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揭開謎底
周均益一靠近，顏素就開始恍惚起來，情不自禁地犯迷糊。
就好比，你在一個環境一直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離開這地兒，你花了12分力氣想改變自己，也努力了多年，好不容易變得能言善辯了，可一回到老地方，你又被迅速打回原形了。
這是魔鬼辭典里不曾收錄的名詞，卻被顏素如數吸收了。
當她再次遇到周均益，就條件反射地犯迷糊，彷彿是一種病，雖時隔20多年，卻還是無法倖免。
這大概不是一次犯病，終生免疫的水痘，也不是無可救藥的絕症，而是免疫系統崩潰，突發性舊病複發吧？
顏素都鬧不清，聚會是如何結束的，如何與人道別，自己又是如何跟純兒一起坐進周均益的車裏，彷彿得了選擇性失憶，直到看見純兒那異樣的眼神，顏素才猛然驚醒……
於是，故作鎮靜地對着周均益說道：
“好幸運，我們竟然能搭周總的順風車。我家離這兒遠，麻煩你先送純兒到家，然後，放我到附近的地鐵站就可以了。謝啦！”
“好！”周均益認真地開車。
“周總，不好意思啦，聽說你要趕回上海的，這樣是不是耽擱你的時間啦？”純兒也是一臉不好意思的客套。
“沒問題，也沒誰等我，明天趕回去上班就好！別放在心上！”周均益回答得相當輕快，也相當誠懇。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純兒這才放心。
顏素與純兒對視一眼，不一會兒，顏素就看到手機上純兒就發來一條微信：心不在焉啊？怎麼了？
顏素用手安撫住純兒，搖搖頭，輕聲說：
“沒事兒，剛剛吃得有些急，胃有點不舒服。”這是實話，又不是實話，半真半假吧？顏素莫名有些心虛。
“哦——回去吃點葯，多喝點溫水，能緩解一下。”
純兒是婦科主任，像號碼百事通一樣，什麼都懂點兒，自然而然，就成了顏素的生活顧問：
孩子不舒服，要諮詢；老爸驗血的指標有異常，還要拍個照片，讓她確認；經期縮短了緊張，怕不健康，要問一下；推遲了，怕懷孕，又要諮詢一下……
“周總，前面右拐200米左右，放我下來就可以了。”
“好！我叫周均益，同學一場，不必這麼客氣。”
“嗯！呵呵！”純兒從善如流地微微一笑。
顏素剛要開口，周均益便截住：
“送完純兒，再送你，不急，慢慢來，無錫，我好久沒回來了，變化太大，我不是太熟。”
顏素只得作罷，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還能有什麼花樣可耍？
“到了，到了，我到了！就停路邊吧！”純兒背包起身，回頭給顏素一個眼神，手做電話狀。
顏素點點頭：
“知道了！小媽——”
“謝謝老同學！有機會再見！祝你一路平安！”純兒站定，微笑着答謝。
“托你吉言！謝謝！再見！”見人走遠，周均益緩緩回過頭來：
“可以坐前面來了吧？我的好妹妹！”
“還是算了吧！哥！你不要趕回上海嗎？這麼晚了，嫂子不會擔心的嗎？”
“哪裏來的嫂子？”周均益忍不住蹙眉反問。
“別告訴我，你跟李菲兒沒結婚！”顏素低聲嘟囔。
“什麼？你可以說大聲點嗎？或者，我們停到剛才路過的咖啡店，好好聊聊！”說完，就把車門一鎖，徑直開到咖啡店門口。
顏素知道，她不下車，周均益不會妥協，只得硬着頭皮跟在他後邊。心裏止不住懊惱，都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沒出息！難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是沒有時效的嗎？
“我晚上不能喝咖啡，不然會失眠！”
“什麼時候的事兒？過去，不是最饞雀巢咖啡嗎？”
“那是沒喝過，看廣告給饞的，喝多了，也那樣！唉！也是近兩年的事兒，睡眠質量一直不好。唉——歲月不饒人啊！”
“你過得好嗎？”周均益聞言，停頓了一下，見顏素神情沒什麼波動，便推開店門，讓顏素先進，然後，跟在她身後，慢慢走進咖啡店。
“還行吧！女人嘛！事業總不能跟你比！你這樣的極品，男人中又能有幾個？”
“多年不見，說話苛刻薄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我是實話實說啊！”
“你還小崔了，不是？”
“對啊！我就一女崔永元啊！哈哈哈……”顏素的本來面目，一個個沒繃住，“嗖嗖嗖”全跑出來了：
“哥，你別告訴我，為了事業，40好幾了，還是個老光棍？你今年有42了吧？”
“你猜對了，我還真是孤家寡人一枚！每年獨自過光棍節！”
“怎麼可能？你父母不管你？你外婆不要急壞了嗎？”顏素腦子裏迅速跳出一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父母管不了我，外婆去世也快18年了——”
“外婆都去世啦？”顏素很是驚訝，但轉念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合理，老人嘛！也不是一定都是長命百歲的。可還是會覺得傷心：
“對不起啊！你一定很傷心，我聽了都不好受，她是個慈祥的老人家……”顏素忍不住眼淚汪汪，她向來淚點低，笑點低。
周均益淡淡一笑，眼裏有些水光：
“是啊！她是世上對我最好的人。”腦海不免想起外婆的話：
“均均啊！顏素是個好姑娘，不過她跟你不合適，咱家族裏都是狠角色！她嫁進來，弄不過他們，會不開心不說，還會有性命危險，也會拖你後腿……”
“可外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也能和她另闢蹊徑，做出一番事業！”
“你還年輕，又太順，起點高，苦頭吃得還太少！你再等等吧，是你的姑娘，是跑不掉的！”
…………
可事實上，這姑娘不但跑了，還成了別人家孩子他娘。他不甘心啊！
“哥，說正經的，你真的沒結婚么？也沒孩子……跟李菲兒什麼時候分的手？”
“李菲兒？就是我托她把情書交個你的那位學妹？”
“嗯嗯！”顏素忍不住八卦，多年前的噩夢，“小女巫”的命運原來也不濟，但究竟怎麼不濟，她很好奇……
“我從來就沒跟她有過什麼，又何來分手之說？自始自終，我一直在等你的答覆……”
“嗯？”顏素有些恍惚，怎麼可能？是要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眼睛？
可，嘴巴沒有接受大腦的指令，直接抖落真心話：
“這麼說，那封信，你是寫給我的？不是專門寫給她的咯？不是為了拒絕我？那——我寫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嗎？”
“什麼信？我沒收到任何你的片言隻語！”周均益前後一想，開始覺察了端倪，原來都是李菲兒搞得鬼！
“不會吧？這小學妹耍我們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顏素還沒反應過來，她當故事聽呢，還沒意識到自己也是方程式里的未知數。
顏素翻開手機的圖片，裏面就是周均益表白的信，沒有手機的時候，信壓在日記本里，孩子出生以後，就把信拍在手機里，現如今，日記本放嫁妝箱裏，壓箱底了。
點開來，內容再一次呈現：
“顏素：或許，距離你理想人選尚遠，或許，如此倉促向你表白尚早，我們還太年輕，還會有很多變故。但我向你承諾：我一定會努力學習，今後，努力工作，出人頭地，在此之前，我會將對你的愛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待有朝一日，我有能力給你一份你要的生活：免你苦，免你憂，免你哭，免你隨波逐流，免你無枝可依，請收藏我的愛！等我！”
“這信是你寫給我的？”顏素試探着問道。
周均益從對面座位起身，快速走到她身旁坐下，湊近了看：
“嗯！這筆跡你還看不出來嗎？還有這抬頭，不是你的名字嗎？”
緊接着又問一句：
“你交給李菲兒的是回信嗎？”
“不是，是我先寫給你，一直都在等你回信，正好隔天李菲兒給了我這封信。”
“那為什麼不回信？還不理我了！”
“沒有署名，我是憑筆跡猜的。沒有通信地址，我怎麼回？”顏素本能得給自己找理由，外加白了他一眼：
“你不也馬大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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