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蠱惑（三）

莫名地恐懼起來，她想起她在梁國的家……

“走吧”，此時的身子是萬分沉重的，她卻極力故作輕盈地轉過身，可是，不小心又對上了他的眸。

充滿悲傷的眼神還是被他看在了眼裏，“怎麼了？”他問她。

她沒回答，大步走在他前面。就在她仰起頭，想倒流眼淚的瞬間，身後的孩童誦起了稚稚的童謠，隱隱約約的……空靈得彷彿是那個世界的聲音……

佳節至，倍思親，

天涯倦客人不寐，

日日空見雁南飛……

夢盼盼，夜茫茫，

楊花漫漫門前落，

稚子祈願把家還……

……

她沒讓自己回頭，就迎着冷風加快了步子。

誦吧，高誦這輓歌……

然後，櫻唇邊浮上極淺的凄艷，甚至淺到不易察覺……他沒有注意到，她此時的眼裏倒映的是一片灰濛灰濛的天，那是她的世界。但有一天，這也會是他的世界……

……

再拐過一條街，她忽然就覺得有些累了。

“我餓了。”現在的她，從不隱忍自己的需求。

他舉目望了望四周，沒有賣吃的。

“想吃什麼？”

“我想吃城門口那家的甘爐糖……”她故意低下頭悵然，“可惜太遠了……”

她就是要他走得夠遠……

他戚着眉，可能是不屑於這民間的玩意，“你喜歡吃這東西？”但他還是不忍她失落，他收回狐疑。

“我去，你等我。”他心疼她再走多些路，該是會累着了。

她一臉乖巧地對他點點頭，“嗯。”又是一副唯唯諾諾的小樣子。他的心緒又被撕扯了一下……

剛走沒幾步，他又折了回來。

似乎有些不放心，他多叮囑了一句。“別走遠，在這裏等着我。”然後，他呆立了一瞬，轉身後，那副場景還在眼前：她衝著他的擔憂輕輕點頭，甜笑嫣然，須臾間就絢爛了一個冬日的荒蕪……

可等他的背影逐漸淡出她的視線，她還是走開了。她太需要有那麼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了。

……

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那蕭瑟的街。

當了頭上的釵，她買了些零碎的食物去分給那些孩子們。孩子們吃得很開心，很滿足，這場面她不敢多看……

離開后，她開始遊盪各條小巷子，越是偏僻，越是清冷，她反而越覺得喜歡，越覺得安全。

因為……相像……

跟她的心境相像……

又下起了雪。

天色漸漸暗了，她擇了一條小徑繼續走，伸手接住幾片冰涼的的雪花，握在掌心。

當掌心的冰雪被體溫融化后，她就走到了巷子的盡頭，沒路了。

呵，就像她一般，無路可選。

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就着巷子盡頭的角落，她蜷了過去，渾渾噩噩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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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瘋了。

但凡走過的街，他尋了一遍又一遍，他有些懊悔沒有帶些侍從，他還是把她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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