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宣告天下
狻猊大陸的人都愛歸教。所謂歸教,就是找到自己所信仰的那個教派中的長老給自己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代表自己從此是隸屬於這個教派的人士。
歸教儀式各種各樣,花樣百出。比如尊水教的歸教儀式就是由長老將洗手水,用一根芭蕉葉浸滿之後撒於信徒的雙肩。此舉代表尊水教的神祖——元水通尊,將福氣安樂通過聖水傳遞到了信徒的身上!
狻猊大陸多教派,各個教派教義迥異,所求不同,但卻有一個相同的習俗,幾無差別。那就是上到教主,下到剛剛歸教的孩童,都會在身上佩戴一件由小葉紫檀雕琢而成的狻猊神獸木雕。有人佩戴項鏈,有人佩戴環佩,有人佩戴手鐲手鏈,有人乾脆直接握在手中把盤。
子夜,大祭司府正廳之中,三位老者身穿華服,分主次而坐。居中泰然而坐的正式狻猊大陸大祭司文一增,左側下手位置,正襟危坐的正是大祭司府的二號人物,蒹葭學院院長文雙化,右側下手位置斜靠而坐的,不用猜,自然就是闊別家園二十年剛剛歸家的文三衍,大祭司府的三號人物。
文一增手中把玩着一個鑲玉的小葉紫檀手雕,只從虎口處露出一個尾巴,看不出是什麼形象。他端起一杯馥郁芬芳的上品清茶,輕輕呷了一口,問道:“二弟,一切是否已經準備妥當?”
“大哥放心,一切籌備按照往年慣例,皆已妥當。而且,往屆蒹葭湖會,都會有心懷不軌的人意圖搗亂,這次,我也加重了安全佈防,請大哥放心!”文雙化凌厲的眼神一掃,彷彿在心中將籌備之事又過了一遍。
文三衍端起茶壺喝了一大口熱茶,燙的他吐了一下舌頭,呼着氣說:“沒想到,現在是三大六小九個教派,來爭這煙火令牌了,好大的陣仗!這幾天迎來送往快把我累死了!還是當年好啊,就五個煙火令牌,蒹葭湖會時短事少!”說罷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老三啊,知道你剛剛回家也沒好好修養,就跟着你二哥忙前忙后。大會開始的第一項,就是宣告天下,你文三爺回來了!”
“大哥莫拿我取笑,我又不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搞什麼宣告天下嘛……這幾天各路朋友不都來了嘛,估計天下有一半的人都已經知道我回來啦!嗯……”文三衍沉吟良久轉了話題,將心中那個壓抑許久的問題,終於還是問出了口,“永固他,怎麼樣了?還是不問世事,不管府務嗎?”
文一增和文雙化一言未發,大廳之中,子夜之時,靜的出奇。
文雙化最終還是輕微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文三衍的問題。他是最不喜歡一件事情未說完就談論其他的,於是硬生生的把話題拉回到了蒹葭湖會之上。
“老三,歡迎你回來也是不可缺少的禮數,你莫要推辭。這,也是我和大哥的一片心意!況且,明日,狻猊大王也會派欽差過來,一是彰顯王室對大祭司府的重視。二來,監督此次蒹葭湖會的公正!”文雙化一板一眼的說道。
文三衍自知問了不該問的話題,嘿嘿一笑順着二哥的話說下去:“這小子啊,自打繼承王位,就是愛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用以顯擺他王室正宗的尊榮感!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穿着開襠褲跟在我後面的小屁孩啦!”
“三弟莫要亂說,孩提之事休要再提,此一時彼一時也!”文一增聽出了文三衍的酸醋之意,輕聲呵斥到。
文三衍聽大哥如此指責也不在乎,站起身來,一拱手,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懶洋洋的說道:“睡了吧!”
“這個老三,還是這副臭德行,不服管教!”文雙化瞥了一眼已經走遠的三弟說到。
“哈哈,都是咱們給慣的啊!”文一增無奈的笑笑,說到。
旭日噴薄而出,晨光萬道璀璨,山間薄霧消散,府上客來如雲。
隨着一聲晨鐘敲響,府門大開,清水潑街,紅毯鋪路。百名衛士身穿銀盔銀甲,高舉大祭司府旗,魚貫而出,一路向下,整整齊齊的站里在石階兩旁。
迎着晨光,吹起號角,一時間聲震深谷,百鳥齊飛,走獸奔馳。山下的河谷小平原之上,早已站滿了前來蒹葭湖會的各教派人士,他們穿着各色服飾,頭梳各異髮髻,手持各自信物,從附近的客棧之中趕來。
就在前幾日,這些人都已上山拜見了大祭司,遞上了報名簽,而後下山住到附近的客棧之中。只等今日大祭司府一聲召喚,便開始登山參會,一展文韜武略,弘揚教法教義!
隨着百名衛士齊聲高唱:“遠方來朋,移步高請!遠方來朋,移步高請!”山下眾人拾級而上,個個步履生風,鬥志昂揚。長長的隊伍從山下延伸至半山腰,嘈嘈雜雜,人聲鼎沸。
細聽起來,竟然是各個教派的教主,長老和新秀,他們已然開始了討論,討論彼此的教義教法的真諦,說到關鍵之處,甚至是大聲爭執,不吝面紅耳赤。
吵吵鬧鬧,約么過了半個時辰,登山入府的隊伍才所剩無幾。文三衍帶領兩個侄子,文長治和文久安站在厚重朱漆大門之內,對入府之人一一拱手,笑臉相迎。文雙化則是站在湖邊的巨大擂台的登台處,與各教派教主寒暄見禮,一一請入座位。
文三衍看府外已無人登山,吩咐一聲:“關門!”大管家文達便向幾個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小廝立馬心領神會,齊力將朱漆大門關上。
朱漆大門,如一道結界,將大祭司府內外隔絕成兩個迥異的存在。
“奶奶的,一大早就滿臉賠笑,老臉都僵了,累死本大爺了!”文三衍一臉不滿的說道。
文長治一臉賠笑的跑過來幫文三衍捶了捶背,說:“三叔,您如果累了就去後院休息,我和堂哥來負責後面的任務!”
文久安也附和着說道:“對對,三叔去休息吧!”
“看你倆說的什麼話,你三叔就這麼不中用了嗎?哼,前面帶路,我倒要去見識見識,如今的蒹葭湖會是個什麼鳥樣?”
“三叔,您請!”文長治文久安雙雙側身單臂一揮,做出個夾道歡迎的樣子。
文三衍一臉嗔怒,雙手探出在兩個侄子的肩上一推,說道:“讓你倆頭前帶路,我‘請’什麼‘請’!”
“得嘞,三叔請隨我們來!”
青雨絲得到了文三衍的授意之後,將追風步和困靈掌的口訣教給了晴空和子糾。這幾日三人加緊練習,交流心得,都有了一定的突破。
此刻,子糾正在屋中研習心法口訣,身心通暢。自打得知了口訣,他就沉浸於此,心中不斷重複,不斷體會,彷彿有一個天窗近在眼前,只要他奮力一躍,就能破窗而出!
大祭司府後院,晴空和青雨絲從馬廄出來,看到略微胖了一些的黑石,二人不停的感嘆着:“俗語道馬無夜草不肥,但這黑石天天吃夜草,怕是會胖無止境啊!”
一陣禮炮當空炸響,火光盈天,即使此刻大祭司府內人聲鼎沸,天光大白,禮炮聲也是震耳欲聾,愰人眸子。
青雨絲面露微笑,說道:“走,咱們去看看吧,蒹葭湖會要開始了!”
“刀山火海,奉陪到底!”晴空假作江湖大佬狀,虎聲虎氣地說道。
青雨絲噗嗤一笑也不答話,蹦蹦跳跳就奔向了湖邊。
那座臨湖而建的擂台,高出地面一丈,十五六丈見方,三面搭棚,坐北朝南的是主位。
主位上,擺放了四把小葉紫檀木質的太師椅,古樸大氣,金星爆滿,猶如夜空中璀璨的群星被一一收攏在了這木椅之上!太師椅後面自有一隊銀盔銀甲高大威猛的衛士高舉旗幟和障扇,虛位以待。
擂台兩側,坐東朝西和坐西朝東的分別是十張長條虎頭桌。之所以叫虎頭桌,是因為每張桌子的正面都雕刻了一張威風八面的虎頭,虎口大張,氣勢洶洶,很是符合今日的場面。
長桌上面擺滿了各種時令水果及上品茶點。桌子後面是幾把交椅,分別坐着各教派的教主長老和選拔出來的後起之秀。此刻眾人都正襟危坐,虎視眈眈,大家心裏都清楚,今日事關重大,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煙火令牌雖有九枚,但不一定會發滿九個教派,像三年前那屆蒹葭湖會發滿九枚的情況,實屬罕見。往年最常見的情況是,只是核准了七八個教派,發放了七八個煙火令牌,自是表示寧缺毋濫。
台下最靠前的位置擺了四張桌子,落座的俱是文家分家的人。尊卑有序,老少咸集,有與文氏三老同輩的分家的堂兄堂弟們,也有與文長治文久安同輩的分家的兄弟子侄們。
當然,作為宗家,文長治文久安也坐在其中。桌子之後便是各教派不得登台的一干教眾。他們亦是個個精神抖擻,準備好力氣為自己的新秀搖旗吶喊!
此刻台上台下已是人滿為患。台上人人面露嚴峻臉色,台下人人滿臉期待!
忽然之間鑼鼓喧天,仙樂齊奏,眾人抬眼望去,紅毯之上,文家三老正簇擁着一位貴氣逼人的青年踱步而來!
大家不由得一陣驚嘆,自覺讓出紅毯,呈現出一條直通擂台的道路,恰似夾道歡迎。眾人交頭接耳地猜測此人是何等身份,能讓文家三老畢恭畢敬,奉為上賓,難道是王室貴胄?
只見那氣質非凡的青年拾級而上,不緩不急,登上高台,而後他面帶微笑的掃視了一眼,輕輕合上摺扇,一轉身,清風吹動鑲金白袍,說不出的出塵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