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籠鳥 第一百三十九章:水中月
仿若被世界遺棄，無論是觸手可及的宏觀事物，亦或是肉眼不可辯的微觀事物，在頃刻間轟然消失不見。
目光中的一切，盡皆在少年眼中消失。
天際白茫茫，白色成為此間唯一的色彩，在這方天地的中央，一星黑色揮之不去。
那是盤坐在地上，一臉震驚的陳三。
“這裏是哪裏！”陳三開口，宏大的迴音在此間轟然響起，傳盪着很遠，很長時間迴音才消失。
空曠！
空曠到場間沒有一絲的阻礙物！
如若不然，少年的聲音不可能傳盪的這麼遠。
陳三站立起身，目光遊離，天地四方盡皆白色，便是連方向都不能辨認。
無奈之下，陳三隨意選了一個方向開始走動，這很奇特，在這樣的場景下，陳三在不斷的走，但是卻感覺是在原地踏步，沒有移動分毫。
最後，為了儘快遠離這方天地，陳三選擇奔跑，選擇竭盡全力的奔跑，直至跑到渾身無力癱軟在地。
然而，其結果顯而易見，視野之下，依舊白茫茫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裏和聞道碑有什麼聯繫？”躺倒在地上的陳三，發出這樣的疑問。
他清楚的記得，此前他在感悟聞道碑文，他是因為聞道碑才進入到這裏的。
“難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陳三豁然起身，看着周圍白茫一片的天地，宛如開悟了一般道：“柯園中的碑文，不同人有不同人的理解與感悟！若是這樣的話，那麼這裏，很有可能是我的感悟！”
這樣的推斷，頗有些雲裏霧裏，然而，陳三卻是直接盤坐了起來，直接閉上眼睛，然後就這麼的稀里糊塗的感悟了起來。
這很讓人覺得可笑，什麼都沒有，又怎麼能夠感悟？
便是肉眼觀察，那也得有可觀之物，更何況是感悟。
然而，修行，本身就是雲裏霧裏，本就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
既然是一件不可捉摸，雲裏霧裏的事情，那麼陳三這般感悟，也便有跡可循。
值得一說的是，陳三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東西。
一絲涼意從他的皮膚中升起，如仲夏的分吹拂着他的皮膚，在他的耳中，也有蟲鳴之聲嘈嘈切切。
閉着眼睛的陳三，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白茫茫的景象消失了，呈現在他眼前的是聞道碑，是那座涼亭，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已經星夜，早已經不是日上三竿時。
“怎麼回事？”陳三錯愕，神情不解。
“怎麼回事？你攤上大事了！”聞道碑中鬚髮皆白的觀碑者，湊在陳三的面前，如同看見了新鮮事物一般。
唐十一從聚攏在陳三周圍的觀碑者的夾縫中擠進來，一臉驚疑的開口道：“陳三！你在聞道碑前看到了什麼？”
這句話一出直接讓聞道碑中嘈雜的聲音消失，聚攏在周圍的觀碑者目光灼灼的看着陳三，他們同樣也想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到底看到了些什麼。
畢竟，在聞道碑前，這麼多年來，發生在陳三身上的還是首例。
“需要看到什麼？”陳三惘然的搖頭。
“什麼都沒有看到？”唐十一語氣中帶着詢問。
“應該要看到什麼嗎？”陳三依舊有些惘然，或者說已經懵了。
倏忽天地之間盡皆一切全部消失，倏忽天地消失的一切又突兀出現，回歸現實，到目前為止，陳三都沒有弄清楚是什麼情況。
“少年，你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有觀碑者盯着陳三，耐心的詢問。
從對方的眼神中，陳三能夠感受到一股震驚之色，陳三依舊有些惘然點了點頭道：“也許你可以和我說說！”
“在你感悟聞道碑時，你的身上發生了驚世駭俗的事情！”唐十一接過話頭。
他告知陳三，在陳三感知聞道碑文一個時辰后。
突兀之間，宏大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滌盪出來，繼而，陳三的身體散發出恢宏的光芒，大道符文在其周圍纏繞，虛空中有仙樂飄蕩，霧氣騰騰，宛如天上仙人在此演化大道一般。
虛空金蓮遍地紮根，身後苦海異象蒸騰，一株鬱鬱蔥蔥的神樹紮根在苦海中央，那是世界樹。
有仙人紛至沓來，仙人一指斷江，苦海被分割，有劍仙一劍恍如隔世，天幕被其一劍切割。
這些驚人至極的異象，宛如在講述一個瑰麗的仙人世界，僅僅只是觀看，便讓所有人心生嚮往。
浩浩乎如馮虛御風，飄飄然仙人逍遙天地。
在陳三感悟之際，出現在其身後的異象，紛至沓來，輪番出現，每一樁異象都讓人心生震撼。
“那樣的景象，盡皆加持在你身後，讓人敬而生畏，若非那些異象是在你身後演化，我都感覺你是異象中的仙人！”唐十一震撼不已。
“這事當真？”陳三瞳孔睜大。
少年內心深處始終覺得存在虛假成分，須知，此前他所看到的並非是唐十一口中所述那般，而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地四方，所有一切什麼都不存在，無論宏觀事物亦或是微觀事物，都不存在，滿目之間唯有白色。
然而，當陳三將目光遊離在聞道碑中那些觀碑者的身上，看到他們極其肯定的眼神，才開始相信了唐十一的話。
“當真！怎麼可能有假，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看到了！”唐十一再次肯定的開口。
繼而，唐十一帶着極其濃郁的興趣詢問道：“在聞道碑前，陳三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這樣的問題，當然不是唐十一一人想知道的，在聞道碑中的所有人，甚至整個柯園中的所有觀碑者都想知道這個事情。
大道之峰，聞道碑中發生了陳三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柯園。
一些已經準備感悟白石溪的天驕，在聽到聞道碑中發生的事情后，放棄了感悟白石溪，擇返回來聞道碑，他們覺得自身感悟聞道碑出現了問題，並沒有完全的感悟破解。
不然
，何以，崑崙小師叔可以造成如此大的動靜。
最為關鍵的是，山河間關於聞道碑的傳言大多與強大人物有觀，此前他們覺得傳言摻假成分太多，不值得相信，當做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便好。
然而，崑崙小師叔在感悟聞道碑是產生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相信山河間的傳言屬於空穴來風，沒有半點可行度。
或許，當年的太白子，當真在聞道碑看到了一柄橫亘在天地中央的劍！
或許，山河至高同樣在聞道碑前洞悉了柯園中的大秘，從而一步入大道之峰山巔，窺探了最後一塊大道碑。
或許，整座山河感悟大道碑的觀碑者，出了方向性的錯誤，柯園大秘，不在最後一塊大道碑，而在聞道碑。
然而，不管怎樣的猜測，發生了崑崙小師叔這樣的事情后，沒有誰還會覺得聞道碑的不起眼。
頂尖天驕，鎮守在柯園中的兩位神將以及那些觀碑者，聚攏在聞道碑周圍，都在將目光放在陳三的身上，毫無疑問都在期待陳三的回答。
然而，他們得到的回答，只是陳三的搖頭。
陳三說出了實話，將自己感悟聞道碑時見到的場景巨細無遺的描繪出來。
“便是這樣？這不可能！”陳三的描述遭受到了質疑，須知，陳三在感悟碑文是可是引起一系列的異象，這樣的事情，這麼多年來是首例。
陳三打破了柯園內多年的平靜，這些觀碑者想得到的答案並不是這個，而是想要知道陳三是否得到柯園中的大秘。
是否得到大秘，這是他們所關心的，畢竟觀碑者終其一生在感悟大道碑的目的，便是得到柯園中的大秘。
“我知道你們不信，可是沒有辦法，事實便是如此！”陳三開口，站立起身，準備離開聞道碑嘈雜的環境。
少年確實該緩解一下，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在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了，有太多的困惑籠罩在心頭。
換個安靜的環境，呼吸新鮮空氣，會好的多。
柯園並非只有竹舍，只有大道之峰，還有很多可以散心的地方，當然也有很多蘆葦叢。
陳三遠離了嘈雜，遠離了大道之峰，選擇了一處安靜的場所。
清冷的月光傾瀉在他的身上，耳中是窸窣的蟲鳴聲，一些楊柳倒垂的柳枝，藉著月光掩印在水泊中。
四下無人的夜，寂靜祥和的場景，讓少年的心境趨於平和，神色之間都有些放鬆，陳三很喜歡這樣的景色。
“天上一輪月，地上一輪月，不知這月，那個是真實，那個是虛妄！”寂靜被打破，陳三扭頭朝着聲源處望了過去。
見到來人，陳三眉頭緊皺，繼而，將目光放在水泊中的月，像是回應對方道：“無論水中月，亦或是天上月，信則為真，不信則為假，當然，是真還是假都無所謂，無論真假，在這樣的景色中都是一幅無可挑剔的美景！”
陳三扭頭看着來人，語氣夾雜了一絲戒備道：“對我而言，我更想知道的是，薛忘虛你來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