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天界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一是因為珞築懷孕慶賀,二是因為四年一次的洗仙池定仙階,因為之前洗仙池被炸耽誤了時間,所以這次要定仙階的神仙特別多。
煋靈特地在洗仙池上搭了架子,藉著這次宴會讓眾人觀看定仙階。
此時文寶羅正在六重天下徘徊,他也在這次定仙階的名單里,但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沒有跟古鬿說,眼看馬上就要過洗仙池了,他才決定提前來說。
“你在這兒幹嘛呢?”珞築有一隻耳環放在六重天忘了拿,他是準備上去拿耳環的,看到文寶羅在這走來走去的。
文寶羅摳了摳腦袋:“我...我是來找女帝的。”
“你不知道嗎?她今天去了人界。”白英說道,轉身上了六重天。
人界?馬上就要定仙階了,但這件事情他不跟古鬿提前說,真有些心裏不舒服,於是閃身去了人界。
古鬿與阿牛在這個丞相府待了幾日,一點那個怨氣的線索也沒有,只找到了這府里的妖怪,妖怪是丞相的第二任妻子,是個黃鼠狼精。
說來奇怪,這丞相看上去不是個貪戀美色的人,那黃鼠狼也並未用法術迷惑丞相,兩人像是兩廂情願,但有一點特別奇怪,雖說丞相對黃鼠狼精很好,但古鬿感覺丞相併不愛她。
阿牛偷吃着古鬿放在桌上的冰葡萄,若有所思道:“你說那怨氣會不會是丞相前妻的?”
古鬿搖頭:“應該不是啊,若是他前妻的,怎的在丞相身上找不到一絲怨氣的蹤跡。”
古鬿轉頭正巧看到阿牛正在偷拿冰葡萄,伸手打掉他的手:“不然你先把那隻黃鼠狼精叫來問問?”
“你確定?”阿牛確認道,一旦打草驚蛇,那股怨氣很有可能就會立即被人藏起來,到時候要找到就更麻煩了。
古鬿確定的點了點頭,看着時辰天界的宴會應該要開始了,她沒見過神仙過洗仙池,況且這次凌思秦和文寶羅都要定仙階,不能錯過,所以這件事情得速戰速決。
阿牛拿出了一個令牌,這是妖王的詔令,用此詔令可讓萬妖臣服,他在詔令上施法片刻,那黃鼠狼精就難受的出現在了兩人面前,身上只穿着一件裏衣。
古鬿忙把阿牛的眼睛給蒙住,那黃鼠狼精也不慌張,慢悠悠的把裏衣合攏,一雙魅惑的眼睛看向古鬿,又轉看阿牛:“小妖王在這大半夜把人家叫來,是夜裏寂寞了?看來這位姐姐不能滿足妖王啊~”
“放肆。”阿牛移開古鬿的手,冷眼看向黃鼠狼精。
黃鼠狼精這才正經起來,跪在地上:“小妖王贖罪。”
阿牛本來要說古鬿的身份,但古鬿使了幾個眼色阿牛便沒有說,女帝的身份在這裏多有不便。
“我問你,你來這丞相府里做什麼?”阿牛問道。
古鬿無奈的看着阿牛,這麼直接的問,能問出什麼?
黃鼠狼精理了理自己那單薄的裏衣,微微嘆了嘆氣道:“還能做什麼,這不是遇到真愛了嗎?”
阿牛一掌拍在桌上,把桌上的冰葡萄都拍掉了幾顆:“想死?”那架勢,一看就是跟魘翎學的,古鬿看着地上的幾顆冰葡萄,可惜了。
“我...妖王贖罪,我是真的愛丞相。”黃鼠狼精說道,很明顯是故意在敷衍。
這樣問根本問不出什麼,但阿牛這種問人話的方式,讓古鬿想起了某人,眼神黯淡了下來,沒有興趣再繼續與這黃鼠狼精周旋了。
阿牛也注意到了古鬿的情緒,叫黃鼠狼精離開了,觀察着古鬿的神情:“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古鬿回過神來。
“是不是......”阿牛試探道。
被古鬿快速打斷:“不是。”
阿牛還想追問,眼看氣氛有些不對勁了,文寶羅出現在兩人面前:“總算找到你了。”文寶羅又看向阿牛叫道:“小妖王。”
“找我做什麼?今日你要定仙階,還有空來這裏找我。”古鬿說道。
文寶羅看了眼阿牛,欲言又止,阿牛識趣的走了出去,他們住在丞相府的一間沒人住的客房裏,阿牛準備再去找黃鼠狼精問問清楚。
“有一件事情,不在定仙階之前說,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文寶羅站在古鬿對面。
古鬿拿起一顆冰葡萄吃了起來,回道:“什麼事情,搞得這麼神秘。”
文寶羅長嘆一口氣:“前日天帝同我說......”
“你要成為新的司命入住司命宮,今日過了洗仙池就會發抵令。”古鬿淡淡說道。
文寶羅驚訝的看着古鬿,沒想到自己擔心的事情古鬿早就知道,命簿術已經修鍊到了第五層,天界諸事已定,新的司命卻遲遲未定。
其實半個月前煋靈就來找古鬿討論過這件事情,煋靈和文寶羅這麼在意這件事情,無非是因為文寶羅成為新的司命之後害怕古鬿介意。
古鬿也確實有些介意,但想了幾日就釋懷了,天界始終是要有新的司命,不是文寶羅也會是其他的人,所以在幾日前她就去跟煋靈說了,煋靈才找文寶羅談的。
不過文寶羅能在這個時候還來為這個事情找她,說明司命慘死的事實,在文寶羅心裏還是沒有過去,想當初第一次見到文寶羅的時候,還只是個看上去有些痴傻的書獃子,卻沒想到最重情義的,還是這個書獃子。
“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不必想太多,司命不是你,也會是別人。”古鬿淡淡說著。
文寶羅卻紅了眼,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阿牛從外面回來,剛好看到文寶羅擦眼淚的動作。
“喲,我是不是進來得不是時候。”阿牛笑道。
文寶羅翻了個白眼,阿牛這個說話的方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分外熟悉。
“查到什麼了?”古鬿問道,知道阿牛剛剛又去了黃鼠狼的房間。
阿牛一臉得意:“還真查到了。”
“查什麼?”文寶羅在一旁問道。
阿牛甩了個白眼給文寶羅,對古鬿說道:“這黃鼠狼精在吸食丞相的陽氣修鍊。”
“果真?”古鬿騰的起身,難怪會有這麼一股無名的怨氣,根本不是什麼凡人的怨氣,就是這隻黃鼠狼精在作怪,她吸食了丞相的陽氣,修鍊之後化為己用,那股怨氣便是她排出的濁氣。
阿牛點了點頭,他聽到黃鼠狼精房裏有動靜,偷偷過去看到她正在吸食丞相的陽氣,倒還真是歪打正着。
文寶羅皺着眉頭:“這可是大事,天帝才頒發抵令,不能用法術在人界胡作非為,這且不說被抓住是要被廢了修為的,最近煋陽公主正四處......”
文寶羅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叫道:“不好!”
“怎麼了?”古鬿問道。
昨日我去找正雲宮,誅玉上仙告訴我說煋陽也來了人界,照黃鼠狼精這個作法,遲早......
“妖孽!我盯你很久了。”文寶羅話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打鬥之聲,古鬿從窗戶旁望過去正好可以看到煋陽正站在半空中與對面的黃鼠狼精鬥法。
明明只過了一百年而已,一百年前還是個看到滿地屍體嚇出眼淚的小孩,現在已經敢自己一個人出來抓妖怪了。
那黃鼠狼精看上去法力不弱,想來在人界盤桓已久,丞相或許不是她吸食的第一個人,難怪古鬿看這個丞相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對黃鼠狼精也總是客客氣氣,看上去恩愛,實際上是已經依賴上了黃鼠狼的滿身妖氣。
這時的丞相若離了那滿身妖氣,根本就活不了了,她在這裏待了這麼些天竟然沒有發現。
外面打鬥聲漸漸遠去,古鬿閃身跟了上去,文寶羅和阿牛也跟在後面。
黃鼠狼精是故意把煋陽引到此處的,這裏充滿了黃鼠狼的味道,是她的老巢。
瞬間幾十隻黃鼠狼從人界各個地方而來,隨之而來的是鎮守在臨天廟的白元神官。
“女帝,小妖王,司命神君。”白元依次叫道,看向文寶羅早早的叫起了司命,文寶羅臉有異色,朝古鬿看了一眼。
古鬿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只是看着白元問道:“這人界怎麼有這麼多黃鼠狼精?”
白元搖了搖頭,皺着眉頭,一副男人的身子卻傳出女人的聲音:“不止黃鼠狼,也不知怎麼回事,好似一夜之間多了許多妖怪。”
白元是看着小妖王說的,那眼神彷彿在說:小妖王沒能力,小妖王連自己妖界的人都管不住。
阿牛也皺着眉頭,平白的多了這麼多不受管控的妖怪,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算是用萬妖詔令把這些妖怪找了來,沒有受過馴化的妖怪,處理起來也十分麻煩。
那邊煋陽沒想到會中了黃鼠狼的計,漸漸落了下風,在黃鼠狼快要傷到煋陽時,古鬿才出手阻止。
煋陽這才看到古鬿,滿臉欣喜的飛身過來:“漂亮...女帝。”
古鬿眼神暗了暗,隨即笑着回應道:“你的靈力精進不少,看來誅玉上仙對你甚是嚴格。”
煋陽正準備回答,身後的黃鼠狼卻不顧死活的撲了過來,還沒等古鬿出手,阿牛一掌把這些黃鼠狼全都打回了原形,留下來一隻,就是剛剛在丞相府的那隻。
黃鼠狼精這才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跪在地上看着四周的姐妹,紅着眼睛求情:“妖王,小的知錯了,小的初為精怪,獸性未除,望妖王再給兄弟姐妹們一個機會。”
“我問你,你們是怎麼修鍊成精幻化人形的?”阿牛又冷着臉,周圍氣場也冷了下來,文寶羅這才想起,為什麼覺得阿牛說話的方式眼熟,這四處散發的冰冷氣場,與當初澤珵太子十分相像。
黃鼠狼照實說道:“北邊開滿紅梅樹,樹里靈氣四散,不光是我們,那四周的精怪都幻化成了人形。”
北邊?紅梅樹?古鬿若有所思,想起了之前梅天沐匆匆忙忙從狐族出去的事,她醒來之後也去紅梅岸邊看過,那裏的紅梅樹全都枯萎了,什麼都沒有。
可古鬿記得紅梅岸邊也在北邊,難道是那些紅梅樹又開了?不可能啊,她時刻都關注着那裏,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動靜。
文寶羅接過一道流光,是月老的傳音,宴會開始了,古鬿也收到了珞築的傳音,回頭說道:“你們先去宴會,我隨後便到。”
“我跟你一起。”阿牛說道。
古鬿搖了搖頭:“你也先去。”她知道阿牛恢復了記憶,跟凌思秦之間正僵着,今日正是兩人見面和好的好機會,本來她是準備親自帶着阿牛上去的,但這件事情跟梅天沐有關,她不得不謹慎些。
阿牛雖然平時跟古鬿鬧,但正事上他也不會反駁古鬿,於是點了點頭同他們一起去了天界。
古鬿帶着黃鼠狼精去那個開滿紅梅樹的地方,白元偷偷跟在身後,剛開始古鬿並不知道,直到聞到了梅香時才察覺,把白元抓了出來。
“你跟着我做什麼?”古鬿問道。
白元撓了撓後腦勺:“那些宴會什麼的我向來都不喜去的,我覺得這件事情蠻有趣,所以才跟着,望女帝見諒。”
古鬿嗤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白元一向同司命交好,當初那件事情發生以後一直未見白元來看司命,後來聽文寶羅說那年的人界臨天廟香火供奉極少。
想是這白元只顧着傷心,連自己的職責也不顧了,他如今跟着古鬿,也是擔心她有什麼危險吧,既然白元不說,古鬿也不會把話捅破。
黃鼠狼精帶着她們從紅梅岸邊旁邊的一條小道上穿過,古鬿皺着眉頭,這條路在她記憶里沒有來過,但有些微的熟悉,直到走到了一處小樹林她才想起,這裏不就是當年梅天沐被吳新那群孩子追殺的地方嗎?
她記得當時本來還要繼續跟着看下去,卻因為裝有道長魂魄的銀白獸被梅天沐剮了皮而終止。
當初這裏滿地的紅梅樹,所以不容易被發現還有條小路,他們一直往裏面走,直到視線里滿片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