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桶金到手
穀雨過後的第八天,夜晚。
烏雲遮蓋了夜空,海邊灘涂上一片漆黑。
帶着一絲涼意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在海潮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泥濘的灘涂上,就連海鳥的影子都沒有,鄉民們更不會在這個濕冷雨夜出門了。
王由楨接連等了幾天,終於等到這麼一個好天氣了。
這幾個月以來,王由楨一遍又一遍的從村子走向鹽田,經常閉着眼走過去,為的就是今天。
怎麼走,走多少步轉彎,在哪裏停下。
全都瞭然於胸。
海風呼嘯。
冰涼的雨水吹打在王由楨身上,泥濘的地面深陷鞋底,使得他走的艱難。
直行,轉彎,翻跳......
兩炷香以後,王由楨艱難的來到了鹽田附近,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認真的掃視了一圈。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不會有任何人看見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王由楨謹慎的再三確認以後,憑藉著驚人的記憶力,從泥濘的灘涂地面一步步走到了鹽槽旁邊。
伸出右手摸向了應該在面前的鐵磨盤,果然是摸到了。
王由楨感受着右手手掌傳過來的冰涼,把左手的密封陶罐放在了鐵磨盤上,用力去掉了生漆。
雙手捧着稀硫酸陶罐,緩緩倒在鐵磨盤上面。
稀硫酸和鐵立即發生了中和反應,沉重的鐵磨盤不停的腐蝕,同時產生了氫氣。
一袋煙功夫過後,重達千斤的鐵磨盤出現了凸凸凹凹的小洞,剛好能夠伸進去一隻手。
完成了就算是項羽重生李存孝在世也不可能完成的壯舉。
從千斤鐵磨盤下面拿走一百兩銀子。
王由楨疲倦的臉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在心底說了一句。
這都是科學的力量。
打開了洞口,把總共六斤多重的銀子一個個取了出來,抱在懷裏開始原路返回。
好在王由楨從小跟着從邊軍退下來的爺爺練武,並不覺得多累,不到兩炷香的時間就到家了。
走到一片片破爛土屋的村子,來到家門口推開破爛柴門走進去。
王由楨把銀子放進一隻乾淨的陶罐,埋在了後院的牆角。
等到處理完這一切,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王由楨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雨水,趕緊回到自己的小土屋,用最快的速度擦乾淨身體。
大明沒有抗生素,感冒發燒這樣的小病,在大明卻是最要人命的惡疾。
很多不缺醫藥的官員都會因為一場風寒病死在床榻上,連飯都吃不飽的貧寒百姓,只能等死了。
王由楨擦乾淨身體,躺在床上睡著了。
一直睡到中午。
外面的小雨也停了,王由楨在娘親的呼喊中起來喝了一碗粳米麩子混合的粗粥。
粳米比白米要難吃的多,麩子是麥子碾磨過後的麥皮和碎屑,吞咽的時候喉嚨一陣陣刺痛。
味道就不用多說了,比豬食好不到哪去。
但也沒辦法,白米太貴了,已經漲到了一兩三錢銀子一石。
粳米只要一兩銀子一石,麩子更是只賣五錢銀子一石。
王由楨一句話沒說的喝完了粗瓷碗裏的粳米麩子粥,沒有半點不滿,自己家起碼還能吃飽。
很多鹽丁家裏就連一錢銀子一石的谷糠都是吃不起,一天只吃一頓。
王由楨放下手裏的碗筷,說了一句娘親我出去了,邁步走向了王家的祠堂。
邁步走在村子裏泥濘的土路上,王由楨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賺錢大計。
早期工業革命的任何一樣工業機械,都能在大明賺來一筆又一筆的銀子。
但是就因為那些新式機械過於賺錢了,以王由楨現在的身份地位,萬一被發現了只有死路一條。
關於有了第一桶金以後,下一步的計劃。
王由楨思索了很多天,最終挑選了一樣容易隱蔽的工業機械,穩紮穩打的一步步發展。
“殺!”“殺!”“殺!”
來到王家宗祠不遠處,王由楨的思緒被一聲聲稚嫩的喊殺聲大斷了。
幾名半大少年在操練北方邊軍的戰陣刀術,這五名少年十分的顯眼。
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全都是身材高大,王由楨目測過後平均身高一米八五。
只可惜由於長期吃不飽飯,五名身材高大的少年身上沒多少肉,要不然都會變成虎背熊腰,成為一頭頭人形熊羆。
這五名少年是王由楨的嫡親堂弟,也是他在來到大明以後,唯一比較欣慰的地方。
起碼不用擔心被別人欺負,誰要是敢欺負他這個長子長孫,五名少年第一時間衝過去拚命。
五名少年瞧見同樣身材高大的王由楨走過來了,放下了手裏的木刀,一起喊道:“大哥。”
王由楨點了點頭,詢問道:“四熊,爺爺在祠堂里?”
按照年齡排行老四的王四熊回答道:“爺爺在祠堂後院。”
王由楨擺了擺手,示意幾名堂弟繼續操練,一個人走向了祠堂的後院。
王家祠堂只是一座簡單的土屋,裏面擺放着十幾個祖宗牌位。
所謂的後院,不過是一圈籬笆圍成的院子。
王由楨的爺爺王老爺子正在籬笆內做些木匠生計,給同村的鹽丁做耙子、曲轅犁等農具。
從邊關退下來以後,王老爺子這些年來一直用這手精湛的木匠手藝,養活了三個兒子和十個孫兒。
王由楨繞過祠堂土屋來到後院,瞧見只剩下一隻右臂的爺爺正在刨制曲轅犁,眼睛忍不住有些發酸。
幾個月以前,王由楨被大浪卷進深海里,救上來以後幾乎沒了呼吸。
娘親趴在木床邊,哭的死去活來。
父親和兩位堂叔連夜跑了三四十里,請來了一位郎中。
一聲不吭蹲在門口的爺爺,撲通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個頭。
在這以前,曾經在邊關殺過八旗韃子,右臂被砍斷都沒喊過一聲疼的爺爺。
一輩子沒低過頭,從來沒求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