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國都城 第十七章 故事的開始
“發生什麼事,你在笑什麼?”褚大家走到先生身旁,抱有疑惑地看着他。
“李默的兒子非常不錯,智謀和心性都是上乘,連膽量也是極佳。”先生連誇三句,看來十分欣賞李琢玉。
褚大家說道:“李否碰上麻煩了?真是意想不到。”
先生目光自信,說道:“怎麼會?除了淑桐,他是我這些年遇到的最好的學生,如果這樣就算麻煩,那簡直是枉費我對他培養。”
李否此人的經歷頗為傳奇,毫無疑問,他就是當朝最有名的人,在聖人心中,恐怕是能與三省長官等高。
據說,李否一人乘坐馬車,在考科正式開始之前才勉強趕到。
車程持續半月,他成為大學院裏唯一一個蓬頭垢面、精神萎靡不振的考生,就像是剛從墳堆里爬起來。
大唐國都城的恢弘氣勢、大學院內外的瓊樓玉宇,令本就顯得極度不自信的他更加驚慌失措。
那板著臉的車夫一手就把他抓起來往大學院裏丟,他只得跌跌撞撞地座到位於最後的席子上。
如此奇觀異景,立刻引起所有人放聲大笑。
但是很快,嘲笑聲就在悠揚的琴音中化為敬佩與嘆服。
從未有人聽過如此美妙的琴樂聲,就像春風般的柔和,就像陽光般的溫暖,使人沉浸,忘卻煩惱。
五日考科眨眼過去,揭榜日,李否以五科甲等,其中三科甲上,位列第一,同時也是考科史上的第一。
在此之前,從未聽說曾經哪州哪縣出過這等奇才。
天下震驚,朝廷即刻傳令,請他面聖。
聖書樓破天荒的給他這個外人三年內自由使用歸根樓的權利,這三年的進修再次令他奇才之名得以遠揚。
之後任大理寺司直三年,在各地硬生生拼出斷案如神的名號,彷彿天下間但凡是件案子,就沒有他不能破的。
名譽和實力幾乎達到當朝頂峰,前任大理寺卿忽然告老,聖人直傳聖旨,封其為大理寺卿。
如此順風順水的人生,好似是天選之子,實在是羨煞旁人。
褚大家反駁說道:“李琢玉當初能有那樣大的名聲,也不光是身份和傳言帶來的,他自身也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奇才。”
如果要問有誰可以與李否相比,那只有李琢玉可與之一較,從某種角度看,這兩人頗有孽緣。
李琢玉是聞王的獨子,從小就極為聰明伶俐,更甚至有人誇讚其是神童。
自六歲喪母,其父未曾再娶,但生而為聞王世子自然不會缺人陪伴照料,可他還是變得沉默寡言,十年如一日的在房中讀書。
直到李否五科甲等的傳說,流入他的耳朵,一時感到無比震驚。
他放下書籍,恍然間生出想法:如果我去考科,會得到幾門甲等?
於是,下一屆考科就出了一個四科甲等的奇才,其中法科甲上。
這樣的成績無論在何時都是無與倫比的,可惜早有李否在上頭。
這時的李否剛剛擔任司直就破獲一宗命案,人們忽然之間又想起大唐國還有一個五甲奇才,好像李琢玉這個四甲也變得不怎麼樣?
坊間議論也在向李否看齊,李否的名字狠狠地壓住了李琢玉。
他當然不服,但他不說。
宮中傳旨面聖。
自母親過世后李琢玉就再也進過皇城,但是宮中的規矩,見過的人的樣貌,他還記得很清楚,變化也不是很大。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聖人看起來不是很喜歡他,反倒是皇后很中意他,與他多說了幾句話。
聖書樓沒有給他歸根樓的權限,但是蔡院長對他很喜歡,就收下他做自己的學生。
不久后,皇后便任其為吏部考功司員外郎。
於是,朝堂上下半數以上的人都清晰地認識到,他——李琢玉的手段有多狠,就是做夢也得記得他。
和區區李否比起來,他才是真的“明察秋毫”。
李琢玉的名字,第一次真正的亮起來。
“他們固然都很好。”先生輕笑說道:“但若是拿下棋來比,他們此時根本就不在同一面棋盤上落子,卻以互相為對手,實在有趣。”
......
這些都不重要。
而且很煩。
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我不如李否呢?
為什麼你設局我就要來呢?
為什麼她女扮男裝會以為我看不出來呢?
我好聰明的!
你們不知道嗎?
莫名的烈陽依如昨日,道可亭似乎變得有些冰冷,由不成抱起手臂,像是在取暖,安靜地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黃助教看出些什麼,心情起了變化,決定靜觀其變,還是先把考科主持好。
那些考生自然看不出異樣,還以為兩位大人是看中了誰,在議論誰,該不會是自己?
李否很少面對超出自己預料的狀況,但他並非手足無措,認為一切都在可控範圍。
李琢玉說得有些痛快、心裏有些暗爽、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就比如他在大理寺的人以後一個都不能用了。
但這也不重要。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正面交鋒,難免會摩擦出一點小碎屑,只要能讓李否不痛快,李琢玉不會太介意。
“所以,她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李琢玉喝口茶,問出這個問題,不是試探,只是提問。
李琢玉在燕子樓喝了半個月的酒,就是看了她半個月,看出不少端倪,卻是真的不理解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李否當然知道她是指誰,不禁看向場間,很快就收回目光,說道:“殿下能在大理寺翻卷宗,還能照料大學院的考生,真是無微不至,坊間流言果然不能全信。”
答非所問,顯然李否不想談論李淑桐。
“我換個問題。”李琢玉手臂壓在石桌上,身體慢慢靠近,一字一頓,說道:“你們想用她對我做什麼,或者想用我幫你們做什麼?”
李否聞言微愣,也把手臂壓在石桌上,眼神看似柔和輕鬆,實則慎重地盯着他,就像寂寞多年的國手終於遇到不曾見過的妙着。
“你們”和“用”字,用的好。
說明李琢玉更本不相信,或者已經知道,不只有李否在謀划,一定還有別人,比如那個書生和燕子樓。
要知道,想在大學院做事,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言敬海的童子,僅僅是從前的關係,也算巧合。
而所謂的“用”,他說的就是“利用”,把人當做物件的利用,用完就扔的利用,不計代價的利用,這絕對不符合聖書樓的教誨。
李否能入歸根樓,就能算作聖書樓的一個代表,是臉面,他可以斷案如神名利雙收,卻不提及聖書樓,但不能背靠着門面去丟臉,落人口舌。
千里之提毀於蟻穴,這種事情只要“文章”寫的好,李否站得越高就越可能摔死在陰溝里,何況在朝堂中,只怕是有很多人願意寫上兩句。
“眼與眼的相視,是一種相遇;人與人的相遇,是故事的開始。”李否淡淡說道:“既然是故事,或許就是一段未曾聽說的佳話,誰也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