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沈滄漩的心事
天權城
“碧霄，你家少爺呢？”白式微撐着傘站在沈府門前詢問碧霄沈滄漩的去向。
“少爺他有事出去了。”碧霄沒精打采地回答。
“有事？”白式微不屑地說：“他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喝酒玩樂，快說吧，他現在在哪一家妓坊？”
“白姑娘，我們少爺今天心情很差，他都不讓我跟着他，他現在只是想一個人獃著，你改天再來吧！”
“心情很差？我不知道他還有心情差的時候？誰招惹他了嗎？”
“少爺他的心情差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您，你不知道，在少爺的心裏你有多麼特別？少爺表面上看起對什麼事都不在乎，但是他只是為了掩飾他的另一面，他是個非常注重感情的人。我嘴笨，不會說，但是外表看上去越是開心，越是無所謂的人，其實內心都很孤單。他是真的很在意您，自從遇見你以後，少爺就變了一個人。”
“變了一個人？難道他不一直是這樣的嗎？”白式微沒有發覺。
“不是的，少爺以前開心多了，我從沒有見過他為什麼事煩惱，也沒見過他魂不守舍。但是每次去天樞院，他又變得很激動，很興奮。前兩日不知怎的，少爺整個人都萎靡不振，借酒消愁，還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也不知他怎麼了？”
白式微終於認真地問：“你說他今天心情不好？是為什麼呢？”
“他和老爺吵架了，老爺讓少爺與他一起去京都管理那邊的生意，少爺不願意，就發生了爭吵。”碧霄央求道：“白姑娘，你幫幫忙勸勸少爺吧，我想，也只有你的話他才會聽，老爺也是為了他好，沈家就他一根獨苗，早晚要靠少爺撐起來的。”
“碧霄，別說了，你只管告訴我他在哪裏吧！”白式微打斷他。
“他去夫人的墓地了，每次少爺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去那裏。”
“去他娘親的墓地了？告訴我在哪兒？”白式微心道：“看來他的心情的確很差。”
碧霄把位置詳細告訴白式微后，看着她離開又遠遠喊了一句：“白姑娘，少爺他，請你對他寬容一點。”
。。。。。。
沈滄漩手中握着從路邊細心採摘的一束野花，走進了天權城最大的一個墓地。天空似乎也知道了他的難過，用雲朵遮住了太陽。
這條路他走過無數次，無論晴天雨雪，無論暮鼓晨鐘，只要想念母親了，他就會一個人來這裏坐坐，他走到母親的墳墓旁，然後把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墳前，望着漫山遍野的青草和淺藍色的小花，感覺到內心寧靜，也只有在這裏，他才能徹底地感受到安寧。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自言自語道：“娘，我已經快記不得了，似乎時間在努力消磨我對你的記憶。你頭髮的香味，你的聲音，每一天，你都離我越來越遠。我很怕，有一天關於你的記憶會徹底消失，但是每當我照鏡子的時候我彷彿就看到了你的影子，大家都說我和你長得像，是呀！有你這麼美麗的娘親，才會有我這麼英俊的兒子！”沈滄漩說到這裏看着遠方苦笑了一下：“要是你還在，那該多好啊！”
“爹他今天罵了我一頓，他很生氣，花了十多年的時間，總算讓他注意到我了，可是我卻突然感覺不重要了。娘，你會對我失望嗎？你對爹失望嗎？都很失望吧！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向你訴苦，原諒我執意不想放下你，因為除了你，我什麼也沒有了。沒有親人的世界，縱使許我金山銀山，榮華富貴，又有什麼意義呢？”
白式微躲在一棵橡樹后，她本想走過去將手中的項鏈還給沈滄漩，好讓他斷了對自己的情意，但是看到他悲傷的模樣，竟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開口？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正經的沈滄漩，心道：“看來他平日裏的嘻嘻哈哈都是偽裝的，即使是一擲千金的人，也有傷心難過的事情。”
她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攪他，只好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默默地陪着他。
沈滄漩根本不知道白式微就在附近，仍是自言自語地說：“娘，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子。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因為起先連我自己都不信。但是她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我也說不清楚，我和她之間好像有着千絲萬縷的連結，她的眼睛掠過我的腦海，像是裝着整個夜空的星辰，不知怎麼的，從此就沒有離開過我的心。”他停頓了一會兒，眼中露出柔和的光。
“我當然向她表達了我的愛意，我信心滿滿，心中還以為她也同我一樣，可是事實證明我做錯了，我誤解了她對我的感覺。娘，要是你在的話，你就能告訴我該怎麼做了，我也不會變得這麼狼狽。不過，你要是見到她，你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沈滄漩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進白式微的耳朵里，她想走出去和沈滄漩說說話，告訴他自己其實並不討厭他，可是她的腳半步也挪不動。看着他孤孤單單的樣子像是隔着時空的距離一樣，她握着手中的項鏈，終是掉過頭，轉過身，走了。
“白式微，你是怎麼了？你明明是最討厭他這樣的紈絝公子的，你在胡思亂想什麼？而且他說的那個女子你怎麼知道就是在說你呢？你忘了你還要回星城嗎？星城才是屬於你的地方，才是你的家！你們之間一萬個不可能，清醒一點吧！”白式微一邊往回走心中一邊翻江倒海。
“小夜，你有心事？”無寐不知在什麼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
“啊？”白式微回過神來驚了一下，看到說話的人是無寐，然後又板着個臉：“我以為你只有晚上才會現身。”
“你知道嗎？失神是最致命的，我剛才要是想殺你去，你已經死了。”
“我只是，我只是…”白式微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一個恰當的理由：“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全神貫注，不累嗎？這裏是墓地哎，哪裏有那麼多人想殺我？”
“你在想沈滄漩？”無寐很直接。
白式微被說破，窘迫不已，立馬否認道：“當然不是，怎麼可能會想他？我在想別的事情。”
無寐的表情還是冷冷的，對她的想法一點也不在乎：“我說過，你要離他遠一點，不然你們都會受到傷害。別忘了你現在樹立的仇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強大，就算你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你也要時刻保持警覺，你不能守護每一個人。”
“是！師父，多謝你的教導，式微謹遵命令！”白式微假意恭維地說。
無寐掃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聽說，你幫忙抓到了大盜地雀？”
白式微看了他一眼，今日他沒有穿着黑衣，反而換上了一襲極輕淺的墨綠外衫，頭髮也高高地束於腦後，整個人褪去了往昔的陰暗冷森，變得富有朝氣，但是臉還是一樣的嚴峻。白式微對抓到地雀一事並沒有一點驕傲：“是啊，抓到了一個放跑了另一個，不划算，價值連城的項鏈也丟了。對了，你知道在沈府外死的那兩個人是誰殺的嗎？”白式微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知道！”無寐點點頭。
“你知道七都城還有和我一樣的人？一樣靠吸血為生的人？”白式微幾乎要叫出來。
“是的，她是第一個變成這樣的人。但是她不是敵人，她不會傷害你的，這個你可以放心，那兩個人也是死有餘辜。”
白式微不相信地笑了兩聲：“我還真是放心！她是第一個變成吸血鬼的人，那咬我的那個人呢？她轉變了多少個人？他們是什麼關係？等等......”白式微甩了甩腦袋：“我理不清楚了。”
“你問的這些，我也不知道，也不關心。”
白式微知道他說的也許是實話，不再追問這些纏人的問題。
“開陽城碼頭的事你查到什麼了嗎？”無寐反過來問她。
“哎，我說你！”白式微生氣道：“你身手比我好，身份比我隱秘，白天夜晚都能自由出入，你怎麼不自己去打聽呢？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你以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嗎？什麼都不告訴我又什麼都想知道，就算是買賣也要有個你來我往嘛！”白式微開始抱怨。
“我要離開一陣。”無寐等她把話說完之後簡短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白式微停止了責難：“什麼叫離開一陣？你要去哪兒？”
“去殺那個我等了很久的人。”
白式微雖然心裏充滿疑問，可也不免有些擔心：“他一定對你做了很可怕的事，此行危險嗎？你什麼時候回來？”
無寐對白式微的關心有些不適應：“不會很久的。我不在這裏，你要更加小心，要是再像上次一樣魯莽，就沒人來救你了。”
“我哪裏魯莽了嘛？”白式微小聲地抗議，她看到無寐又要離開了，問道：“我有事的話要怎麼找你？”
“天樞城城北山上的舊倉庫。”
白式微還想說一句多加小心，卻見他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