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主重生
林氏的靈堂設在她生前所居的小院裏,此刻這處小小的房舍冷冷清清,屋子裏傳來小丫鬟嗚嗚的哭聲。
跪在靈前的,只有林姨娘身邊的女婢惜兒。
平寧侯府等級森嚴,妾侍不過象徵性地停了一日靈,即將草草入殮,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好似沒有這個人一般。
簡禎捻了三柱香,肅立在棺槨前。
林氏,我知你不幸早逝,心裏必然是牽挂着兩個孩子。原身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如今我做了這個簡禎,必定護你的孩子平安長大,查清你難產的真相。
芊芊素手恭敬地把祭香插上了金爐,裊娜的青煙緩緩在屋子裏盪開,衛樞負手而立,有一點點為之側目。
她好像不一樣了?
"侯爺,我們便開始吧,當著林姨娘的棺槨,以告慰亡靈。"簡禎的聲音輕輕的,還帶着些嘶啞。
堂上縮着手站了一干人等,個個好像受驚的鵪鶉一般,見兩位主子過來,紛紛跪地求饒,一時之間伸冤聲哭喊聲不絕於耳,讓人煩不勝煩。
她生怕衛樞不耐,討好地奉了杯茶給他,默默感嘆她這個惡毒女配的卑微。
好歹也是個反派,沒得一點排面。
還好,令她欣慰的是,便宜丈夫還是屈尊降貴地接了,撥開蓋碗輕抿了一口。
誰知還不待她鬆一口氣,衛樞托着茶盞的手掌一緊,那粉彩的瓷杯瞬間粉碎,生生驚住了堂上吵吵嚷嚷地一群人。
簡禎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地後退。
便宜丈夫那張臉上,顯露多是魏晉風流的文人姿儀,她着實沒有想到,這人還具備如此恐怖的武力值。
“人既已齊,莫在磨蹭,當日之事,最好老實交代。”那日林氏去后,這些人就已經在平寧侯府的監視之下,他本想藉機尋出幕後主使,只是一天一夜過去,這些人倒是安分。
他也是打算提人來審,不料妻子竟於他想到一塊兒。
林姨娘的丫鬟惜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侍奉的主子突然病故,丫鬟自然免不了責罰。
她隨了林姨娘,膽子極小,當下顫顫巍巍道:“奴婢也不知當日是怎得,姨娘前兩日便時常走神,當日在院子裏被一隻野貓驚着了,回去就見了紅。奴婢嚇了一跳,當即稟明了主母,請了穩婆大夫,誰能想到,不到下午,姨娘竟沒了!”她說著說著,痛哭起來。
簡禎點頭,命岑媽媽將人扶起,指了指穩婆與大夫,示意繼續。
那穩婆與大夫支支吾吾,你一句我一句的,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簡禎捏了捏眉心,半是威脅半是撫慰地開口:“我知曉你二人必定知道些什麼,若是老實交代,自有平寧侯府護你們周全,若是還在這裏搪塞,侯爺的手段,你們也該領教領教。”
那大夫頭髮花白,年歲不輕,當即撲通一聲跪倒,顫顫巍巍道:
“三日前夫人匆匆請來老朽救治林姨娘,說是府中林姨娘意外早產,我趕到時發現林姨娘受到驚嚇,以至胎位不正,勉力生下小少年之後,竟有血崩跡象。這位姨娘的癥狀甚是兇險,從辰時三刻至午時,老夫用盡手段還未止住,午時一刻便沒了生息。”
“侯爺,實在不是老夫學藝不精的罪過啊,那位姨娘身上,確實有些端倪,我恐攤上麻煩,又實在不敢確定,才沒有稟告,求侯爺饒了草民吧,饒了草民吧。”
簡禎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去瞧衛樞,她這位惡毒嫡母,還真是被人陷害的不成?
“你繼續說。”衛樞神色不變,語調裏帶着些山雨欲來的壓迫。
那大夫閉了閉眼,終於說出了口:“林姨娘的癥狀,像是被下了藏紅花。”
藏紅花,活血通絡,化瘀排毒,本是一味良藥,但用於孕婦,卻是致命的毒物。
簡禎心頭泛起一陣涼意,看起來,平寧侯府,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這個世界,也並不想那篇小說一樣簡單。
衛樞揮揮手示意僕役把一干人等帶走,側目望着妻子:“我督造西北軍械,近日怕是都要在五城兵馬司日夜守着。”
簡禎極是上道,便宜丈夫此話,似有把侯府託付她之意,她忙不迭應道:“侯爺放心,我再不會像從前一般糊塗,一定徹查此事,護好家中幾個孩子。”
鑒於這人此前的黑歷史實在太多,衛樞懷疑地盯着她,一雙墨色的眸子暗藏探究。
簡禎努力笑得更加真誠,杏眼裏滿是信誓旦旦。
“既然如此,勞夫人掛心,我儘快回來。”
送走了便宜丈夫,簡禎長舒一口氣,她總算是自在多了。
“岑媽媽,府中的孩子們如何?”她沒忘自己的身份,女主的惡毒嫡母,五個奶糰子的娘。
所謂洗白刻不容緩,她實在不敢懈怠。
“大哥兒與二姐兒都好,正要夫人呢,三姐兒受了驚嚇,哭了一場,薛姨娘在勸。倒是大姐兒,失了母親,一下子病了起來,連着剛剛出生的二哥兒,不便前來見夫人。”岑媽媽回稟。
原身嫁到平寧侯府六年有餘,生下的一兒一女一個五歲,一個三歲,大的是個男娃娃,取名衛忱,小的是個女娃娃,取名衛寧。此外,還有剛剛故去的林姨娘留下的一兒一女,大的女娃娃衛宛四歲,小的哥兒剛剛出生,薛姨娘也有一個女兒衛宜,只有兩歲。
合起來,竟有兩男三女五個小娃娃。
“宛姐兒與二哥兒一個生病發燒,一個尚在襁褓,着奶媽媽們小心看護,再請個大夫隨時候着,先不必抱來見我。把忱哥兒,寧姐兒跟宜姐兒領來我的院子吧。”簡禎吩咐着岑媽媽把得意院的屋子燒暖,烤了烤雙手,靜待着奶娃娃們到來。
不一會兒,她便聽到院子裏引傳來幼兒軟軟的聲音笑鬧,岑媽媽領了一串的奶娃進來,跟着他們的奶媽子一一問安:“母親安好!”
三個奶娃有大有小,俱配了瓔珞圈,墜着玉,小臉白白嫩嫩,打扮的極是齊整,把簡禎稀罕的不得了,好好一通打量。
最大的那個男娃娃眼眸澄澈明凈,柔軟的發束了一半在一頂小巧的金冠里,年紀不大,卻努力挺直了小身板,舉止穩重,似模似樣,一股子反差萌逗得簡禎一笑。
中間的女娃娃挽了兩個圓圓的包包頭,大眼睛光華流轉,對她笑得露出了米粒似的小乳牙。
最右邊的,是最小的一個小女孩,神情有些羞怯地擺弄着衣角,抿着粉嫩小嘴悄悄看着簡禎。
簡禎的心都被萌化了,她實在忍不住挨個揉了揉柔軟的發頂,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臉,又拉着小糰子們的小手,把他們攬在懷裏,輕聲哄問:“哥兒姐兒可想母親了?”
“娘,兒子都五歲了。”一本正經的小男孩有些彆扭的臉紅了。
“阿寧想死娘親了!”中間小姑娘很是熱情活潑。
左邊的小女孩也被她一塊甜甜的乳糕勾得羞澀地點了點頭。
簡禎高興地挨個親了一口,一掃醒來之後被一團團糟心事纏住的鬱氣,命岑媽媽在地上鋪了厚厚的毛皮褥子,她自個也顧不得侯夫人的儀態,笑吟吟地陪着三個小糰子玩。
午間又一起湊着親親熱熱地吃了飯,看着孩子們有些犯困,才戀戀不捨地挨個親了一口,命各自的奶媽子領回去休息。
簡禎意猶未盡,從前她孤孤單單做了近十年的社畜,天性喜歡孩子卻奈何一直單身,沒想到在這裏,夙願得償,她也有白白嫩嫩的糰子擼啦。
老母親捂着胸口,興奮的臉都紅了:一朝社畜翻身,身邊還有糰子環繞,奶聲奶氣地喚她娘親。她深深覺得,也許被裹挾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也有些好處?
她偷偷的笑了一下,卻又突然苦了臉。
差點忘了自個的身份,是與女主不死不休的惡毒嫡母。
簡禎的困意頓時散了,披了件素色斗篷,急匆匆地去看現年四歲的小女主。
東院淑寧堂最北的一間大屋是大姐兒衛宛的住處,簡禎怕打擾了孩子休息,並不要通報,一個人自打了帘子,悄悄地進去了。
床上的小女孩因着發熱,臉蛋紅撲撲的,睡得並不安穩,兩腮上還掛着思念母親的淚痕。
簡禎心下一嘆,擰了帕子輕柔的替她擦拭了臉蛋,又掖了掖被角。退到了前廳,她板著臉問恭候在側的奶媽子:“小姐在裏間發熱,為何不去守在床前,反倒在這裏偷懶?”
奶媽子吳氏撲通一下的跪下告饒,她安然的在前廳嗑瓜子,無非是看大姐兒失母,夫人又看妾侍不順眼,地下的婢僕慣會看人眼色的,自然不會用心侍奉。但這些緣由豈能說出口?以夫人的脾氣,必把她一通好打。
吳氏慌了神,實在不知如何解釋,只能伏在地上,一味的請罪。
“吳媽媽。”
裏間傳來小姑娘細聲細氣的呼喚,簡禎只好把一肚子敲打的話咽下,殷殷去瞧床上的小女娃。
剛剛被主母敲打的奶媽子吳氏態度難免殷勤,一番噓寒問暖,服侍小主子起床。小女孩怔怔地睜開了雙眼,迷茫的看着自己一雙肉肉的小手。
她目光有些發虛,漫無目的地打量了一圈,在看到簡禎之後突然染上怒色,直勾勾地盯着這個惡毒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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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禎:……危
重生的衛宛回來了,
保護我方女主!保護我方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