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弈

第11章 弈

“不管如何,我也是料想不到,殿下竟是如此茶藝高超。”戰止親自烹茶。

未無清光聞這茶香便知,此茶不簡單,“竹葉、松針、寒梅。”

“你這鼻子也真是靈。”戰止笑道。

“家父倒是很有雅興,年年存着些雪水說要泡茶,因此也略知一二。”未無清為人也是謙和。

“說起太傅,方才他贈了我一棋盤,看着也是不凡,倒惹得我手癢,不知你是否會下棋,可願與我對弈一番。”戰止是明知故問,未無清前世棋藝是十分高超的,誰與她下,多半都是個輸。

“恰好略通此道。”未無清現在是真謙遜,她前世是如何狂的,她估計自個兒都忘了。前世,她常與戰止下棋。

待戰止拿來棋盤,未無清一瞧,這不是自家庫房那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棋盤,連那棋婁子都是上好的青玉做的。不用猜便知,那兩個棋婁子裏,一個是羊脂玉做的棋子,另一個是上好玄玉做的棋子。

“丞相財大氣粗。”戰止只能想出這個詞來形容了。未泓絕對的出手闊綽,估計幼年時就是一個散財童子,估計到花甲之年就是一財神爺。“你選黑子還是白子?”

“黑子。”

才沒下多久,戰止便覺着太難下了,簡直是進退維谷。

“你師從何人?”戰止想,她前世也未嘗如此一步三算,步步為營啊!這棋藝是真厲害。兩軍交戰,他排兵佈陣之時都未覺得如此艱難過。她的棋風竟如此!

“家父教的。”未無清是故意如此的。世人皆道:世事如棋局。天下將亂,戰止不可能無對策,他是決不能做個旁觀者!

戰止的白子就像現在的大晟,看似無虞,力量強大,可早早讓黑子佔盡先機,若成合圍之勢,他定然是逃不了的!

戰止夾着棋子躊躇不決,未無清卻望着他沉思的模樣,往二人各自的杯里添了一些茶。未無清氣定神閑地品着香茗,面帶若有若無的微笑。

好不容易,戰止落子,未無清迅速夾起一顆棋子放入棋盤。

黑子窮追不捨,咄咄逼人的架勢實在是難纏,白子節節敗退,外強中乾。

未無清希望戰止能解此局。

所幸,戰止還是想出突圍之策,那黑子還未形成合圍之勢,憑藉那些闕口之處突圍。戰止是何等絕頂聰慧之人?他發現這棋局,正如世局!這便是未來的走向。

前世,未無清是個破局者,戰羽是,他也是!而且,他才是最終的破局者!他知道該如何走!

白子成功從那些個闕口中突圍,先強后弱,氣勢如虹,黑子節節敗退。

前世,戰羽曾與幕僚說過,得一未無清,便可得一王妃,管后宅四處打點;可得一將帥之才,文韜武略,運籌決勝;又可得一金山……戰止如今想來,便覺得一未無清,可敵滿堂幕僚,三千謀士,才智無雙!若是男子,於亂世可逐鹿天下,於盛世可拜相,於分裂之時亦可挂帥出征。

不過是幾盞茶的功夫,黑子已然潰不成軍,放眼棋盤,這已然便是白子的天下。

“不對弈不知,姑娘竟有如此雄才大略。太傅之女,果然不簡單!佩服。”戰止覺着,未無清生得一雙慧眼,這莫不是在“棋諫”?那些個言官,也該學學無清了。

“殿下棋藝高超。”未無清是真的要誇一誇他了,雖說世事如棋局,就怕戰止關鍵時刻不頂用了。

“承蒙丞相教導。”戰止自小受未泓親自開蒙。眾位皇子倒也唯有他是未泓親自開蒙,從小教大,其餘皇子都是總角之後才是未泓親自教導。就連烹茶之道也是受未泓影響頗深。

二人的父親倒是在相府對弈。

“誒,誒,誒,泓蕭,你今日下手怎如此絕情?”

未泓下手招招凌厲,步步為營,走一步看十步,加之這凌厲的棋風,到底是鋒芒畢露,勢如破竹。今上可不得怕?

“怎麼?戰策,你怕了?”未泓語氣中,滿滿的狂傲不羈與挑釁。

“你……”

“你什麼你?這是我家!喊你大名如何了?我的地盤!”

今上自然是發現了他話中的火藥味,卻想:我又哪裏惹着他了?吃了火藥似的。“你下棋悠着點下呀。”

“呵,要是老爺子知道你這副德行……”未泓又搬出他父親未老爺子。今上一聽就怕!未老爺子是帝師,是今上太傅,當年未老爺子那副模樣,漸漸地與未泓的面容重合在一起……背後的窗一陣風襲來,倒是令今上打了個寒噤。

其實未泓這副模樣不過是因為作局便宜了戰止那小子,自家姑娘又送禮,又陪他過生辰的,未泓難免心中不痛快。子債父償,只能讓今上難受難受了,誰讓他主動送上門來。

今上沒個女兒,自然理解不了。

今上還是很懼怕未老爺子的,雖然在朝中雖然年齡不算大,可耐不住他習武,乃元帥,又封鎮國公,護國大將軍,雖然辭官雲遊多年,餘威仍在。加之未老爺子南征北戰多年,身上的威勢自然嚇人,今上自然心中犯怵。

今上棋藝不精,自然是節節敗退。

“你輸了。”未泓長舒一口氣,語氣稍稍緩和了。“你把棋盤上的棋子收拾好。”

今上只能聽未泓的,未泓這個口吻真的很像他太傅。他一想起太傅,便想起了那玄鐵鞭。那玄鐵鞭上斬昏君,下斬佞臣,今上分明看見那玄鐵鞭放在不遠處的書案上!

今上好不容易把黑子,白子都放回到棋婁里,未泓又拿出黑子白子擺出一棋局,這分明已是個僵局,仔細看來,倒像是白子處於下風。今上慣用白子與未泓對弈,心中在想:未泓這小子該不會讓我下白子吧?

“策之,你不必怕,看着我下。你先記住這棋局。”未泓可不是為了發泄來,他有些話想與今上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循循善誘。“世事如棋局,你可看清楚了?”未泓語氣中透着公事公辦的不容辯駁。

今上本有些不解,一看棋局,又看那幅掛着的輿圖,“你是說……”

“正是。假以時日,放任自流,必成此局。你覺着從何下手會順利些?”未泓已用手指夾着一棋子。

“從弱到強,抑或從強到弱,都會引起揣測,都怕成為下一個,更會弄巧成拙,誰願任人魚肉?”

“那要如何?”今上已是不恥下問,旦求一良策。

“挑撥離間,引起紛爭,坐收漁翁之利。再逐個擊破。”未泓三下五除二,不過幾盞茶的功夫,黑子已潰不成軍,不成氣候,白子已成定局。

“一統天下。”未泓扔下最後一黑子,中氣十足地說道。

其實這不過是未無清的主意,父女“棋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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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止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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