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境與現實

天空中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墓園裏的楓葉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烏黑的雲朵低得像是要壓到人們的頭頂，站在樹枝上的一隻鴉雀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又飛遠了。

一塊新立的墓碑前站着幾個人，手中撐着雨傘，穿得一身黑衣，神情凝重悲傷。

白式微冒着雨水走到墓碑前，看到石碑上竟然貼着自己的照片，寫着自己的名字！來到世間的日期止於自己跳入誓水河的那一天。

“我死了？這是我的墳墓！”她看着照片中笑容燦爛的自己：“可是我為什麼還在這裏？”她轉過身看到站在墓碑前的幾人。

“爸，小驍，智熙。”她往後看去，還有媽媽！她看上去憔悴了許多，連眼睛都是紅的。

白式微走到白遼面前，說道：“爸，我沒死，我在這兒呢！”

白遼就像沒有看到白式微也沒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一樣，只是低頭看着她的墓碑，黑沉着臉，眼中透着哀傷。白式微從來沒有見過爸爸這麼憔悴過，就連媽媽和他離婚後，他也沒有這麼消沉過。

白式微又走到白驍身邊，大聲喊道：“小驍，是我啊！你能看見我嗎？你們怎麼了？我沒死，我就在你們身邊啊！小驍，你看看我啊！”白式微着急地去拉弟弟的胳膊，瞬息間，她的手卻從白驍的胳膊中穿了過去，就像白驍的胳膊不存在一樣。

白式微又反覆試了幾次，依然觸碰不到白驍，她看着自己的手：“是我不存在了。”

“這不是我姐的墓，她根本都不在裏面，你憑什麼就認定她死了！你為什麼不接着找？”白驍流着眼淚突然對着白遼大吼。

“小驍！”站在一旁的媽媽拉住激動不已的白驍，寬解他道：“誰也不願意相信你姐姐不在了。警察沿着誓水河找了一個星期了，橋上全是她的血。法醫說流了那麼多的血，不可能～”她說著忍不住哭泣起來：“我們和你一樣想念她，為她的遭遇感到心痛。你們都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孩子，是我的心頭肉，任誰受一點傷，都是痛在媽媽的心上。可是微兒她，讓她安息吧！”

白驍也已經涕淚橫流，他搖了搖頭，甩開媽媽的手，說道：“你心痛，你心痛當初就不會離開我們！你知道姐姐有多想你嗎？還有你！”他指着白遼，聲音嘶啞：“她想當警察是因為你，她把你當成心中的偶像，想像你一樣英勇無畏有錯嗎？你為什麼要阻止她！你們都不找她了，我不會放棄她的，你們不找我找！”說完哭着轉過身朝着墓地外的街道奔去。

“小驍！小驍！不是他們的錯，你別怪他們！別怪他們！”白式微心急如焚，想要去追回白驍，她剛跑出幾步就感到一陣地動天搖，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躺在天樞院的冰窖里。

儘管只是個夢，她也大概能想到當爸爸和弟弟發現自己失蹤后的情形，這對他們來說肯定是巨大的打擊。她之前還對慕容訣雪說只要是在地球上，她就能回家，可是現在她和家相距了六百年的時空，她要上哪兒去找一艘時空飛船？

“你醒了？”慕容訣雪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走進來，放到屋子中間一張柔軟的墊褥上。

“這些全是你一個人搬進來的？”白式微偏過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後看着一應俱全的床上用品，驚訝自己竟然沒有被她驚醒。

“你放心吧，沒人知道你在這兒。”

“我是說，你一個人搬得動嗎？你應該叫醒我的，這麼多東西可不輕。”

慕容訣雪這才知道她指的是這個，不在意地說道：“就這點東西，小菜一碟！我本來想搬一張床下來的，就是小道太窄了，你先將就着用吧，不夠軟的話我再去拿。”

“夠了夠了，比我在家裏睡的床都舒服。”白式微坐在上面試了試。

“你怎麼不睡我屋裏呢？或者我幫你把閣樓置出來也行啊！這裏這麼冷，而且燈也不夠亮，我還放了好些難聞的草藥，你怎麼就堅持要住這裏呢？”

“你忘了嗎？我不太能感覺到冷，相反，我還怕熱，我不能曬太陽，如果暴露在太陽下我想我會死的。樓上太吵了，好像有好多輛火車在我的耳朵里疾馳，這裏剛剛好，把那些聲音都隔絕開了。”

慕容訣雪表示理解地點點頭：“好吧！不過我也會把閣樓清掃出來的，以備不時之需。”她手腳不停，又扒拉來一個木箱，打開蓋子，從裏面拿出一套衣物，放到白式微身前說道：“你總不能一直穿着這身衣服吧？看上去是挺好看的，就是布料用得太少了點。”慕容訣雪委婉地說著：“而且，上面沾了好多的血，等我拿去洗了再給你放起來，到時候找着去星城的路了你再帶上。”

白式微接過她遞過來的衣物，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裙，還是那天晚上收到的禮服。她把慕容訣雪交給她的衣裳攤開，鵝黃色的外衫，淺藍色的褥裙，白色的內衫，還有肚兜！

“這些怎麼穿啊？”白式微看着十來條繩帶有些摸不清。

“我來幫你吧！把你身上穿的先脫了。我示意一遍你就明白了。”

脫衣服！雖然是在女生面前，白式微還是覺得有點難為情，慕容訣雪倒是沒在意：“你的身體各部分我都看過了，所以你也用不着害羞。”

這倒是實話，還不知道自己被她脫光了放在檯子上看了多少遍呢！白式微不願意想下去，無奈地又脫了個精光。

慕容訣雪一件一件地幫她穿好，一邊穿一邊說道：“我發現你的身上沒有什麼疤痕，就連褥瘡留下的痕迹都沒有，不過你的手臂上倒是有個小疤。這樣的身體，很少見。”

“你別又把我當成屍體來研究了，你的嗜好也真是夠奇怪的。”白式微被她看得毛毛的：“我手臂上的疤是因為小時候打了疫苗，這種疫苗可以對常規病毒產生抗體，所以我不會感染你說的褥瘡或者天花之類的疾病。”

“疫苗？是一種葯嗎？你家鄉的大夫可真厲害，我也想去星城看看！”慕容訣雪的眼中充滿了嚮往。

白式微又何嘗不想呢！她低頭看着身上換好的衣裳，心中總算晴朗了點：“這種布好輕柔，我還從來沒有穿過古裝。”她拉着裙子三百六十度轉了幾圈：“這身衣服好漂亮，要是我能照鏡子就好了。”

她的話剛說完，慕容訣雪就從箱子裏拿了一面鏡子出來，在她眼前晃了晃：“噹噹！我想的夠周到吧？這面鏡子還不夠大，明日我再給你拿一個更大的來。”

白式微的笑容僵了下來：“不用了，我用不上鏡子。”

“哪兒有姑娘家不用鏡子的？”慕容訣雪把鏡子對着白式微，然後歪過頭向鏡子裏面望去，除了冰牆，什麼也沒有！

她一慌，鏡子從手中滑落，“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