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身上掉肉的人
行為舉止異常的精神病人總是會引起人們更多地警覺，周詩酒和克勞倫亞也不例外。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草率了...在我們來之前，我們應該先和你好好聊聊這個傢伙的日常行為有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克勞倫亞習慣性的把手放在後腰上，那裏別著他的一把手槍。克勞倫亞自然是不會真的用槍來打擊這個精神病人，但是他依然可以利用手槍的槍把，隨時擊倒任何對他有襲擊意圖的人。
“克勞倫亞，你太繃著了。”
周詩酒拍拍克勞倫亞的手臂，示意放鬆點。他慢慢的靠近那張床，隨後緩緩地俯下身子，朝着床底看去。
在周詩酒調查的時候，克勞倫亞拉了一把達蒙。
“你也過去。”
然而達蒙卻似乎有些抗拒。克勞倫亞能夠看出來達蒙身上的這種抗拒感是出於嫌惡，而不是出於恐懼。或許這個病人不太注意自己的衛生習慣，而且也沒有什麼攻擊性，克勞倫亞認為這並不是一個壞消息。
然而相反的是，在周詩酒蹲下身的過程中，他忽然聞見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同時能夠看見床底的邊沿似乎隱隱約約有一種血紅色的拖拽痕迹。
這種痕迹就像是一個渾身帶血的人，在地上爬行后留下的斑痕。
“你好？”
周詩酒並沒有直接把頭探下去看，而是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床底下的傢伙並沒有任何回應。
而就在周詩酒想要乾脆利落的和這個病人做一個正面的直視，卻發現從床底伸出一隻手來。
除了達蒙外，周詩酒和克勞倫亞的四隻眼睛在接觸到這隻手以後，他們立刻轉開了視線。沒有人想要再看到第二遍。
這是一隻佈滿了裂痕的手，那些裂痕十分細密，甚至能夠給密集恐懼症患者造成一種眩暈的感覺。從那些裂痕中，甚至還在汩汩的朝外面流出細密的血流，就像是冬天因寒冷而發生皴裂的手背皮膚，乾燥且枯裂。
似乎洞悉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理活動，那隻手又慢慢的縮了回去。
“警官，我們就這樣待着吧。我就在床底待着，你們在你們覺得舒服的位置上待着，只要你們喜歡，甚至可以坐在我頭頂的床上...只要你們不低頭就好。”
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床底下輕輕地傳了上來。
和大夥心裏想像的聲音不一樣，這個聲音顯得那麼溫和，就像是和煦的春風拂過眾人心裏的那根弦，撥彈出一聲聲天籟仙樂。
周詩酒和克勞倫亞幾乎可以雙手按着時代報紙發誓，這是他們聽過的最好聽的人聲。
這就像是一種極端的公平，老天賜予了他這種宛如天籟的嗓音，卻剝奪了他能夠和人們正常直面交流的資格。
周詩酒嘆了口氣，隨即背對着床坐了下來。
“吉爾，這是你的名字嗎？”
“是的，警官。”
“雖然我知道這有些冒犯，但是...你能不能和我們說說，你身上的這個...病狀，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似乎問的有些單刀直入，這個被稱為吉爾的病人忽然沉默了下去。就在周詩酒和克勞倫亞相互以眼神交流的時候，吉爾的聲音忽然再次響了起來。
“我是一個失去了幾十年記憶的人。從我在那個垃圾處理廠中被人發現以來，我擁有的所有記憶，也從那個垃圾處理廠作為開始。”
吉爾的回答似乎並沒有對應周詩酒的問話，但是眾人都在認真沉默的聽着。
“好心人為我叫來了救護車，我被送往醫院進行救治。我活過來了，但是我身上的病卻沒有辦法治癒。心理素質再強大的醫生，見到我的身體也還是會立刻扭頭。我就像是一個被上帝隨意捏造出來的小人，他覺得我實在是太丑了，就把我拋棄了。”
吉爾的回答和問題絲毫沒有關係，但是所有人還是在仔細的聆聽着。他們不差這幾分鐘，但是吉爾卻把這幾分鐘當做是吐訴心事的海中稻草。
“我身上的裂紋，就像是龜裂的大地，裏面總是時不時就滲出血液。這些血液似乎不會幹涸，留出的血液或許會結板，但是傷口永不結痂。醫生對此毫無辦法，我卻也不會因此而死亡。”
吉爾的傾訴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充其量不超過五分鐘。他所說的話字裏行間更多是在訴說著他的心境，和現實搭邊的並不多。
當床底的聲音漸漸停止下來后，周詩酒給了克勞倫亞一個眼色，二人一起走出這個冷庫。
“至少從目前來看，這個病人的精神狀態還算正常。從眼下情況來看，吉爾進入精神病院的原因也正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些離奇癥狀。這裏偏僻，而且沒有‘正常’的病人，可以為吉爾騰出一個有效的收容空間。”
“是這個道理沒錯。不過看現在這個樣子，吉爾也沒有提供什麼更有效的信息，要想知道他身上的秘密，我們可能需要找達蒙索取一些資料，然後再去吉爾曾經待過的醫院諮詢一下情況。”
說到這裏，二人都有些緘默。他們有些不願意相信，吉爾和那宗命案有任何的關係。這是一個可憐人，就連正常的活動區域也只有這個冰寒的冷庫...
等等，冷庫？
周詩酒和克勞倫亞忽然想起了這個詭異的因素。
既然身體狀況那麼差，為什麼吉爾還要居住在一個冷庫中？
很快，達蒙被二人從房間中拽了出來。在提出了疑問后，達蒙忽然像是想到了一個非常噁心的畫面，他嘴角很明顯的抽動了兩下。
“二位長官，你們也看見了，他身上的那些...這是我們在測試了很久以後最終才找到的最好辦法，那些裂紋會隨着溫度的改變而發生變化，測試結果顯示，低溫才是最符合他生活的環境。我們必須把外界的溫度保持在他的體溫以下，甚至更低，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他的身體就會繼續開裂，他身上的肉會開始一塊塊的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