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鳥 第九十七章:變天了
大雨磅礴。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持續了很多天。
武帝城安靜了不少,唯有結晶山前冒着大雨,進貢壽禮的聖山依舊在喧鬧。
濃厚稠密的大雨下,身披盔甲鎮神司成員在維持着秩序,避免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出現。
在諸聖山進貢壽禮的第五日,有馬車穿越雨幕,穿越人潮洶湧,朝着結晶山緩慢行駛而來,在鎮神司甲士的注目下,毫無阻礙的進入結晶山中。
車廂內,顧南風衣着華服,正襟危坐,他的心中清楚,接下來會是一件怎樣嚴肅的事情。
請出序列山河天驕的天榜!
天榜由天發出,由天機閣序列!
耳邊的嘈雜聲逐漸遠去,這意味着馬車已經進入了結晶山內部,不消一會兒,馬車停止顛婆,有隨從恭敬的掀開車簾,到了結晶山內部便已經沒有了磅礴大雨。
“先生,到了。”隨從聲音中帶着謹慎,唯恐驚擾了天。
顧南風走出車廂,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華服,抬頭看着結晶山中心。
很難想像,山河天下的至高常年所居住的地方,竟然不是華麗到無以復加的宮殿,而是一片蠻荒。
“那是一片蠻荒世界,宛如遺留在這世間的古戰場!”顧南風自語,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結晶山內部的景象,繞是如此,顧南風的心中依舊震撼。
顧南風擺了擺手,示意隨從在此等候,自己則是朝着古戰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蠻荒氣息撲面而來,越是靠近,便越發感覺到那股蠻荒般的氣息。
“山河天下中竟然會有這樣的一方世界。”顧南風自語,他曾經猜測過,這方世界如同天機閣閣主青葉世界,如同柯太初留下的柯園一般,是星域的演化。
畢竟天活過了四百年山河大限,這般強大,自身的星域,足以演化成一方真實的世界。
然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這片古戰場,並非天的星域,而真的是一方世界,一方獨立於山河天下的世界。
“天,從未走出過結晶山,即便二十年前,昆崙山主趙縱,舉劍向天,驚動山河,神庭大儒盡出,天都從未走出過結晶山。”顧南風眯着眼睛,隨着不斷地靠近中心,感受到的蠻荒氣息越發真切,彷彿穿越了歲月,真實的置身在蠻荒中。
“因為某種原因,天,似乎走不出結晶山。”顧南風輕吐一口濁氣,身為天機閣的章台,是這座天下唯一一個以凡俗之身,可以接近天的人。
因為尋常,因為普通,因為沒有修為,所以更加的真切的能夠感受到這其中的“異常”。
這似乎是天的囚籠!
一旦天走出這片古戰場,整個世間或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顧南風再次吐了一口濁氣,整理好情緒,走進結晶山中心。
一塊晶體,聳入雲層,堪比泰岳神山,濃郁至極的神性從這塊晶體中散發出來,因為這塊晶體的原因,在整個結晶山的內部,全部充斥着濃郁至極的神性。
純凈,不摻夾一絲的星輝。
這裏星輝不存,唯有神性。
在很多的時候,顧南風認為天之所以能夠活
過山河大限,最根本的原因,恐怕就是因為這塊晶體散發神性的原因。
甚至在某些時候,顧南風認為,常年浸潤在神性中的天,身體已然發生了某種奇妙的變化,即便沒有達到山河九境,成為不朽,依舊可以和不朽相搏。
在晶體周圍,十道熾盛奪目宛如大日的光芒上下沉浮,這讓顧南風心頭一震。
常年陪伴在天身邊的十常侍怎麼會齊聚在此,這樣的事情從未有過。
顧南風來到結晶山不過是為了請出天榜,根本不需要十常侍親臨。
疑惑之感籠罩在顧南風心頭的同時,也讓他加快步伐走到晶體前。
“面見十常侍。”顧南風躬身。
天機閣章台在山河間地位僅次於天,面對十常侍本不需要如此,然而,這次他是為了請出天榜而來。
“章台先生無須多禮。”十道熾盛奪目的光芒中,有聲音傳出來。
顧南風躬身對着被十常侍環繞的晶體道:“恭迎天榜!”
晶體波動,如同水面起波瀾,有漣漪擴散,一張散發著熾盛燦金色光芒的法旨,從晶體中緩慢衝出,落在顧南風的身前。
“此次大朝試,天機閣費心了。”十常侍開口。
顧南風神色肅穆,雙手承接法旨,再次躬身道:“天機閣掌天榜序列山河天驕,自然盡心盡責。”
“天榜已出,章台先生可先行離去。”依舊是十常侍開口。
顧南風沒有過多言語,收起天榜起身,轉身離去。
在即將離開結晶山中心時,他回頭望了望那塊聳立在中心的結晶。
“這是……”顧南風瞳孔收縮。
在那塊堪比泰岳神山的晶體中,顧南風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畫面,一隻滔天凶獸仰天咆哮,即將從晶體中走出。
凶獸窮奇!
許是因為結晶山中心遍佈禁制的原因,凶獸震天的咆哮聲並未傳出來,一切寂靜,天地安寧,但是顧南風的心中卻不平靜,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便是天?”一瞬間,顧南風的身體發僵,已經來結晶山多次,始終沒有見過天顏,那塊晶體中有凶獸窮奇走出,讓少年浮想翩翩。
神庭血脈強大至極,嫡系血脈喜歡以窮奇作為象徵,整座山河天下中,不乏有凶獸窮奇的身影。
諸如“西境公子”以紅色窮奇作為象徵。
諸如“東境太子”以白色窮奇作為象徵。
諸如守境者以黑色窮奇作為象徵。
被神庭統治的山河,始終繞不過凶獸窮奇。
此刻見到聳立在結晶山中心的那塊晶體中,有凶獸窮奇的身影浮現即將走出,又怎麼能夠不讓顧南風猜測,始終不曾踏出結晶山半步的天,其真容是什麼呢?
在顧南風驚疑的時候,晶體的周圍變的迷濛,遮蓋住了所有的視線,僅憑藉顧南風的肉眼已經不可分辨。
顧南風悵然若失的離開結晶山中心。
“是真的嗎?”顧南風自語,始終在咀嚼心中的猜想。
統御山河天下多年的是一隻凶獸窮奇?
神庭嫡系血脈不過是凶獸窮奇幼崽?
這樣的猜測,多多少少有些滑稽。
繞是顧南風自己都有些不願意相信這樣的猜測,與妖族天下爭鬥多年的山河天下至高,會是一隻凶獸窮奇。
在猜測之際,顧南風已然走出了結晶山,天際一道驟然而亮的驚雷,轟鳴不絕如縷。
冷風浮動,顧南風感覺有些冷意。
他轉身看着整個結晶山,在濃厚稠密的雨幕之下,整個結晶山被稠密的黑暗籠罩,伴隨着驟然而逝的驚雷,一瞬間,顧南風覺得整個結晶山似乎是一直匍匐的凶獸窮奇。
凶獸窮奇?
顧南風眉頭一皺,覺得精神有些恍惚,覺得過於敏感,進入馬車準備離開。
“天榜已經請出來,只需天壽辰完畢,迎接大朝試便是。”顧南風摸着衣袖中的法旨,心中再也不想思考關於窮奇的任何事情了。
在濃厚雨幕之下,承載着章台先生的馬車緩慢離開了結晶山。
……
……
墨池閣。
魏仲達站立在窗前,抬頭看着被傾盆大雨覆蓋的武帝城,任由狂風呼嘯而至。
大雨磅礴,驚雷之下,這座佇立在天神高原千年的雄城愈發宏偉。
“大朝試每隔二十年舉辦一次的大朝試,天機閣的章台去請天榜的時辰都是固定,而這一次卻是提前了幾天。”魏仲達喝了一口烈酒。
“老師!這不該如此。”魏仲達眉頭緊鎖。
大朝試是山河天下的大事,所有的一切事宜,都是固定進行的,從未有過這種突發情況。
“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一張天榜,竟然讓十常侍齊聚結晶山,這樣的事情更是從未聽過。”魏仲達心頭震動,轉頭看着一旁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的徐淳風。
徐淳風雙眸透露出光芒,發白的鬚髮飄揚,衣袍鼓盪間,他的手掌輕按在桌面上,桌上的一應器具轟然破碎化為齏粉,在狂風下齏粉飄散。
清潔的桌面上,有陰陽八卦被演化而出,徐淳風一臉肅穆,有三枚銅板自徐淳風手中脫落。
銅板在陰陽八卦之上上下沉浮,始終不落卦盤之上。
徐淳猛的一拍桌面,周身氣息猛的一震,一口鮮血噴涌在陰陽八卦之上,上下懸浮的銅板叮的一聲砸在八卦之上,不斷地翻轉,最終落在桌面之上。
“老師!卦象如何?”魏仲達心頭狂跳,狂風之下,徐淳風劇烈喘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離了所有生機,即將油盡燈枯了一般
為了推演這次的卦象,掌握“陰魚”,山河天下推演第一人的老師,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徐淳風呼吸紊亂,劇烈喘氣,猛然抬頭,驚雷之下,險些將魏仲達嚇了一跳。
他的老師,口鼻之間流淌着猩紅的鮮血,宛如無間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為了推演,他遭受了強大的反噬。
徐淳風伸手指着一個方向,虛弱的說道:“變了。”
變了?
魏仲達順着徐淳風的所指的方向,看着了那座被黑暗籠罩的結晶山。
“變天了?”魏仲達呢喃。
徐淳風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