雜石灰粉做成,在恰當的時候可以顯出肉眼看不到的血液痕迹。
吐灰撒下去之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只見自床邊開始,一串腳印只走到門口,按照腳後跟的歪斜一路撒下去,腳印在屋檐一直往前走,只到走到西廂房窗前時,停下了!
在院子裏看着衙役們做這一切的朱李氏和朱踐看到腳印停在西廂房窗子口,臉色頓時難看得跟抹了層白粉似的,朱李氏更是嚇得哆哆嗦嗦:“這算雜回事?昨天晚上我們兩在西廂房裏辦事,你哥他……看到了?”
朱踐低吼:“別胡說八道,我哥都被剖成兩半了,怎麼還可以走路。”
此話到是提醒了朱李氏,她一聽,更是渾身炸毛的害怕:“就……就怕他那個樣子還能走啊!”
朱踐頓時覺得後腦勺一陣疼痛,他發現段品一的目光正穿過眾人看向他們,嚇得脖子一縮,什麼也不敢說了。
段品一自知朱大簡的屍體失蹤事出有因,可他到也不信那朱踐和朱李氏是膽大之人,此時更是有心試一試,便朝着朱雀問:“朱雀,你可知道你爹爹的布鞋在哪裏,去取一雙來。”
朱雀呆萌的樣子點點頭,急忙去屋裏取爹爹的鞋子。
等她拿着鞋子出來,聽到劉彪道:“大人,剛才我用手大概量了放在床下的鞋,估計這腳印是朱大簡的錯不了!”
是爹爹的腳印,那是不是說明他還活着?
朱雀心裏一喜,倏地卻又聽到段品一問:“朱大簡被劈成那樣,就算是他的腳印也有人在其中做祟,你想想,一個被劈成兩半的人他如何走路出去,一雙腳不受一顆腦袋控制,又如何能走出這等平穩的步伐來,而且如果是朱大簡自己走,那為何他身體裏那些不包裹在腹腔中的內臟沒有掉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