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補發育

穆恩討厭宴會，僅因為看不慣。未覺醒者可能終其一生都未必嘗試過的黑耀果，就這麼在豪門的平凡交際中，在貴族的尋常往來中，一點點被消耗，無人問津。

穆恩討厭這次宴會，他非常想知道那封書信中的內容。羅霞肯定是偷偷看過的了，不然她不會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尤其是她還在宴會廳門口附近“看似忙碌”，無視了穆恩若干次的目光詢問。

好在隆瑪是一個非常古板的傢伙，固執，驕傲，謹守傳統。這也意味着他並不需要穆恩刻意迎奉，禮儀到位的前提下，正常交流即可。這多少讓穆恩覺得沒那麼難受。

宴會後，穆恩風風火火地跑回自己卧室，無視那枚代表身份的勳章，直接撕開了信的封口。其中的內容很簡單，只是看過了之後的穆恩卻陷入了沉默。

“少爺。”良久之後，羅霞試探性的喊了下他。

“啊。”穆恩回過神，稍微帶有些歉意的沖羅霞笑了笑。順便將晚上好好教育她的想法抹去。

“議會這是什麼意思呢？”穆恩喃喃自語，看到骨舞有些不解的目光，他解釋道：“議會將深藍森林整個給我了。”骨舞更加不解了，這不是穆恩之前一直想要的么。

“整個。”穆恩補充了一下。

“（！）”骨舞似乎反應過來什麼，從一旁的書架上拿了一張地圖，整個鋪在面前，三人此時，面面相覷。

穆恩口中的深藍森林，一般指的是黑耀帝國東南部，暴風領附近那一片，雖然不在暴風領境內，卻被囊括在黑耀境內。那是由無數藍色巨樹--鈷藍衫組成的森林，而暴風領或者說黑耀帝國境內的鈷藍衫，只是其國境外巨大面積的1/3！

黑耀帝國的國境當年是為了囊括所有黑耀森林的分佈劃下的，恰巧，東南方向這邊鈷藍衫向一把剪刀一樣將黑耀截斷，為了在地圖上不那麼奇葩，當年的帝國議會幹脆大筆一揮，將直插黑耀森林的部分鈷藍衫森林也納入國境，久而久之，將之命名為深藍森林。

穆恩看着地圖苦笑，現在議會在他的化蝶封賞令中很明確的寫着，將整個深藍森林納入帝國新晉子爵，穆恩.布萊克的管轄範圍，先不說帝國法規中子爵是否可以擁有這種面積的封地，國境內的還好說，本來穆恩的目的就是那裏。國境外的部分，穆恩要如何將之納入自己的管轄範圍？地形，生物，所有的所有都是未知的啊。

穆恩看看信，又看看羅霞，再看看信，又看看骨舞。

“這特么是逼着我去開疆擴土了？”穆恩此時的疑惑非常大，鈷藍衫跟能生產黑耀果的黑耀荊棘完全不同，它的根，莖，葉，果實，它的一切對暗精靈來說都沒用。那為什麼議會想要將其納入國境？難道自己通過其中的蘭草造就月能系戰士的事情暴露了？

帶着巨大的不安，穆恩來到了斯多姆的房間。

“父親。”

“嗯，你來了。”

“是的，議會將整個深藍森林划給了我。”

“整個？”斯多姆稍微皺眉，隨後搖頭笑了笑。“你是不是很害怕？怕你的事被議會知道？”

“是的，確實有些不安。”

“沒必要，就是個巧合。”

“啊，父親知道原因？”

“我帶四個軍團離開暴風領的事，之前不是去達納蘇斯跟那邊解釋了么。議會倒是沒敢質問我，只是從娜迦侵擾和國境安全方面問了我些問題。我也具實回答了。”

斯多姆將身子向後靠了靠，繼續說道：“娜迦是不適應森林的環境的，所以他們的襲擊和侵擾大多避開了深藍森林，你在奧爾格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娜迦突然撤退了，我才有機會安排好防守事宜，趁機抽調兵力接去你。”

“然後前陣子在達納蘇斯的時候，我就說明白了，既然娜迦不知為何總喜歡往我們邊境附近湊，其實可以趁着對方撤退一直沒有復來的機會，將防線向國境外推進，將來也好減少一些損失。”

說到這，斯多姆笑了，笑容有些複雜。

“我估計，就是因為我的幾句話，議會想嘗試一下將防線向國境外推進，恰好你又…”

“原來如此。”穆恩點了點頭，怪不得穆恩覺得父親笑的有些無奈，又有些幸災樂禍。

穆恩自然沒辦法把這事推到斯多姆頭上，斯多姆為什麼帶着四個軍團去奧爾格的？還不是為了接他回來。至於娜迦的事，和向境外擴大防線的事，多半是父親隨便找的借口，不然也不好解釋。那議會順着父親的話，會讓自己先“向境外”去試試也是正常的。

“那這樣的話，父親，我需要第六和第七軍團的…”

沒等穆恩把話說完，斯多姆打斷了他，說道：“關於這個，我剛好也有事情通知你。”

“啊？”

“既然你自己決定參加化蝶試煉，自領封地了。而且你完成了目標，也已經是帝國子爵擁有自己的封地，那麼…”斯多姆頓了頓。“從現開始，你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再關注，也不會再毫無保留的提供支持。”

“鑒於你現在面臨的狀況跟我之前在達納蘇斯的話有關，我暴風領會提供有限幫助。之後，你就得自己想辦法了。”

“可是父親…”

“怎麼？不要告訴我你寄信參加試煉時的說辭是放屁。”

“不，不是，怎麼會呢。”

“那就行，既然你已經可以給自己拿主意了，那一切結果你就得自己承擔。我布萊克家一直如此，成年即可用，受封即分家。”

斯多姆的話一直徘徊在穆恩耳旁，處於發懵狀態的他是被羅霞和骨舞送回卧室的，以至於他都忘了問，封賞令上還有份簡陋的錄取通知書是幹啥的，帝國學院政經科又是幹啥的？

回到卧室的穆恩，還是有寫不知所措。只好跟羅霞一起，在書房發獃。

“嗯，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我得靠自己了。”穆恩有個優點，接受現實還算比較快。

“按照少爺的描述來看，是的。”羅霞倒是絲毫不擔心他，她了解這個人，自然沒有必要。

“啊，父親是不是第一次說那麼多話？”

“少爺，你的關注點有些奇怪。”

“哈哈哈，沒辦法，仔細想來，我和父親之間的交流其實並不多啊。”

“父愛如山？老爺還是很關心少爺的，就是不會說出來。”

“這個我自然知道，我也有些怕跟他交流，畢竟我…”穆恩嘆了口氣。羅霞自然能夠理解穆恩的心理，帝國大公爵的兒子，是他和艾麗珊的後代，還是唯一一個，偏偏是個未覺醒者。自卑是難免的，害怕跟父親交流，也算是一種逃避吧。

“好了，靠自己就靠自己吧。精靈到森林前必有路。”穆恩後仰，靠向靠背。

“父親的意思，我大概還是搞得懂，一個是讓我不要擔心議會那邊會監視我，另外會在初期給我些幫助，之後大概就不會再管我了。”穆恩自然知道父親說的有限的幫助是什麼。

“那既然在國境外，我的近衛似乎可以派上用場了。嗯…我覺得我需要一些人，幕僚之類的，繼往城以後是不能用了的，位置不行，沒辦法掌控整個深藍森林。新城選址在哪呢，叫什麼呢，我的領地又該叫啥，總不能叫深藍領吧，傻呵呵的。”沒心沒肺就是有這個好處，不容易想太多，容易接受現實，然後從務實的角度出發考慮之後要做的事情。

“少爺。”羅霞輕輕打斷了穆恩的自言自語。“我覺得，這些都要在實地考察過後再想。幕僚之類的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但是！我記得凱撒之前還欠骨舞報酬呢，幫他們救人質的報酬。”

“！”穆恩點了點頭，“對對對，之前讓福魯瓦回去也有考慮雇傭牛頭人的因素，既然現在情況特殊可能沒啥拿的出手的報酬，那不如讓凱撒先把欠的人情還了！”說到這，穆恩得意的笑了，“咩哈哈，這個世界最難還的果然還是人情，當初要求將財物折現的我，可真是個天才！”

“還有。”羅霞此時的笑跟穆恩一樣壞。

“什麼？”

“蒂花小姐現在還在暴風領呢。”

“哦,她啊…”穆恩有些猶豫。

“原本議會對她是有安排的，人家拒絕了，留在這，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

“可是她有點菜啊。而且…”

“而且什麼？鬥嘴少爺又鬥不過我，打架又打不過骨舞，難得有個心思單純言語不凌厲的能給你欺負。”

“…”穆恩懷疑的轉頭看向羅霞，“你的出發點很奇怪，很奇怪啊！鬥不過你？告訴你，我可是號稱吵架沒輸過，打架沒贏過的暴風領二哈人物！”

“二哈？”

“咳！二號人物！口誤，口誤。”抖了一下機靈之後，穆恩認真的考慮了一下之後說道：“講道理，我感覺就算讓她知道更多，她也不會出賣我。只不過，她好歹是個雙修法師，雖然現在級別不高，但是咱們這也沒有人能指導她。會不會，耽誤人家？”

“嘖嘖嘖，哎呦！什麼她有點菜啊，原來是因為這？”

“不，其實主要是因為身材，她太平了！”穆恩笑了笑，“但是性格挺好的。”

“穆恩.布萊克！我要跟你決鬥！”蒂花的聲音突然出現：“老娘還能補發育！！！！”

“你怎麼在這？”

“哼！”蒂花轉過頭直接無視了穆恩。

“我帶她過來的。”羅霞開口，“既然少爺滿100周歲成年了，如今又是正牌帝國子爵，也有了自己的封地，正應該把以後的事考慮進來。”

“啥以後的事？”穆恩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子嗣。”羅霞總是笑盈盈的面龐，有那麼一絲黯然。

“不用考慮的這麼早吧…”穆恩敏銳的發現了蒂花偷偷看向自己。“再說了，她那麼平。”

“你！”

“而且，我有你和骨舞啊。”

“少爺，你當著女士的面這麼說很失禮。”羅霞語氣少有的嚴厲，“而且在這地下，無論男女，有實力的自然擁有更多的選擇權和主導權，沒人會說閑話的。要知道魔煌城之前就有一個魔人，養着100多個情人，後來覺得四處去見她們比較麻煩，乾脆修了一個城堡將所有情人安置在城堡中。”

“哦。我這不是沒啥實力嘛。”穆恩有些心虛，確實不該在這種場合下逗蒂花，尤其還是羅霞猜到了蒂花的心思，將她主動帶到這的情況下。

“還裝！”蒂花突然跳了出來，緩解了下氣氛。“我都知道了！”

“嘖。”穆恩撇了撇嘴，他不會怪羅霞自作主張，沒人比他更信任羅霞。

“少爺。”羅霞笑了，“我沒辦法一直陪着你的。”

“……”這是什麼精靈世間疾苦，穆恩知道羅霞的意思，暗精靈平均壽命將近一千，而魔人族，雖然壽命會隨着實力的增強而變長，但是如今最長壽的魔人，也不過八百二十歲。羅霞已經兩百歲了。

“我會找到辦法的，我才不會捨得鬆手。”低落，失望，黯然什麼的，早都是已經習慣的東西，穆恩調整情緒的能力很強！

“嗯，羅霞知道的。”羅霞笑，依然那麼溫柔。

繼往城，地下校場。

“好了，情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我來，就是讓你們做好準備，畢竟之後的路，我特么也看不清啊。”穆恩當著繼往城所有人，將帝國議會的決定告訴了他們。

同時也通知了他們，自己為了將來能夠更全面的掌控封地，準備放棄繼往城另起新城的決定。自然，還順便介紹了一下蒂花.影---他的私人魔法顧問。大被同眠聽起來很美，但是真的，腰受不了，尤其這小妞明明第一次，卻那那麼猛！

“那麼，有疑問嗎。”穆恩站在校場的高台上，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將所有人集中起來開大會。

十三個近衛隊按各自建制排列，武器裝備的差別讓他們顯得涇渭分明。老圖靈則站在他們部族所有人之前，這麼一看，以矮人的身高來說，圖靈也算矮的啊。還有一部分未覺醒者，努力的保持着軍姿，畢竟來到繼往城沒多久的他們，身體素質還不算太好，全副武裝還是有些負擔。

“當家的！”這嗓門，這稱呼，非圖靈莫屬。矮人舉手示意要發言，好在穆恩站的高，不然誰看的到。

“說。”

“酒…”

“管夠，表現好的話。”

“好，我們沒問題了。”穆恩實在不知道這些矮人腦子想的都是啥。

“報告！”穆恩轉頭看過去，是塞恩。

“說。”

“咱們之後是不是有更多的任務了！”

“廢話，新城建立的錢我這還沒着落呢，我甚至考慮過派點人去中立城市干傭兵，整點物資補貼家用。”穆恩白眼攻擊。

“報告，我沒問題了。”塞恩一臉興奮的退回本隊。

“還有嗎？”穆恩慢慢看向各中隊，直到將校場所有人掃視過後，也沒人出列。

“你們問題還真少。”穆恩笑笑，“也不怕我把你們帶去賣了。”

“報告！”

“說，怎麼了，獨亂。”穆恩看向出聲的獵魔者中隊長。

“殿下！我個人認為，殿下把我們拿去賣了，至少證明我們有價值！”

“嗨呀？貧，跟誰學的都？”穆恩有些想笑。

“報告！殿下是我們的榜樣！”

“……”穆恩覺得，這貨完了，之後他肯定會被失手的骨舞打成植物精靈。

小插曲過後，穆恩最後問道：“新城我還是打算叫繼往城。至於領地的名字嘛，我大概想好了，看你們覺得如何，我打算稱其為------奎薩斯。”

短暫的沉默過後，也不知誰起的頭，奎薩斯三個字在武器撞地聲中，在盾牌交擊聲中，在拳敲鎧甲聲中，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