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南春 第135章、江湖往事
餘杭周圍有很多山,一到夏季,草木青翠,百鳥齊鳴,景色實在秀麗。
當初田致雨選擇建造木屋和溫室地址的時候,選了離試驗田不遠的山腳下。
那裏說是山,其實還只能算是丘陵。山的坡度不大,也沒有高高的樹木,站在山上俯瞰四周,美景盡收眼底。
此時田致雨就站在山上,望着腳下連片的麥田已經金黃一片,開始暢想收穫的季節了。
這幾日田致雨一直想去千秋劍社看看,也不是要去報仇,他現在還沒那個實力,只是想去見識一下這個世界大門派是什麼樣子的。
他也想去江南劍社看看,可是早上剛說出口,吳青山便直接拒絕了,還說道:“你什麼時候打得過冷景秋了,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
當天晚上,田致雨在湖底練功的時候,當那個神秘的感覺來臨之後,他特意仔細觀察,看看能不能找到孟煥生的位置。
在找尋了好久之後,終於在西湖岸邊的一塊石頭上發現了他。
然後田致雨也明白了,到了孟煥生這樣的段位,只要他想隱藏自己,除非實力比他還要高,否則很難被人發現的。
他上岸之後又是晚上了,換了一身衣服之後,田致雨拎着兩壺酒來到了孟煥生在的地方。
西湖很大,馬本財的宅子在的這一片區域離餘杭城區還有一段距離,類似於後代的別墅區。
這一帶雖然毫宅多,普通居民卻少,深宅大院多了,燈火看上去就黯淡一些。
孟煥生坐在一塊石頭上,上半身挺拔,一直目視着前方,即使在黑暗中,田致雨也能感受到他的卓爾不群。
等田致雨坐在他身邊,孟煥生終於開口道:“終於能發現我啦?”
最開始的時候,田致雨依靠那種神秘的感覺能清晰地看清楚西湖裏的粼粼水波,但是對於離自己並不遠的孟煥生卻始終沒有感覺到。
今晚要不是用盡全部經歷,並且知道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說不定田致雨還不能找到他。
“喝酒不?”田致雨笑着舉起兩個酒壺問到。
“聽說你有烈酒?”孟煥生問到。
田致雨連忙將那壺烈酒遞給了他。
前幾天去馮敬楠家的時候,田致雨也帶了兩壺烈酒,他現在還記得馮天佑和馮正乾兄弟兩個嘗了一口之後的表情。
這個世界的人第一次嘗烈酒都是這種表情。
孟煥生也不例外。
“這才是酒啊,”等他緩過來之後,心滿意足地感嘆道。
“孟先生要是喜歡的話,改天我給你送一些去,”田致雨連忙笑道。
孟煥生也嘿嘿一笑道:“小傢伙,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不就是想去我們劍社看看嘛。師父說了,你什麼時候能打過冷景秋,什麼時候就可以去。”
田致雨憨憨一笑道:“孟先生,冷姐姐到底是什麼實力啊?我現在還是沒有內力,不知道她到了什麼水平。”
“你不要一口一個孟先生了,也叫我師兄吧,”孟煥生道:“冷丫頭的內力已經到了上品,是他們那一代里最先步入上品的。”
田致雨忍不住咂咂舌,這麼厲害啊。
“冷丫頭是我二師弟的姑娘,這姑娘從小喜歡舞刀弄槍,跟她爹一樣天賦出眾,步入上品的年齡卻要比她爹還要早上幾歲,前途不可限量。”孟煥生接著說道。
田致雨這才知道自己之前真的孤陋寡聞了。
他以為自己天資聰穎,看到這個江湖大把大把的中品實力,以為天下武林人士也就那樣,現在才知道那些名門大派里還是有很多高手的。
“我現在一點內力沒有,要想打過冷師姐,不知道得猴年馬月了,”田致雨道。
孟煥生看他一眼,笑道:“你體內的真氣已經有了上品的雛形,只是你還沒有掌握它們而已。否則你怎麼會有空明的境界?”
原來那種神秘的感覺叫做空明。
“那我怎樣才能掌握自己的真氣呢?總不能一輩子只有在水底才會有吧,”田致雨道。
孟煥生又喝了一口酒,接着又是一陣咳嗽,又緩了一會兒道:“這個別人沒辦法幫你,只能你自己尋找機遇,也許你一輩子都只能這樣,也許用不了三五天你就一下子掌握了。”
又是機遇。
上次自己和烏力罕一直等待機遇,結果落了個一死一傷,現在還要等機遇,誰知道機遇什麼時候才會來。
而且它來了,誰知道是機遇還是危險呢?
“你不要着急,這股真氣你一旦掌握,很可能直接跨越下上品,直接步入了中上,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孟煥生道。
其實以前田致雨確實不怎麼著急,也知道練功需要循序漸進,一口吃不成胖子。
但是他現在有大仇要報,而無論林昭揚還是韓千秋都是高手,這讓他如何不急?
“對了師兄,咱們江南劍社一共有多少您這樣的高手啊?”田致雨問到。
孟煥生依舊小口小口抿酒,每次都很享受的樣子。
“你雖然喊我師兄,卻不是我們江南劍社的弟子,也不用加入我們,你自己的天賦,我們是教不了的,只能引導你一下。”
“江南劍社一共有近一百名弟子,有上品實力的十八位,其餘的除了部分年幼師弟師妹,都已經中品了。”
這麼強悍啊,一個江南劍社就有十八位上品高手。
不知道千秋劍社能有多少高手?
“那師兄,你在江南劍社,除了掌門人,應該是功夫最高的了吧?”
“我們幾個師兄弟應該差不多,不過真要分個勝負的話,他們應該還是比我差那麼一點點,”孟煥生也不謙虛,直接說到。
“致雨何德何能,為何會讓師兄你來保護我呢?”田致雨問到。
孟煥生道:“一來要殺你的人太強大了,韓千秋雖然算不上絕頂高手,但是江南劍社穩盛他的卻不多,二來師父說我是江南劍社最悠閑的,整天無所事事的,正好就把這個任務派給了我。”
“那為何吳掌門又每天會陪我練劍呢?其實讓師兄你來也是一樣的啊?”
孟煥生笑道:“這就是那個孟和的無理要求了,師父欠他人情,只得答應了。”
“孟和師父?”
孟煥生點點頭:“師父跟馮老爺子關係也很好,但是他們彼此之間平等相待,馮老爺子也不會要求師父做過多的事情。但是孟和不一樣,他從東夷給師父寫信,讓師父保護你和烏力罕,可惜那次只救得了你,沒能救了烏力罕。孟和到了餘杭之後去找了師父,要師父無論如何確保你的安全,還要適當的幫助你一些。所以孟和離開之後,師父便開始在錢塘江邊和師妹練劍,目的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難怪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錢塘江邊有人練劍,自己見過孟和之後就接着遇到了吳青山和冷景秋,原來都是孟和要求的。
田致雨有些傷感,孟和和烏力罕師徒兩個對自己幫助太多了,怎樣都報答不了了。
“孟和師父現在去哪裏了啊?我見過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孟煥生搖搖頭道:“不知道,他行蹤飄忽不定,沒人知道去了哪裏。”
田致雨想也許孟和已經離開餘杭了,這裏是烏力罕的埋骨地,他待在這裏多半會傷心。
“那師兄,孟和師父和吳掌門為何會有這般交情呢?我知道孟和師父年輕的時候在中原待過一段時間,可是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田致雨道。
孟煥生笑笑:“那時候的事兒,我也只有在年輕的時候聽師父講起過。五十年前他們也都是二十來歲,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誰功夫高就找誰比試。一般的門派也不太計較,對待他們那些年輕人,要比試就比試,要切磋就切磋,大都抱着關愛的胸懷。”
“但是朱雀劍社的掌門人敬信舟,也就是現任掌門人敬承先的父親,心胸卻不寬廣,也許他覺得這些青年不知好歹,也可能覺得他們以後會是自己兒子的威脅,所以對他們動了殺心。”
“在一次武林大會中,家師跟敬信舟的徒弟比試,本來大家以武會友,勝敗也是正常,偏偏這個敬信舟覺得家師看不起他朱雀劍社,故意找茬,等武林大會結束之後,他帶着徒弟到家師他們休息的地方,想要加害師父他們。”
“家師那時候雖然已經是上品了,但是跟敬信舟比起來還是差太遠,幾招下來就被他打傷了。這個時候孟和和達蘭台及時出手,幫着師父躲開了敬信舟的追殺,幾個人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不過那次大戰之中,孟和失手殺了敬信舟的大兒子,也就是敬承先的哥哥,敬信舟惱羞成怒,揚言不把孟和和達蘭台殺了決不罷休。那時候朱雀劍社在東陽已經算是一家獨大了,又有朝廷為他們撐腰,孟和和達蘭台為了躲避他們,分別回了東夷和北夷,之後再也沒有回過東陽。”
“而家師傷好之後,也來到了餘杭,選了一片山開始苦心修鍊,終於成了一代宗師。他本來還想找敬信舟說道說道,可是這個敬信舟多行不義,竟然死在了仇人的劍下,而他的小兒子敬承先則繼承了朱雀劍社掌門一職。”
“再之後家師也放棄了這些恩恩怨怨,創立了我們江南劍社,一直到現在。”
原來他們之間有這樣的恩怨,難怪那次孟和說他殺了敬承先的哥哥,還說敬氏一門都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說了這麼多之後,孟煥生嘆了一口氣道:“他們年輕時候,江湖還是一個人才輩出的時代,無數年輕人爭相學藝,刻苦修鍊,日後都成了絕頂高手。不少人還開宗立派,成為一代宗師。而現在要想像致雨你一樣不依靠任何門派而成功,幾乎不可能了。”
“所以這也是師父比較看重你的原因,大概他從你身上看到了他年輕時候的影子。”
“為何短短五十年間,江湖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呢?”田致雨問到。
“家師他們那一代人中好手無數,很多創建了自己的門派,”孟煥生依舊耐心給他解答:“這些宗師都有一定的號召力,年輕一代為了快速學得上乘武功,都紛紛拜入這些門下,而不願意再自己琢磨自己修鍊。”
“說來慚愧,我們師兄弟幾個也是這樣的想法。都想着既然有了現成的門派,幹嘛還要自己瞎琢磨?找一個師父,跟着他修鍊不是一樣能成為高手嗎?當這種思想成為主流,便沒有人再去自己修鍊了。”
田致雨想,這就類似於創業公司一樣。一個行業剛開始的時候,無數人想靠着自己的打拚闖出一番天地。
而一番你死我活的拼殺之後,最後成為巨頭的公司只有那麼幾個,他們一旦形成壟斷之後,後來的人才便很難再從它們當中殺出來。那些人才大都會加入這些公司,成為它們的一員。
田致雨感覺孟煥生脾氣很好,比吳青山和冷景秋好太多太多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他都會認真的解釋,頗有慈祥長者的風範。
不成想聊到最後,孟煥生道:“今晚上給你說了這麼多,老夫也耗費了不少口舌,你不能沒有表示吧?”
田致雨先是一愣,接着憨憨一笑道:“師兄你想要什麼表示?”
孟煥生舉了舉手中的酒壺道:“這樣的酒,以後每天給我來一壺,沒問題吧?”
田致雨連忙答應:“絕對沒問題,想要多少酒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