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宋廷求和被拒絕

宋軍進退兩難，除了投江之外，竟然別無他法。蒙古軍張弘范、董文炳等，又派出精銳士卒衝擊，殺得宋軍七零八落。張世傑無法抵擋，只好奔回圌山，棄去戰船七百餘艘。劉師勇回了常州，孫虎臣回了真州。

張世傑上表請求援兵，可是宋廷的幾位執政意見相左，彼此排擠，還有什麼心思去管張世傑。之前張世傑出兵的時候，平章王爚上奏道：“陳、留兩位宰相，應該派出一人去督師於吳門，否則自己請行。”陳宜中心懷猜忌，暗中阻擾王爚的建議。到了張世傑敗兵於焦山，王爚又請求道：“現在兩個宰相都是都督，廟算的指令，臣不得預知。近來因為六月出軍，諸將沒有統一調度，臣豈不知吳門去京，距離不遠？不過因為大敵在前，如果不是陛下御駕親征，就算派出大臣去督戰，才能事專責成，可能退敵。現在張世傑因為諸將離心，以致失敗，試問國家今日，還能承受幾場敗仗。臣既無職可守、有言不從。我自愧尸位素餐，乞求罷了平章重任。”太皇太后不許。

既而京學生劉九皋等人，又上書曆數陳宜中擅權誤國的事情，不亞於賈似道，但是沒有得到回復。陳宜中竟然悻悻自去，太皇太后遣使召回，累次徵召不來。沒奈何朝廷抓捕劉九皋等下獄，罷了王爚平章軍國重事，王爚很快病死。陳宜中回到溫州，仍然不回朝。太皇太后自作手書給陳宜中的母親楊氏，令她催促陳宜中進。

陳宜中還是乞求以祠官入傳，進拜醴泉觀使。當時沒有左相，太皇太后想召李庭芝擔任。因此加封夏貴為樞密副使，兼兩淮宣撫大使，令他與淮東制置副使知揚州朱煥互調。夏貴卻不肯受命，朱煥仍然返回揚州，連李庭芝也不能離任。

文天祥帶兵進京勤王，被任命為令平江知府。文天祥臨行時，上疏請建四鎮。朝廷剛用留夢炎為左丞相，再任陳宜中為右丞相，併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兩人見了此疏，店鋪以為迂闊難行，擱置不答，文天祥嘆息而去。

元蒙古統帥伯顏從建康渡過長江，分兵三路，同時東下。阿剌罕、奧魯赤率右軍出廣德四安鎮，直逼獨松關。董文炳、姜衛率左軍取道江陰，進攻澉浦、華亭，用范文虎為先鋒。伯顏自率中軍，進軍常州，令呂文煥為先鋒。蒙古軍隊水陸並進，準備在臨安會師。

文天祥到平江，元軍已從金陵出發進入常州。文天祥派遣他的將帥朱華、尹玉、麻士龍與張全援助常州，行到虞橋，麻士龍戰死，朱華率領廣南軍隊，戰於五牧，被打敗，尹玉也被打敗了，爭相渡水，扒張全軍中的渡船，張全的士兵斬斷他們的手指，都淹死了，尹玉率領殘兵五百人夜間發起戰鬥，到第二天早晨都戰死了。張全不發一箭，逃跑退卻了。常州援兵斷絕，形勢危急，知州事姚訔、通判陳炤、都統王安節和劉師勇協力固守。

伯顏遣使招降，百般比喻，終不見聽。因此命令城外居民運土為壘，連人帶土，一併填築，還殺炮轟城池。城中危急萬狀，陳炤等守志益堅。伯顏於是督催帳前諸軍，奮勇爭先，四面大進，城池被攻陷，陳炤戰死。王安節被擒，罵敵而死。全城居民被屠戮殆盡。只有劉師勇帶着八騎突出重圍，逃到了平江。

蒙古將零阿剌罕也攻克了廣德軍四安鎮，還有別將蘇都爾岱、李恆等進軍隆興，連拔江西十一城，直逼撫州。安撫使黃萬石奔建昌，都統密佑，麾眾逆戰集賢坪，兵敗被執，從容就刑。蒙古軍隊又進取建昌，統制米立迎戰江坊，也被蒙軍所獲。阿剌罕勸降，米立始終不肯屈服，最終被殺害。

朝廷令謝枋得招諭江西，此時江西諸郡縣，已大半被敵軍佔領。謝枋得本來和呂師夔關係極好，想寫書信相勉，令他介紹和議。剛好呂師夔北去，沒來得及回來，因此請求改知信州。蒙古將領阿剌罕平定江西，進攻獨松關，守將張濡聞風遁去。

朝廷極為恐懼，急忙催促文天祥進京護衛。文天祥與張世傑商議，說道：“淮東堅壁，閩、廣全城，如果與敵血戰，萬一得勝，又命淮軍截敵後路，國事或許還有可為。”張世傑也非常贊同，於是上奏宋廷。偏偏陳宜中上奏太皇太后，說王師務必慎重，將他們的奏議打消。

左丞相留夢炎不告而去，陳宜中沒有他法，只有求和一法。他派遣工部侍郎柳岳，到蒙軍去通好。柳岳來到無錫，面見伯顏，邊哭泣邊請求道：“嗣君年幼，自古禮不伐喪，貴國為什麼興師？何況之前失信背盟，都是出於賈似道一人，現在賈似道已經被殺，貴國也可恕罪了。”

伯顏怫然不悅地說道：“你們殺戮我國使者，所以我們要興師問罪。從前錢氏納土，李氏出降，都是你們的成制。何況你們宋朝是得諸之於小兒，現在也應失之於小兒。天道好還，何必多言！”柳岳無言可對，只好退回。等伯顏進入平江，陳宜中又上奏派遣宗正少卿陸秀夫，及兵部侍郎呂師孟，與柳岳再赴蒙軍，情願稱侄納幣，否則降稱侄孫。

陸秀夫字君實，楚州鹽城長建里人。陸秀夫三歲的時候，他父親就把家遷徙到了鎮江。稍大以後，他就跟隨本鄉的兩位孟先生讀書學習。孟先生的學生經常有百餘人，但他單單指着陸秀夫說道：“這小傢伙不一般。”景定元年，他考上了進士。李庭芝鎮守淮南時，聽說了陸秀夫，就將他羅致到自己的幕府中。當時天下人稱搜羅人才最多的，以淮南李庭芝為第一名，號稱“小朝廷”。

陸秀夫才思清麗，在當時的文人中很少有趕得上他的人。他性格沉靜，不苟求被別人知道。每當幕僚們到官署請見，賓主共歡同樂，只有陸秀夫一人默默地不發一言。有時在府中舉行宴會，在宴席上，他總是正襟危坐，矜持莊重，很少與人交往。等到考察他的事務，他都治理得很好，李庭芝由是更加器重他，即使調任官職，也不讓陸秀夫離開自己，自從他到李庭芝幕府中，曾三次進升，直到主管機宜文字。

咸淳十年，李庭芝任淮東制置使，提升陸秀夫為參議官。德佑元年，邊防緊急，幕僚大多逃走了，只有陸秀夫幾個人沒有離開。李庭芝向朝廷舉薦陸秀夫，因此他被任為司農寺丞，屢次升遷，直到任為宗正少卿兼代理起居舍人。德佑二年正月，以禮部侍郎身份到前線講和。

陳宜中還囑咐呂師孟轉告呂文煥，乞求他通好罷兵。呂師孟是呂文煥之子，滿指望就此達成和議，哪知伯顏仍然不肯答應。陸秀夫等人回報，陳宜中再稟告太皇太后，願意上表求封為小國。太皇太后只是泣涕漣漣，毫無主見，任憑陳宜中取決。陳宜中於是命直學士院高應松寫表，高應松不答應，改命京局官劉褒然屬寫表。朝廷再派遣柳岳帶表前往蒙古軍營。他走到高郵嵇家莊，被土民嵇聳殺死。

蒙古軍逐漸進逼，宋廷惶急得很，好不容易度過了殘年。德祐二年元旦，宮廷內外，都是食不甘、寢不安，自然無心行慶賀禮，過了一日，忽然接到湖南的警耗報，說是潭州失守了，湖南鎮撫大使兼知州事李芾死難。原來潭州被阿裏海涯所圍，已有三個多月。李芾竭力拒守，經過大小數十戰，無法克敵。

阿裏海涯督攻更急，還決水灌城。城中大困，力不能支。諸將泣告李芾道：“事已急了，我等應當為國而死。但是百姓不堪殘虐，如何是好？”李芾怒叱道：“國家平時厚養你們，正為緩急起見。你們只能死守，如果再敢多言，我先斬了你們。”諸將無言而退。元旦這一日，天還沒有亮，蒙兵蟻附登城。

知衡州尹谷當時住在城中，估計此事不可為，即與家人訣別。李芾留賓佐會飲，手書‘盡忠’二字，作為軍號。等賓佐出了衙門，城池已被攻陷，參議楊霆投水自盡。李芾坐在熊湘閣，召來帳下沈忠，對他說道：“我已力竭，理當死節，我家人也不可被敵軍所辱侮辱。你可可以盡殺我家，然後殺了我。”沈忠哭泣，表示不能做到。

李芾堅持令他照行，沈忠這才勉強接受。他當即召集家人，取酒和他們共飲。大眾盡醉，沈忠一一下手。李芾也引頸受刃，全家都死了。沈忠接着縱火焚室，又回家殺死了自己的妻孥，再來到放火之地大慟不已。突然他舉身投地，隨即自刎。幕僚陳億孫、顏應焱都自盡而亡。潭州居民也大多舉家殉難，城裏沒有空井，林間懸屍相望。阿裏海涯入城后，傳檄諸郡，袁、連、衡、永彬、全道、桂陽、武岡諸州縣，望風降附。只有寶慶通判曾如驥，不屈而死。

朝廷得到警報，於是贈李芾為端明殿大學士，予謚忠節。都城戒備愈更嚴，京城裏面謠言四起。參知政事陳文龍，同簽書樞密院事黃鏞，又相繼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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