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異口同聲
擂台之上,渡理緩緩起身,拍拍塵土,微微一笑,對着三清說道:“三清世兄承讓了!”
眾人目光隨他言語而去,猛地看到三丈外的三清,手持揮埃,矗立原地,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的下半身已然被硬泥封固,動彈不得!
台下有人感嘆:“沒想啊沒想到到,渡理居然能瞬間化土為泥,繼而泥干封人!着實厲害啊!”周圍眾人聽到此人解說,不由得也是恍然大悟,嘖嘖稱讚。此時說話的正是先前那個頗懂書法的老者。
眾人也不知道老者到底來自何門何教,看樣子是資深看客。這老者嘿嘿一笑,自嘲道:“老頭子我資質愚鈍,得不了那新秀的身份,只能是作為觀眾,前來見識見識。這一晃眼啊,都來了十四次了!哈哈……”
“此言差矣!”五口同聲,從更靠近擂台的地方傳來。高亢脆生與尖銳渾厚一併入耳,那名老者揉了揉耳朵,一臉錯愕的看向聲音的來處。
原來是晴空,子糾,青雨絲,文長治,文久安五個人同時發聲,亦是同時否定。周遭眾人又是一陣疑惑,不知這五人所言何意。
於此同時,這五個人也被彼此的洞察力和默契嚇了一跳,五口同聲,巧合至極啊!
晴空對着那名老者解釋道:“渡理操控雨泥不假,但令柔軟雨泥瞬間硬化,困住三清的,恰恰不是渡理。反倒是三清引雷之時,人雷貫通,產生的灼熱之力!渡理正是利用了三清的功法困住了三清,着實好手段!”
眾人又是一陣解惑后的訝異,同時也對這五個人的洞察力表示敬佩,連連點頭稱是。與此同時,連連點頭的還有文長治和文久安,他倆稱道的不是渡理的戰法,而是身後這三個一起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年輕人。
三人能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於他人不可見處見真章,可謂潛力無限啊!
雙眉垂頰的渡教教主開悟長者一身冷汗,涔涔而下,甚至忘記了盤攆手中佩珠。方才一幕,他着實為愛徒渡理捏了一把冷汗。在眾人依舊驚嘆的目光中,開悟長者一拍大腿,踏步上前,他看的分明,渡理那袖口露出的皮肉已現焦糊。
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愛徒身邊,一把扶住即將戰力不穩的渡理,附在耳邊緊張的問道:“怎樣?”
“勉強堅持!”渡理努力保持着臉上的平和,用虛弱的聲音回答到。
開悟長者本來有些佝僂的脊背挺了挺,讓原本瘦高的自己更顯高挑。俗話說輸人不輸場,何況台上局勢,渡教應該是贏了!他鬆開扶着渡理的手,昂首挺胸的與渡理相伴着,慢慢回到了座位。
而另一邊,隨着下身干泥碎裂,滿面羞憤尷尬的三清,頓感自己腿上的皮肉乾燥灼燒,水分盡失,就像那乾涸了許久的河床,在烈日的烘烤之下,龜裂開縫一般。
三清心頭一涼,進而覺察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自己那龜裂的皮肉之下,居然沒有血水淌出!難道,那干泥已經將腿中的血水蒸烤沸化,消失殆盡了?
三清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嘗試抬腳走回座位,可一陣刺痛奔涌襲來,額頭立現豆大汗珠。他喘息再三,還好還好,勉強能走。
於是三清就在教主九天仙姑那憤怒又關切的目光之中,一步,一步,挪回了座位。
九天仙姑,在狻猊大陸以美貌而名聞遐邇。如今人到中年,依舊風韻猶存,那精緻的五官,苗條的身姿,綽約卓爾,驚艷一方。如若時光倒流二十載,定可與洛神兒一爭狻猊大陸第一美人兒的美譽。
三清手扶椅背,緩緩落坐之後,九天仙姑便親自遞過來三顆黑紅丹藥。與三顆黑紅丹藥一起送達的,還有九天仙姑那責備而嗔怪的眼神。若不是三清一心想要揚名立萬,臨時平局之局,豈會招致渡理的絕境反擊!
敗局不是局,平局才是局!九天仙姑柳眉倒豎,心中又恨又羞。
自取其辱的三清懊悔不已,只能低眉順眼的接過那三顆黑紅丹藥。不過他一眼就看出,這三顆丹藥乃是上品中的上品,於療傷增功一途,效益無窮。如此丹藥,如果放到丹藥集市,絕對價值千兩黃金以上。
另一側,已經落坐的渡理默默向對面的三清看了一眼,心道:“今天對決,雙方都有失控之嫌,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用精鋼棍引雷入地,再輔以軟泥護體,恐怕早已一命嗚呼。而你的雙腿血水乾涸,一是因你用血肉之軀外引天雷,灼熱之力入體,轟沸血水,二是因我用力過度,突破原有桎梏,令功力倍增,干泥竟能吸血!”
文一增和文雙化在文三衍離開的瞬間就知道了。他們雖然不明白三弟要去幹嘛,但知道他散漫任性慣了,也就沒太在意。
此時,文一增在白雲爵的眼中忽然看到了少有的驚訝之色,只一瞬間,便又消失在了那張英俊高貴的臉龐之上。
文一增與二弟交換一個眼色,心裏都明白,這次蒹葭湖會在一片循規蹈矩之中怪事連發,各教派新秀武力大增,絕對不會似往屆那樣平順了事。各種機巧,怕不是恰好這屆新秀武力全都出類拔萃這麼簡單!
文雙化看向拜火教大帳,與火頂真人用目光交流,看他依然面露難色,輕微搖頭,拱手相乞,便知這拜火教的鬥武要被排到最後了。於是文雙化輕咳一聲,起身道:“請無我教張空與土地教袁穀子對戰!”
說罷退回座位,將擂台交與兩位新秀。
話無好話,言無好言,勝敗榮辱,武鬥中見!
張空用刀,用刀的人需要霸氣!他的刀,跟隨他十年有餘,人刀合一之化境,近在咫尺。
刃如秋霜,寒光沁骨,斬金截玉,削鐵如泥!刀在張空的右手握着,如銅鏡般的刀身照人光影,凝結着的一點寒光彷彿不停的流動,恰好將站在對面的袁穀子的項上人頭映在了寒光之中。
光影變化,人頭陷入到光影漩渦之中,越發增加了鋒利的涼意!
二人之間,威勢瞬間攀升,張空整個人爆發出一股兇悍的氣息,右手中的大刀輕微的抖動着,彷彿在叫囂着主人的澎湃情緒。
張空猛然一踏地面,縱身躍起,揮動大刀斬向袁穀子,霎時間人刀齊至,直取對方左肩。
袁穀子微蹲側躥,瘦骨嶙峋的身板顯得他手長腳長,活像一個巨大的猴子,嗖的一聲跳出兩丈,四腳落地,目光如灼。
張空一擊不中,便又踏地借力,騰身再起,一個箭步追到袁穀子身邊,腰身一轉再度尋得破綻直撲而下。由上劈下,自左砍右,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緊似一刀,他緊握刀柄的手臂青筋暴起,臂灌千鈞!
身當其鋒的袁穀子不斷琢磨着對方刀勢,飛速閃轉騰挪之間,一個縱身,穿刀而過,朝着土地教的座位奔去。
面容黝黑敦實的土地教教主諸葛廣闊雙臂一震,直直的向愛徒袁穀子扔過去一個東西。
袁穀子長手一探,咫尺之間便能接住來物,但一股斬擊之風襲來,直奔他手腕。袁穀子心中大叫不好,同時極速停步撤肘,一掌轟向追擊而來,已在身側的張空面門。
旋即他手腳齊上,一連八招頃刻發出。張空撤刀格擋,心中也不由駭然,這袁穀子長了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沒想到對戰起來,如此犀利勇猛!
袁穀子的八招,只有七招攻向張空,另外一招則是踢向自己的兵刃——一把鋤頭!一把可以除草鋤地的鋤頭,一把可以抵死拚鬥的鋤頭,一把日夜相伴養活家人的鋤頭,一把使用萬遍,鋤桿鋥亮的鋤頭,一把師傅諸葛廣闊贈予自己,百鍊青銅打造的鋤頭!
青銅鋤頭飛騰空轉,然後牢牢的落在了袁穀子手中。他雙手持桿,催動心智,大喊一聲:“鋤盡雜草!”就將手中鋤頭揮舞的上下翻飛。
抻拉勾扥,劈頭蓋臉,一時間逼得張空連退幾步。
當周遭眾人看清袁穀子的兵器是一把鋤頭時,大多忍俊不禁,嘖嘖稱怪。但片刻之後,眾人見識到他出招的速度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接下來,令大家更為驚嘆的一幕出現了,袁穀子手上速度不減,腳上的速度卻是霎時大增。極速狂飆之下,只留下了一道道殘影。
殘影,遍佈整個擂台,令人眼花繚亂!密集而高速的攻擊之下,張空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眨眼之間,一聲悶哼,一道血影潑灑當地,在擂台上形成了一個瘮人的形狀!
際此鋤鋒攻及的眨眼一刻,掛了彩的張空把心一橫,全身骨節嘎巴嘎巴連連作響,就像爆竹被烈火點燃,噼啪之聲不絕於耳。旋即金黃光芒一盛,張空整個身軀竟然裹上了一層金色,映的地上的殷紅血液鮮亮詭異。
金鐘罩鐵布衫!
袁穀子速度不減,殘影忽隱忽現,青銅鋤頭剛猛縱橫,浮光掠影。
鋒割八面,八面皆擋,鋤劈金身,金身無恙!
張空紋絲不動,穩如高山,他守勢既成,無懈可擊!
形勢倒轉,剛剛略勝一籌又頃刻落了下風的袁穀子深納一口氣,渾身肌肉極速顫抖,倏地再次加速,以人眼不可見的疑幻疑真的駭人神速,消失在擂台之上。
消失之後,便是無所不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攻一守,千百次金屬割剌的刺耳之聲呼嘯而至,在場的大部分人耳膜受擊,紛紛捂住耳朵避難。
袁穀子活化周身,使出吃奶的勁頭,電光火石之間,光馳電掣,即出死力絕招!
大無匹的力量穿身而過,即使張空已化金身,也逃無可逃的被震得守勢全消,血氣翻騰。突然之間,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撲通一聲,他跪倒在地,劇烈的咳嗽起來。
金身已破,鬥志消散。
眾人看的大氣都不敢出,多麼精彩絕倫的一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