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apter 90:他有病
“學長,你到底去了哪裏?”
穿着婚紗的王圖圖是很艱難地坐到地上的,還好旁邊的楚朗幫忙,不然她整個人可能就要陷入婚紗里。
王圖圖難受起來,楚朗的心也跟着難受起來。他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
作為她的朋友,他覺得他應該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而不是以自己所謂的為她好瞞來瞞去。
楚朗直起身子問她:“圖圖,肖學長不見之前你有和他聯繫嗎?”
“嗯……沒有。”王圖圖想了會回道。
楚朗:“那你什麼時候知道他不見了的?”
“半個小時之前,阿姨說他化完妝人就不見了,然後手機也打不通。”王圖圖回道。
楚朗思考了半會,說道:“嗯……圖圖,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
王圖圖抬起頭,發出了疑問。
楚朗的鼻樑沒有眼鏡,但是因為職業的原因,扶了扶鼻樑上的空無一物。他的表情嚴肅而又認真,那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王圖圖。
那是王圖圖,第一次看到楚朗嚴峻的面孔,似乎意識到將要提出的問題的嚴重性。
“在你眼裏,肖然有過奇怪的舉動嗎?”楚朗的表情冷漠起來。
每個人都會有奇怪的舉動,肖然也會有。但什麼舉動會顯得特別的奇怪,她就不得而知了。他會忽然笑的過分溫柔,也會安靜的異常冷漠。他會在她喊聲“學長”時溫柔的看着她,也會在某人要自殺時顯得與自己無關。
所以,哪個時肖然奇怪的舉動。他笑的時候,還是世界都與他時候。
王圖圖不知道,她好像並不了解肖然。真的是,對他一點兒也不了解。
見人不說話,楚朗基本已經確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他知道王圖圖可能接受不了事實,但還是如是的說道:“他有抑鬱症,不是很嚴重,但會有自殺傾向。”
抑鬱症,肖然有抑鬱症?
王圖圖剎那間好像明白了什麼,心臟猛地一下受了衝擊。她想到了那天見到肖然的模樣,那雙即將踏出去卻還未踏出去的雙腳。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那時候的肖然是想要自殺。
他的抑鬱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在那之前就已經有了。為什麼那麼好看的一個人,會突然的得了抑鬱症呢。
王圖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卻又不得不點頭。
她哭了出來,說道:“都要自殺了,還不嚴重嗎?”
楚朗不可置否地回答:“我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他,所以我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自殺過的痕迹或者說是服用過什麼藥物。”
“那倒沒有,”王圖圖搖搖頭,突然又想起什麼。
楚朗問她,“你們什麼時候遇到的?”
王圖圖答:“一年前公司的門口,他差點兒被車撞,我把他拽了回來。”
楚朗:“被車撞?”
王圖圖:“嗯,那時候紅燈了我喊他他沒理我,喊了好幾聲。後來我硬是把他拽了回來,他才緩過神。”
“喊了好幾聲,沒理你?”楚朗重複着王圖圖的話,那張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看着楚朗的笑,王圖圖皺起了眉頭。
楚朗說道:“原來是你救了他。”
“我?救了他?”王圖圖的聲音很輕,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楚朗說的。
……
經過大家的努力尋找,在監控室的攝像頭裏發現了肖然的存在。
監控器里的肖然顯得很是落魄,佝僂着身體看着手機。他微微地顫抖着身體,胡亂地抹着流下的眼淚。他哭的喘不過氣來,就這樓頂的欄杆慢慢的靠了上去。
微風輕撫着他的髮絲,攝像頭裏的那個人望着手機哭的越發的厲害。
穿着婚紗服用力地撞開了樓頂的鐵門,王圖圖在沒有任何人的幫助下整個人隨着鐵門的打開飛了出去。
她快速地起身從地上爬起來,紅着眼睛看着站在欄杆邊緣的肖然。她的心一下子敞開在一起,卻瞬間又扭曲到了一起。
她還未站穩又一下子被裙角絆倒坐到了地上,她用最溫柔的聲音喊道:“肖然!”
只是那一聲,那溫柔的一聲。肖然緩緩地抬起了頭,他看到了穿着潔白婚紗坐在地上無法起身的王圖圖。他哭着哭着笑了出來,整個人就像神經已經不正常了的似的。他的心臟開始疼痛起來,依靠着欄杆慢慢支撐着身體。
肖然已經沒有力氣再移動,他只能看着王圖圖。他的雙腳使不上力氣,即使他想要走上前扶起那人,也無法辦到。
王圖圖的眼裏,她看到肖然的眼淚看到那臃腫的雙眼。她努力的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婚紗在地上刮的多破。婚紗很重,她的力氣很小。她的眼裏只有前方的肖然,她催促着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一個步伐沒走穩,王圖圖幾乎是摔出去的。眼看着就要杵到前方的欄杆,肖然猛地支棱起身體,將跌倒的人兒擁進了懷裏。這一個擁抱,肖然手上的手機正好掉落,落入到了王圖圖的手裏。
差點兒王圖圖也沒有拿穩,卻又是恰恰好拿穩了的。
她來不及喜悅就看到了手機上收到的信息。一張鋪滿白色背景的病床上,躺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王圖圖眼帘的是葉梓潼那張蒼白無力的面孔,和那雙睜不開的眼皮。
“我也沒有想到她真的去死了。”肖然哽咽着開了口。
王圖圖一下子哭不出來了,就算心臟勒的難受她也將眼淚擠回了眼眶裏。她抬頭看着肖然那雙紅腫了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要用什麼語言去安慰他。她知道葉梓潼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可是他不知道他對自己來說意味着什麼。
如果肖然真的要走,她不會挽留。
可是肖然沒有,反而將懷裏的人抱的更緊。王圖圖也感覺到了那股力量,卻只是沉默着抿着嘴巴怕自己哭出聲。
“圖圖,我是不是很沒用。”肖然的手抱的越來越緊,似乎害怕懷裏的人突然消失。
王圖圖搖了搖頭,肖然接著說道:“每次我們鬧分手,她都是首先回頭的那個。我不願意,她就用死來威脅我。後來她要分手了,我不願意,我就死給她看。刀,安眠藥我都試過,還好她回來了。我知道死亡是什麼滋味,可是我總是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即使我知道她在我的身邊,我也害怕她會再次離開。”
“她這次要求複合我以為我還會心軟,所以我拒絕收聽她的每一句台詞。我跪下給她磕頭,求她放過我。我害怕我會再次因為她陷進那個深淵裏,好不容易才出來的,我……我真的不想再踏進去了。”
“為什麼,為什麼連死亡過無數次的我都活了下來,而她卻要選擇自我殘害呢?她感受到了疼痛,難道就不會懼怕死亡嗎?”肖然對着王圖圖說了許多,許多關於自己的事情。說了許多他從不曾對他人說起的故事,那些遺留在手腕的傷疤。
王圖圖抬起頭,伸手抹掉了肖然眼角的淚水問他,“那你呢?你懼怕死亡嗎?”
“怕!”肖然點點頭,“無論是夢中還是現實,我總能看到眼前有扇門,門內站着一個人。他勾引着我前進,卻又在我逃跑的時候緊追不捨。”
肖然知道,那是鬼門關。他無數次前腳踏了進去,後腳又收了回來。無數次的無數次,都再他孤立無援的時候。後來的他,好像與那道門越來越進,甚至可以說已經半個身體就要進去了。然後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他,將他硬生生地從裏面拖了出來。
那些個日日夜夜他都看到一個人,一個要帶他進入那扇門的人。他以為他會進去的,可是另一個人卻緊緊地抓着他的手怎麼也不鬆開。
與其說是那雙手扯住了他不想讓他進去,不如說是他抓住了那雙手不願意鬆開。他看到那雙手被自己抓的血淋淋的,卻害怕那雙手會因為疼痛抽走。
“死亡多可怕,”肖然撫摸着王圖圖的臉,神情溫柔了起來,“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你也像她一樣怎麼辦?你知道嗎?我想到,那張床上躺着的是你,我就懼怕死亡。萬一有一天,我也害得你變成這樣,那當初我為什麼要抓住這雙手。”
肖然的眼淚止住在了眼眶,他吸了口氣,在看到王圖圖驚訝的眼神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吸了口鼻涕說道:“圖圖對不起,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再做讓你傷心的事情。請你原諒我,我……我再也不會讓你這麼擔心受怕。”
那一刻,肖然的雙手握的很緊。他以為的以為,其實都是自以為是。他害怕的害怕,其實是在害怕那雙手會鬆開。他享受了太久的被愛,在被愛的過程中體會到了原來一廂情願只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笑話。
明明他們兩生活的很簡單,簡單到沒有共同話題,沒有共同愛好,那人依舊樂此不疲的唱着獨角戲。
可戲劇很成功,打動了現場唯一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