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

陸冉到底是沒算準,她萬萬沒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程易居然會摻和進去，而且從現在來看,他們的關係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好，想想這一切也有可能是自己推進的。

“程易，你聽我解釋？”

程易一直以為陸冉對自己目的性很強,也知道陸家想幹什麼,他不是個普通的導演系的學生,他從小生活政治中心,什麼都看的明白,但是他從來不知道陸冉的心思這麼歹毒。

“陸冉,我勸你自己主動回家找陸爺爺承認錯誤,不然由程家出面，場面就只會更難看了。”說完也不管陸冉怎麼樣，自己扶着賀歸來轉身就離開了。

陸冉抓緊自己的手心，背後的冷汗一直不停的出,她沒有辦法坦白,爺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是賀歸來自己一個人，那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以陸家的情況,跟賀家碰,不會輸，畢竟賀家還未站穩根基,可眼下加了程易,已成敗局。

程易扶着賀歸來到學校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賀歸來心理素質還算強大,這段經歷其實自己已經過去了,但是猛的回憶起來，心還是會跳的很快。

“沒事了，這件事情我也一直在查，只是沒有眉目，當時洪明死的太快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留下，查背後的人就比較慢了。”程易坐在她的旁邊。

賀歸來深呼吸一口氣，“她大約不知道那麼巧，你會知道這件事情，她想拿那天晚上的事情威脅我。”她不傻，相反賀家的人智商都很高，只是暫時經歷的事情太少了，接觸的層次也低了。

程易聽着賀歸來的話，確定到她沒事，自己也放心了。

“這件事情可以交給我來辦。”

賀歸來扭頭看向他，“這，這就不用了吧，太麻煩了。”畢竟當初就是他救的自己，現在再讓人家出手幫自己，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程易眉頭皺緊，他以為賀歸來知道自己的心意，畢竟霍老師都能看出來，捫心自問，是自己太不會表達了嗎？他轉過身子，對賀歸來面對面的坐着，看着她的眼睛。

“賀歸來同學，我覺的有些事情還是要跟你說明白的。”

賀歸來看着程易突然變的這麼嚴肅，心裏直打鼓還有些緊張，手不自然的握着自己的衣服，“啊，說吧，說吧。”

“賀歸來同學，我喜歡你，我希望能和你一起追求共同的事業，為祖國的未來而奮鬥，請問你願意嗎？”程易知道自己是個不大會說話的人，他人也悶，從小都是穩重成熟，說出去這話，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緊張，眼睛都不願意眨的看着賀歸來，就害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賀歸來從聽見這麼一長段話之後，臉突然就紅了，她沒想過程易會喜歡自己，她以為他們是好朋友的，儘管自己心態是個比較好的人，但是這會也有些忐忑了，看着程易還一直盯着自己看。

“額，那個我還沒考慮好，你給我點時間。”主要是她自己還沒搞明白什麼是喜歡呢，不能這樣就在一起了，太不踏實了。

程易聽到她沒一下子拒絕自己，也鬆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要解釋一下剛剛的事情，“我剛剛不是因為喜歡你才插手這件事情，陸家之前做過不太好的事情，現在他們家在走下坡路了，況且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對的，所以有任何一個機會都不能放過。”

賀歸來的確剛剛是這麼想的，被程易點出來之後，這下連耳朵也紅了起來，她覺的自己挺自作多情的。

兩個人的飯因為突如其來的事情，中止了。

第二天，周六，賀歸來沒課，就回家了。

賀枝在房子後面，也買了幾隻小雞崽，養着，反正地方浪費着也是浪費着。

賀歸來是半中午的時候回來的。

賀枝上午把雞喂好，衣服洗好，晾好，又把上次給賀歸期寄的糖蒜拿了出來，罐子裏的已經差不多能吃了。

“奶奶，我回來了。”賀歸來一進來，就開始喊人。

賀枝在廚房弄罐子裏的糖蒜，“我在廚房呢，今天沒課嗎？”

賀歸來把包隨便放在院子裏的桌子上。

“嗯，沒課。”說著就已經走到廚房了。

賀歸來進了廚房，看着罐子裏的糖蒜，隨後就捏了一個起來，剝掉外面一層皮，直接放到自己嘴裏吃了起來。

“今天中午吃啥飯，正好可以配飯吃。”賀枝收拾好罐子裏的東西。

賀歸來想了想搖搖頭，她下午還有事情呢，中午就不在家裏吃飯了。

“奶奶，我回來是想跟你說件事情。”

賀枝聽到她的語氣有點不對，把手下的活放下，專註的看着她，“怎麼了？”

賀歸來咬咬牙，“奶奶，有個人說喜歡我，可是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所以我有些糾結。”

賀枝嘴角上揚的看着她，“我們家歸來已經是大姑娘了，那奶奶問你，你見到他心會加速跳嗎？有不小心的肢體接觸的時候臉會紅嗎？”

賀歸來仔細想想，她之前沒有，但是自從他昨天跟自己說完之後，昨天晚上想到的時候，就會控制不住的笑，心會跳，咚咚的跳，

“那我知道了，奶奶。”賀歸來想明白了，也就不扭捏了，喜歡就是喜歡，承認也不難，而且她跟程易也認識很多年了，知道他人品是沒問題的，她現在想着就想過去見他，轉身立刻就跑了出去。

賀枝從廚房裏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一轉眼，就連賀歸來都已經要談戀愛了，她來到這裏也已經很多年了，在此之前她相信科技，在此之後，她有些相信命運。

賀枝把廚房裏的活忙完，解下圍裙，家裏沒人了，她也不打算做飯了，下午去趟醫院，一直都說要檢查一下身體，但是之前都挺忙的，也沒過去。

把家裏的門鎖好，她提着一個小包就出門了。

坐公交車到了醫院，挂號，排隊，這次她去看的是中醫。

賀枝進去的時候，給自己看病的是個老先生，看起來有七八十了，但精神頭還不錯。

“請坐。”

賀枝坐下，把自己的手腕放過去。

老醫生給賀枝把了把脈，搖搖頭，“你的身體沒問題，只是早年太過勞累，導致到了老年，有些體虛乏力之症。”

賀枝點點頭，如果是這個原因，那她就可以解釋最近的一些問題了。

在醫院拿了一些中藥，賀枝也看了上面的藥材，都是溫補的葯，身體的問題解決了，她心裏一塊石頭就放下了。

賀枝看病總共就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回家給自己熬了一些粥，又把熬中藥的砂鍋拿了出來，再把煤爐搬出來，就開始熬中藥，慢慢看着葯，沒有什麼事情干，就把淘寶又打開了，消息立刻就彈出來了，是之前的小紈絝發給自己的，不過這一句話沒頭沒尾的。

“你是誰？”

賀枝有些疑惑，只發了一個問號，也不見對方回復，她也就沒管了，她是誰？

賀小氣喪氣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衣服也是昨天的，他從昨天開始一滴水都沒喝。

賀徐在後面拍拍他的肩膀。

“你要不先回去，我在這裏守着。”

賀小氣擺擺手，抬起頭，下巴上面已經冒出來小鬍渣，開口的嗓音還有些沙啞，“不用了，我想爺爺一醒過來我就能看到。”

賀徐嘆了一口氣，“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賀小氣手指有些發白，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把手機從兜里掏了出來，只是按了幾下都沒開機，已經沒電了，可是又突然想起什麼，有些無力。

“我昨天給爺爺送糖蒜過來，爺爺看到糖蒜的罐子，就覺的不對，他問我在哪裏弄的，我就如實告訴他了，但是爺爺不相信，我們就開始爭辯，結果爺爺一口氣沒上來，就暈倒了，醫生說沒事，但是到現在也沒醒過來。”

賀徐也知道這件事情，“怎麼會呢，是糖蒜的問題，還是罐子的問題？”

賀小氣也不知道，只搖頭。

賀則昨天還在國外，聽到家裏的消息，就立刻定了機票回來，下了飛機就給爺爺打電話，糖蒜他也吃了，是沒問題的，那究竟是哪裏的問題。

“怎麼樣了，人醒了嗎？”賀則把行李箱放到一邊，抬頭問他們兩個。

賀徐看着他這麼快就出現了，還有些驚訝，“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怒火攻心，今天應該就會醒。”說完之後，又看向賀則，“你沒跟五爺爺說吧。”這件事情他們都盡量瞞着家裏的長輩，免的跟着上火操心的。

“沒有，我只問了爺爺糖蒜的事情，他吃了沒啥問題。”賀則說話的時候，還嘆了一口氣，“大哥過來嗎？”

賀徐看着不願意說話的賀小氣，“沒有，大哥去安省了安排忌日的事情了，今年高祖母的忌日，大爺爺的意思是去安省，但是已經通知大哥了，他讓我們隨時保持聯繫，其他的事情等他回來再說。”

賀則點點頭，摸摸賀小氣的腦袋，想起來他上次還安慰自己呢，“你看看你這臉不洗，衣服不換，四爺爺醒了，看到你這樣，估計更生氣，他最煩你這副頹廢的樣子了。”

賀小氣一夜沒睡，眼角發紅，但是任憑他們怎麼說，他都一動不動的坐在長椅上看着病房裏。

護士從病房裏出來，走到他們三個的面前，“老先生醒了，可以過去看看了，但是不要讓老先生再生氣了，他現在情況剛剛穩定下來。”

賀小氣聽完護士這麼說，立刻就站了起來，但是長時間的維持一個動作，腿有些麻了，站起來還有些沒穩住。

賀則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穩，不過幾秒鐘，就撐着去了病房。

賀徐看着他們兩個，跟護士道完謝，也跟着進去了。

賀歸期躺在病床上，看着進來鬍子拉碴的賀小氣，本來想說兩句的，但是看到他發紅的眼角，還有黑眼圈，也只是深深的嘆了一聲氣。

“怎麼能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

賀小氣坐在床旁邊，咧着嘴笑，又撓撓自己的頭髮，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乾淨一些，“我覺的我還好啊，還是那麼帥。”說完之後看着賀歸期，嗓音帶着哭腔，“爺爺，對不起，我不該跟你吵起來。”

賀歸期抬起手摸摸他的頭髮，“你個臭小子，哭什麼，兩個哥哥都在這裏看着你呢，一點也不知道不好意思，你都多大了。”

賀小氣揉揉眼睛，“我沒哭，就算是哭了，都是一家人，我不怕丟人。”

賀歸期握着賀小氣的手，扭頭看向賀徐，“小三，我的事情不要跟其他人說了，都年紀大了，不能經受這麼大的刺激，再說了，我也沒多大事情。”

賀徐恭敬的點點頭，“是的，四爺爺。”

賀歸期看着窗戶外面，“你們知道嗎？你們的高祖母去世之前，是在家裏給我們做了很多吃的，都是她親手做的，我們喜歡吃的酸豆角，酸黃瓜，咸黃瓜，還有糖蒜，那個年代沒啥吃的，我們幾個也好這口。”

“但是你看現在家裏，只有我跟老五最喜歡吃，其他人都不是很願意碰，特別是你七姑奶奶，她從小到大性子就大大咧咧的，啥都不怕，也都不逃避，但是對你高祖母去世之後，留下的東西特別逃避，她是我親妹妹，想什麼我還不清楚嗎？不吃，不接受，就以為人還在，一直在逃避，可是都知道人死不能復生，還有你們的大爺爺，那年出任務，都沒能回來見到你們高祖母最後一面，他心裏更苦，這個世界上對我們最好的就是你們的高祖母了，我們一輩子愧對她。”

“我昨天晚上看到那一罐子糖蒜，跟你高祖母做的一模一樣，就連罐子都一樣，所以我才問你從哪弄來的。”

賀小氣聽完賀歸期的話，眼淚壓根都沒控制住。

賀徐心頭也堵得慌，眼角發紅，他從小到大都認為爺爺是堅不可摧的，可誰也不知道他中藏着這樣的事情。

賀則遺憾他跟爺爺鬧了這麼多年的彆扭，以後一定要好好彌補，子欲養而親不待，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

賀歸期看着賀小氣哭的一整張臉上都髒兮兮的，故意裝作自己很嫌棄，“趕緊回去收拾好自己，我可不想看見你這副樣子。”

賀小氣拿起旁邊的紙巾擦擦自己的臉。

“我知道了，爺爺，你放心吧。”

賀歸期看看賀徐，“小三，去問問醫生，我這什麼時候能出院啊，我不想待在醫院裏，而且我現在感覺已經很好了。”

“嗯，四爺爺我去問一下。”賀徐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賀小氣到底也沒回家收拾自己，在醫院裏待到下午。

賀歸期下午就直接出院了，他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賀四奶奶在家裏看到賀歸期，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你說你多大的年紀了，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因為一點小事跟孩子生那麼大的氣。”說完又看看賀小氣，“你也是的，跟你爺爺還能吵起來，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賀小氣低着頭受教，不說一句話。

賀則明天的比賽，他下午陪着把人送回來之後，就又訂機票回去了。

賀徐倒是一直陪着忙前忙后的。“四奶奶，好了，就饒了小氣這一回吧，他已經知道錯了，你看衣服沒換，還是在醫院裏簡單洗了個臉。”

賀四奶奶瞪了他一眼，“好了，趕緊回去吧，把自己收拾乾淨，我也不說你了，等着你大哥回來收拾你吧。”

賀小氣知道自己這次錯了，聽到受罰也都認了，鞠了一躬，轉身就回家了。

賀徐看着賀小氣要回家，也趕緊跟上了，一夜沒睡，開車也不放心，就趕緊陪着過去了。

賀小氣坐上副駕駛，賀徐開車把人送回去。

“我覺的這件事情不對，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這件事情必須要搞清楚，不然我也不放心。”賀徐邊開車邊跟賀小氣說話。

賀小氣聽到把手機拿出來，在車上開始充電。

賀徐看着頹廢的賀小氣，“你精神一點吧，四爺爺不是沒事嗎？你放心吧，大哥那裏我會給你求情的。”

“不用了，我本來就錯了，應該受罰的。”賀小氣靠在一邊，看着外面的街道，這會已經快天黑了，路燈都已經打開了，商業大廈上面的LED屏幕也都亮了起來。

賀徐摸摸賀小氣的腦門，“這也沒發燒啊，怎麼就說胡話呢，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你。”

“我沒事，就是在想爺爺跟我們說的事情，我好想見見她啊。”賀小氣說這句話的時候無比認真。

賀徐看着綠燈亮了起來，又重新發動車子，“誰啊？”

“高祖母，她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吧。”賀小氣說完還略帶一些失望，“可惜沒機會了，只能從六爺爺的書里看了，之前那本書我一直放在書架上，上次還想送給六哥，這次回去一定要從頭到尾看一遍。”

賀徐看着他認真的樣子，笑了出來，他也好像突然間長大了，十分鐘之後就到家了，正準備叫他，結果看過去，人已經睡著了，他也沒有立刻叫醒賀小氣，掏出來自己的手機開始回復微信，有家裏人的，還有工作上面的，看到賀管的微信消息，直接回復了一個電話過去。

“大哥，吃飯了嗎？”

賀管今天一直在跑一些當天的安排，這會剛剛回到酒店，七姑奶奶的房子他沒去住，太麻煩了。

“沒呢，四爺爺怎麼樣？”賀管手機快的擴音，開着電腦還在不停的忙工作上的事情。

賀徐看着旁邊睡熟的賀小氣，壓低了聲音，“已經出院了，醫生說沒多大問題，年紀大了，靜心養着就好，不過今天四爺爺跟我們倒是說了很多事情。”

賀管聽到這裏，就敏感的發現賀徐的語氣不對了，把電腦關了，拿起手機站了起來，“什麼事情？”

賀徐斟酌了一下語言，“爺爺當年沒有見上高祖母最後一面，這事你知道嗎？”

賀管拿着手機的手突然收緊，這件事情他並不知道，“不知道，爺爺從來沒提過。”

“那我們就裝作不知道吧，只是我覺的爺爺心中一定很苦。”賀徐說著這句話語氣已經有控制不住的遺憾。

賀管也有些沉重，發生在過去的事情，誰也無力改變，“等我回去再說吧。”

賀徐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然後把賀小氣叫醒了。

“下車吧，到家了，還有你手機應該可以了，看看吧。”

賀小氣揉揉眼睛，他現在腦子有些昏沉，不過還是把手機拿了過來，一開機就看到很多微信消息，還有一些未接電話，不過他都沒管，直接打開了淘寶，看到上面的消息，只有一個問號。

賀徐也看到了。

賀小氣點開對話欄，看了一眼賀徐，他下定決心。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因為你寄過來的東西，從第一件手帕，還有後來的臘肉，臘腸，牛肉乾，到這次的糖蒜，都跟我家的一位已經故去的長輩做出來的味道一樣，所以我想知道你是誰，是不是跟我家認識，或者跟我故去的長輩有什麼關係。”

賀小氣不帶卡殼的一下子就寫完了，然後發了出去。

然後跟賀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行，你先回去吧，我車沒開過來，先開回去，你明天去公司開走。”

賀小氣點點頭，沖他揮揮手，就回家了，到家裏啥也沒換，就倒在了沙發上。

賀雋這兩天去了山區做個系列的採訪，手機信號不好，到了晚上才知道賀歸期的事情，這會也有空打電話過來了。

賀小氣閉着眼睛在沙發上躺着，都沒看手機，劃開接了電話。

“喂，哪位？”

賀雋聽到聲音，還以為打錯了呢，又看了一眼號碼，確定沒錯，“賀小氣，四爺爺怎麼樣？”

賀小氣這會真的有些累了，畢竟緊繃了一天一夜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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