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混沌問天緣 2.少年

一路狂奔，一個時辰后，北烈陽眾人來到百丈崖，崖壁直上直下，足有數百丈高。崖面光滑無比，發青的岩石在黑霧森林的幽光下越發顯得冷硬。

北烈陽長出一口氣，低聲道：“不三、不四，你們先爬上去，將繩子放下來。”

秋不三秋不四從人群中走出，來到崖壁前，雙手猶如生了吸盤，附住岩石，開始攀爬峭壁。秋氏絕學靈蛇訣，秋不二藉以在戰場上殺敵立威，秋不三秋不四趕不上大哥的造詣，運轉靈蛇訣攀爬峭壁卻是小事一樁。

兩人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鐘，已經爬到峭壁中部。兩人忽然消失在平整大的峭壁上。緊接着，峭壁上多出兩條纖細的繩子，那繩子快速垂到地面，北烈陽吩咐道：“荒原、南社，你們和我等到最後。”

說話間，高大的荒原和面色白皙的南社走出人群，分別拉住繩頭，荒雅和南潯帶領其餘角人族少年，沿着繩子爬上峭壁。北烈陽臉上隱隱透着焦急之色，轉頭之間，又消失不見。

峭壁中部有個一丈方圓的洞口，洞口設置了角人族的障眼法，在外面根本發現不了。那兩條繩子系在洞內兩根巨大的岩石筍上，秋不三秋不四守在岩石筍旁，緊盯着繩子的狀況。

角人少年力量大、身體靈活，攀爬繩子速度很快，不到半刻鐘，便有兩人爬了上來。荒雅和南潯速度更快，她們猶如兩頭雌豹，敏捷、靈活、優雅、充滿力量，兩人互不相讓，如彩蝶一般，在繩子上飛舞。

轉瞬之間，兩人便攀到洞口，兩人對視一笑，一手拉住繩子，另一隻手牽在一起，攜手進洞。秋不三、秋不四見她們如此表現，不禁為北烈陽頭疼起來，看來這個角人族少年一代的帶頭大哥，以後有的煩了，眼前這兩個女子，可都不是善茬。

荒原和南社最後爬進洞，荒原道：“拉繩子上來。”

荒雅急道：“慢！烈陽還沒有上來呢？拉什麼繩子？”

荒原道：“你大哥我沒上來時，也沒見你這麼緊張。”

荒雅道：“你和烈陽不同，他可是受了傷。”

荒原不再玩笑，肅然道：“烈陽去接應秋不二了，他有點擔心，後來的颶風虎應該是虎王。”

“虎王？”角人族少年們不由緊張起來，颶風虎性子兇殘，來去如風，展開羽翼，能夠在林間滑翔，神出鬼沒，是令角人族頭疼的荒獸之一。虎王則是颶風虎族群中的一個個王者，實力更加強大，北烈陽秋不二雖能聯手殺死普通颶風虎，但絕不是虎王的對手。

秋不三秋不四更加緊張，追問道：“確定是虎王嗎？”

荒原道：“烈陽也不確定，應該是新晉的虎王，還未到力量巔峰，等等消息吧。”

秋不三秋不四實力不足，不能獨自在黑霧森林內活動，只好跪坐在地上，默默禱告，希望大哥秋不二安然無恙。

黑霧森林內，秋不二衣衫襤褸，面色依然冷漠。半日之內，他帶着來援的颶風虎王在黑霧森林裏繞了個圈，慢慢接近百丈崖。秋不二與颶風虎王纏鬥兩場，尖利的虎爪差點兒將他右腿直接廢掉，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帶來持續劇痛，撕扯着他的精神。

秋不二已經發現，追殺自己的是只颶風虎王，普通的颶風虎早已被他甩下。“虎王，老子斗的便是虎王！”秋不二暗暗發狠，此時，不遠處又傳來虎嘯聲，那聲音低沉威嚴，充滿怒意。

秋不二是東嶺部落乃至整個角人族的希望。角人族在黑霧森林中艱苦求活，如今只剩下四個部落，不足萬人，分別是天北部落、天南部落、東嶺部落和西嶺部落。

此次到黑霧森林狩獵的少年人中，北烈陽來自天北部落，自幼勇敢堅毅，善與族人交往，頗有領袖之風，南社、南潯兄妹來自天南部落，荒原、荒雅兄妹來自西嶺部落，秋不二、秋不三、秋不四兄弟則是來自東嶺部落。

東嶺部落曾是角人族的皇族，自從角人族敗退到黑霧森林，東嶺部落被迫削去皇族稱號。秋不二生而有角，是角人族少年中資質最好的天才，可惜秋不二性格冷漠，與族人關係疏遠，最喜歡躲在角落裏發獃。

秋不二在角人族內只有一個好朋友，就是北烈陽。北烈陽如同走在微弱陽光下的勇者，而秋不二則是隱藏在黑霧森林裏的殺手，兩人被大祭司荒木稱為角人族數百年不遇的天才。

虎嘯聲傳到秋不二耳朵里，秋不二並不在意，他辨了辨方向，繼續向前。颶風虎王速度很快，威武雄壯卻又無比謹慎，在黑霧森林裏，它還無法稱王稱霸。颶風虎王小心繞過強大凶獸的盤踞地，循着血氣味向秋不二追去。

秋不二攥緊短劍，暗道：“還有一擊之力，這一擊，要讓你這畜生知道追殺我的代價。”

秋不二振奮精神，將身子斜倚在大樹上，慢慢調整氣息。片刻之後，彷彿融入了黑霧中，再無一絲聲息。颶風虎王感受到了濃重的殺氣，緩緩向前，距離秋不二藏身的大樹五丈遠時，便停下了腳步，發出低低的嘶吼聲。

秋不二短劍貼在臉頰上，一抹涼意持續不斷的傳來，讓他保持清醒。颶風虎王耳朵一立，額頭上“王”字微微顫動，就要猛撲上去。秋不二深吸一口氣，短劍橫移，一道幽光緩緩劃破黑霧，隱隱發出聲響。

“真氣外放，先天武者”，暗中保護秋不二的荒遲心中大喜。角人族九階煉體功法，最初的起點是武者，武者經過淬鍊殺伐，武力不斷提升，會在體內激發真氣，真氣充盈於內而外放於體，則成為先天武者，在這一階段，角人族煉體修士和人族鍊氣士並無不同。

角人族得天獨厚，體質遠超人族，修士一般在二十歲左右能夠突破先天武者，然後以真氣淬體，進入煉體一階。而人族若是光靠自身修鍊，則需要超過三十歲才能成為先天武者，然後引天地靈氣入體，打磨靈氣，直到突破至望天境。

不過，人族多有秘法，可以讓鍊氣士迅速突破武者、先天武者兩個奠基階段，進而感悟天地靈氣，衝擊望天境。角人族體質帶來的優勢，早就蕩然無存了。

秋不二不滿十五歲，已經成為先天武者，這一發現，讓荒遲熱血上涌，立刻就要出手相救。恰在此時，林內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片刻之間，北芒鬼魅般出現在荒遲身旁，以目示意，兩人隱住身形，向戰場望去。

颶風虎王停住動作，轉眼之間，北烈陽手持大槍，出現在颶風虎王面前。秋不二早已聽出是北烈陽腳步聲，冷峻的臉上閃過一道暖流，他走出藏身的樹榦，短劍橫在胸前，面向虎王。

北烈陽緊走幾步，與秋不二並肩而立。兩個角人族少年受傷在身、疲憊不堪，但他們並肩而立，黑霧森林裏陡然綻放肅殺氣息。颶風虎王感受到殺意衝擊，猛撲向前，尖牙利爪挾帶風聲，瞬息而至。

北烈陽怒吼一聲，中路直上，大槍奮力向前刺去，大槍劃過一道優美線條，“嗤嗤”的破空聲陡然響起。“又一個先天武者”，荒遲幾乎叫出聲來，北芒臉上湧起狂喜之色。

戰場果然是角人族最好的課堂，這些少年離開部落時，還只是武者而已，短短十幾天過去，北烈陽和秋不二竟然雙雙突破。角人族高手忽然對戰局有了信心，他們決定再看一看。

颶風虎王利爪前伸，準確地將大槍擊開，北烈陽人隨槍走，躲過老虎的撲殺，從颶風虎王身邊掠過。秋不二猛提一口氣，忍着右腿的劇痛，施展靈蛇訣，貼着虎軀打轉。

北烈陽的槍大開大合，而秋不二的短劍則詭異狠毒，兩人配合默契無比，一擊之下，在颶風虎王身上劃開一道三寸深的血口，鮮紅的虎血噴涌而出。

颶風虎王身軀沉重，衝過北烈陽和秋不二，待它轉過頭來，只見北烈陽背着秋不二，鑽入密林，竟然逃了。颶風虎王怒吼一聲，剛要追趕，一陣風掠過，隨之而來的是巨力壓身，虎王悲呼一聲，倒地不起。

北芒和荒遲完全不看掙扎的虎王，默默凝視着北烈陽和秋不二逃走的方向，眼神中滿是興奮和希望。自二十年前“角人之殤”后，角人族始終在絕望中摸索徘徊，如今這兩個天縱奇才的出現，難道是角人族中興之兆？

“這兩人不能出意外”，北芒和荒遲放棄到手的虎皮虎骨，急急向北烈陽和秋不二離開的方向奔去，這一刻，呈現在他們前面的，是一片灑滿陽光的新世界。

叢林中，北烈陽痛得齜牙咧嘴，背着秋不二一路狂奔，再也顧不上躲避荒獸的巢穴。叢林裏傳出一陣陣獸吼，數只荒獸蠢蠢欲動，又被北芒和荒遲的氣息震懾，只是低吼不停。

秋不二忽然叫道：“烈陽，你跑得方向不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跑到黑霧森林深處？”

北烈陽停住腳步，氣喘連連，道：“深入叢林，未必會死。我們身後是颶風虎王，被它追上必死無疑。”

秋不二道：“反正都要死，怎麼死有什麼關係？”

北烈陽搖頭道：“不二，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死遠一點，別讓荒雅南潯她們看了傷心。”

就在此時，兩人身後又傳來一陣陣獸吼，聲音越來越近，兩人大驚失色，再次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