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陰謀陽謀
距離那場紅土大路阻擊戰已經半月有餘。
晴空聽文三衍說起才知道,那場戰役,睚眥軍損失慘重,死傷眾多。簡直把個紅土大路用血雨澆成了泥濘的紅泥大路。
當經歷地獄一般劫難的睚眥軍再次舉起伐天大旗,以示勝利的時候,四周已經是瀰漫著血霧。
這血霧,隨着海風在周遭激蕩攪動,久而不散,甚是恐怖。
隨着海水不斷地潑灑到紫眸怪物身上,自會有零星的一些恰好拋入他們的眼中。海水入眼,怪物的野蠻戰力漸漸失去,強壯的身體開始漸漸乾癟。當眸子裏的紫光完全消隱,幽冥戰車的威力才得以發揮。
在那最後的半個時辰之內,睚眥軍依然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來,此戰在各個大陸的坊間流傳甚廣,百姓都樂見其成,因為睚眥軍被無情屠戮,一掃往日威風,更因為九州百姓或多或少都遭受過睚眥軍的襲擾!
但是,伐天最終還是贏了,可他並無以往的喜悅。因為,他面對的並不是擅長排兵佈陣的敵方將領,如果是那樣,他便可以用自己豐富的軍事才能和無上的武力去取得勝利。而當他面對的是毫無章法,毫無畏懼,毫無退縮的怪物殭屍兵時,之前的手段就都失效了。
伐天暗道,鎮疆那廝果然早有預謀!怪物殭屍兵,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睚眥軍行至紅土大路中段的時候出手狙擊。睚眥大軍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無法順利進行,便只能選擇硬碰硬,以人抵人,以屍抵屍。最終以極大的代價才保全了所有的黃金!
在那狹窄的紅土大路上,伐天無法展開陣仗,無法厲兵秣馬,只能是見招拆招,以死抵死,這便是最壞的一種局面。
伐天拖着疲憊的身軀,踏着泥濘的道路,朝睚眥大陸逶迤而回,心中不由的憤恨。以他對嘲風大陸的了解,他們是不可能懂得驅屍秘法的,一定是有人暗中協助。那就要一查究竟了,懂得驅屍秘法的人到底目的何在。躲在暗處,小人之所為!
同時,伐天也默默祈願,希望那些瘟疫鼠種快些發揮作用!那些鼠種分散到嘲風大陸各個地下水系之中,一旦發作,必然爆發出不可控制的瘟疫。
正因為嘲風大陸是沙漠地貌,所以大自然的淡水供給更加集中,嘲風百姓的居住也更加集中。如此一來,瘟疫通過飲用水來傳染更多的人也就具備了天然的條件。一旦爆發,必然無力回天!
人口損失,是一個大陸最底層的損失,也是最重大的損失。王祚漸摧,根基漸毀!有人,一切才有意義,沒人,談什麼基業長青!
伐天的暴風營經此一戰,損失慘重,謀划著要儘快開始新一輪的招募。不過,這場大戰的兩個戰果——已然到手的百萬黃金和指日可待的瘟疫爆發,足以抵消他所有的過錯!
此時暴風營必定空虛,伐天怕鎮疆那廝還會留有更不可思議的后招,於是立刻與陳雲美等眾人在急行軍中商量兵源不足的問題。
伐天心裏盤算着:“自我之後,是御坤,追風,辟火,引雷,破冰,定山,斬濤。七人之中,追風,引雷,定山三人必能暫時借調一些兵力來補充我大營。而辟火,破冰和斬濤三人的希望不大,即便是睚眥大王直接下命令,他們三個也會拖延執行。一旦拖延,就令補充兵源這事失去了意義。話雖如此,但也不妨一試,藉此機會正好試探一下他們的態度。至於睚眥大陸第二戰神御坤這廝,根本沒必要開口!”
原來,御坤作為睚眥大陸排名第二的大統帥,近幾年也是戰功赫赫,功勛卓著,隱隱有與伐天平起平坐之勢!更有他私下拉攏辟火,破冰和斬濤的陰謀行為。
種種跡象無一不是說明,御坤想要拉幫結派與伐天分庭抗禮!伐天心知肚明,也不說破。因為他知道,只要睚眥大王一如既往的倚重自己,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此役既成,伐天手裏握着的兩個大大的戰功,必然能為睚眥大王解決許多的執政困難!而他必然會得到重重的賞賜,也必然會獲得更高的榮譽與信任!
回到暴風營后,伐天立即吩咐陳雲美親自回棲霞城,向睚眥大王稟告戰功並請求兵力調動。事不宜遲,陳雲美拿着令牌連夜去了!
陳雲美帶領着一隊護衛,朝棲霞城方向奔去。當他快馬加鞭途經雲花鎮,便命令兩個副將留下,負責採買上乘的兵器。暴風營不但缺人,還缺兵器。
於是陳雲美在這遠近聞名的鐵匠之鎮稍作停留,安排妥當,留下採買任務和錢財,就直奔棲霞城而去。
當陳雲美路過鎖雲營大牢時,他匆匆一瞥,看牢門緊閉,旌旗招展,心中感嘆不愧是睚眥大陸第一大牢!
此時天藍雲白,安和景象,但他卻不知道這裏曾經關押着的兩個少年,也是這場戰爭的親歷者。
此時此刻,這兩個少年坐在船頭,一臉木訥的吹着海風,膚色明顯黑了兩圈。果然是海風大日頭,催黑不含糊!
兩個少年已經在海上漂流了半月有餘了,雖然他倆幾次試圖向文三衍那個倔老頭打聽這艘船到底要駛向何處,但每次都被文三衍用白眼懟回來。
他倆轉而向高白胖和矮黑瘦打聽,得到的卻是緊緊關閉的房門。
閉門羹吃多了,晴空和子糾就有點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此時,有文三衍的葯和自我調理,子糾的右臂已將不那麼妨礙活動了。只要不妨礙活動,那就不妨礙調皮,於是二人開始招惹青雨絲。
青雨絲煩透了這兩個混蛋。幾番厭煩之後,她就以忙於給高白胖熬藥和為大家做飯為借口,將兩個混蛋拒之千里之外。
海上風平浪靜,日頭曬得人發慌。晴空在船艙了兜了個圈,百無聊賴的爬到甲板上。
他眼前一亮,看到青雨絲披了件黑紗,坐在左側船舷邊,正在專心致志的釣魚。晴空心裏一下子來了騷動,他眼珠一轉,想起一件往事,便想要拿此事來搭訕。
之前他一直有所顧忌不敢問,但經過近來一段時日的細細觀察,晴空發現文三衍和青雨絲並未拿此事質問他和子糾,於是,壯着膽子躡手躡腳的溜了過去。
晴空打算伸手輕拍青雨絲的左肩,然後將整個身體迅速躲到她的右後方。這個小把戲他在兒時經常玩,屢試不爽。心裏滿是期待着青雨絲向左回頭后的小驚訝,他料定自己能夠從這種小驚訝中獲得無上的滿足感!
於是晴空一臉賤樣的艱難的保持着身體不發出聲響,輕探手指,敲了一下青雨絲的左肩。忽然,青雨絲她不但沒有像晴空預想的那樣將臉轉向左後方繼而發現沒人又猛地轉到右後方,而是,他猛地發力,雙肩後撤,雙肘上揚,雙手合一,驟然上揚,一條纖細魚線從海中帶出一道完美的水弧,向她的右後方劃去。
“啪!”一聲脆響,晴空的右臉之上挨了一記大大的耳光。
“哎呦!”一聲慘叫讓一臉賤兮兮的模樣,瞬間消失不見。
“上鉤了!”一聲脆生生的歡呼聲同時響起。一條五六斤的大魚破水而出,在空中飛舞出了一道混亂的弧線,抖落無數水珠,彷彿下了一場小小的太陽雨。
那條大魚“啪!”的一聲,狠狠地拍在了晴空的左臉之上,又是一記大大的耳光。大魚落在甲班上,撲騰不停,看樣子是不甘心被釣出海面,努力的掙扎着要跳回大海!
青雨絲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來不及對那兩聲“啪啪”聲作出任何回應,也來不及細想到底為何會有這兩聲“啪啪”,只顧着急忙起身,左腳蹬地,飛身朝着大魚跳了過去!
“哎呦!我的娘啊!”躺在甲板之上的晴空被青雨絲的右腳蹬到肚子上,身體瞬間彎成弓形,猶如一個大大的海蝦蜷縮在甲板上,表情甚是痛苦。
與此同時,青雨絲死死地摁住了那條大魚,欣喜之餘,她才驀然回首,這才看到一個人捂着肚子紅着雙臉蜷縮在地。
青雨絲回想起自己剛才的連貫動作,貌似是左腳踏地騰空而起之後,右腳飛踏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之上,此刻看來,那軟軟的東西必然是這位不知是叫司馬晴空還是叫馬大空的人了。
青雨絲右手扣住魚鰓,起身回來,立刻滿懷愧疚的問候道:“你……你受傷了吧,嚴重嗎?我耗了一上午才釣到一條魚,我太激動了,根本沒留意周圍,實在對不住啊!”
“沒……沒關係,我……我不疼!”晴空立刻鬆開了捂着肚子的雙手,故作鎮定的說,“只是,只是我這臉火辣辣的,想必是那大魚拍的勁頭太大了!”他沒好意思提起青雨絲掄桿時的那一記耳光,把左右雙臉上的疼痛都歸咎於那條大魚了。
青雨絲定睛看去,見晴空雙頰通紅,尤其時左臉之上,明顯的是個魚尾巴的印記,只覺得又是好笑又是愧疚。她連忙轉移話題,以免更多尷尬,說道:“來!你幫我把魚拿到廚房,簡單處理一下。我回房間取葯,給你擦一擦臉上的傷!”
說罷,青雨絲將手裏依然掙扎不停的大魚交給了晴空,轉身回房間去了。
晴空接過大魚,忍着雙臉和肚子傳來的疼痛,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個賤賤的笑容。
“嘿嘿,今天有魚肉吃了!”
他目送着青雨絲的背影消失在船艙,臉上的笑容便立刻僵住了,轉而換成了一副兇狠的模樣,對着手裏的大魚罵道:“你他娘的,打了我還不算,還讓我在她面前出醜!摔死你個混蛋!”
“啪!”的一聲,晴空將大魚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之上,一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