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愧疚與決心

顧秋風和郭明在府河飯莊一直吃到下午一點鐘，把四個盤子裏的菜秋風掃落葉般解決后，這才心滿意得地騎着自行車往學校狂奔。

此時日頭正盛，府河兩岸栽種的柳樹葉子都打起了捲兒，看上去焉焉的，知了更是沒完沒了地在樹上鳴叫着，平添了幾分燥熱和單調。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狂飆在前的郭明忽然一個減速，一手扶着車把，一手指着一個方向，兩眼放光地說道：“看，段小丹！”

顧秋風聞言，放緩了車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段小丹拎着一個塑料杯，正在樹蔭下的行人路上走着，腦袋後面的馬尾辮甩來甩去，靈動而活潑。

從林蔭道到學校門口，需要過一條馬路。

正是顧秋風和郭明騎車走的這條。

過馬路的時候，段小丹餘光一瞥，看到兩輛自行車飛速接近，轉頭一看，車上的人是自己班上的同學，立馬像只受驚的小鹿似的，低着頭向校門口走去。

從看到段小丹的那一刻起，郭明的目光就像被磁鐵牢牢吸引住一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女神，即使自行車進了學校，他還在頻頻回首，一直到看不見那個身影才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

顧秋風倒是很淡定，以他的眼光看來，段小丹雖然漂亮，但模樣仍有些青澀，還達不到讓人驚艷的程度，更談不上怦然心動了。

“么的，段小丹真是太漂亮了！不愧是老資心目中的女神！”郭明滿臉興奮地說道。

顧秋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調侃道：“她剛剛好像對你笑了。”

“真的嗎？”郭明這胖子居然罕見地臉紅了起來，雙手一抖，自行車差點撞上花壇邊緣的磚石，他乾脆把車停下，以一種懊惱的口吻說道：“你剛才怎麼不提醒我？”

“我特么……”顧秋風張嘴就準備開罵，但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轉而說道：“我一提醒你，她很可能就把頭低下去了，你說是不是？”

“也對。”郭明點點頭。

“快走吧，都特么快晒成鹹魚了。”顧秋風一蹬自行車，猛然加速。

……

……

回到教室，兩人趴在課桌上睡了個午覺，直到上課鈴響才醒來。

下午的時候，顧秋風才靜下心，思考起高考來。

他有把握能取得一個好成績，但眼下距離高考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完全可以用來做點兒有意義的事情。

雖然心中存有賺錢的想法，但他並不打算馬上就展開行動。

第一要務，還是高考！

“暫時還是回歸課本吧。”

顧秋風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重生是不是帶來了什麼蝴蝶效應，具體來說，就是他不敢保證31天後要考的內容是不是與重生前相同。

如此想着，他便開始盤算起來。

首先，語文、英語完全不需要擔心，畢竟顧秋風大學的專業就是文學，畢業后從事的又是高中語文教育，不誇張的講，他現在的語文水平比起萬友超也不遑多讓。而他的英語聽、說、讀、寫能力都不錯，應付高中時代的英語綽綽有餘。

政治、歷史、地理需要加強，即使有些底子，但好多年都沒摸過課本，幾乎快忘得差不多了。

唯一讓他頭疼的，就是數學了！

數學和別的科目不一樣，這是一門要求系統化掌握的學科，不是簡單地記記背背就能搞定的，就算你把書上所有的概念和公式都啃下來，到了考試的時候可能依然是“雙手摸白紙，兩眼望青天”的狀態。

不過還好，文科的數學相對來說簡單一些！

當然……只是相對的，如果倒霉遇上了變態的命題人，那難度就會瞬間提升幾個數量級，甚至比理科的試卷都難。

這個時候，考生的狀態就是—嘴上哼唧唧，心裏MMP！

一個下午的時間，顧秋風都在看書，他一會兒翻翻歷史，一會兒翻翻政治，去了趟廁所回來后，又繼續看政治，忙得不亦樂乎。

讓他興奮的是，好多東西他都記得。

下午最後一節是語文課，萬友超講完卷子剩下的部分后，宣佈了一個消息：“明后兩天舉行高考前最後一次模擬考試，希望大家認真對待，不要弄虛作假。”

教室里頓時響起一片慘嚎聲，但飽受輪番轟炸的同學們豈會在乎一次考試？很快就該幹嘛幹嘛了。

顧秋風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隱隱有些興奮。

他想驗證一下自己重生後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晚自習的時候，顧秋風還在看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夏夜天氣依舊很熱，但他卻幾乎沒沒什麼察覺，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不能自拔。

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轉念一想才恍然大悟，這是他重生前通宵達旦看網絡小說時的狀態。

晚上十點整，晚自習下課。

十點半，顧秋風回到了家所在的小區。

他家住在一個舊小區，房子面積不大不小，一共有十二層樓，而他家住在七樓。

本來從小區門口走到七樓也就五分鐘左右的樣子，但就是這短短的五分鐘，顧秋風卻感覺心緒難平。

他很激動，但更多的是愧疚。

如果說高考是顧秋風心中的一個遺憾，那麼母親則是他心中最深的疼。

鮮衣怒馬少年時，飛揚傷人猶不知。

這正是顧秋風少年時代真實的寫照。

上初中及高中的時候，他多次對母親大喊大叫，動輒大發脾氣，絲毫不顧及母親的感受，而母親則是默默承受着，站在那裏手足無措。

縱然多年過去了，顧秋風也明白了那是一種名為“青春期”的東西在作祟，每次開玩笑般提起往事，母親總是一笑了之，但他心裏卻是一陣酸楚。

藉著昏暗的燈光，沿着樓梯爬到七樓，又在門口深呼吸一口氣，顧秋風才從口袋中取出鑰匙，顫抖着插進鎖孔，打開了門。

推門進去的時候，客廳里還亮着昏黃的燈光，顧媽吳曉雲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看到兒子回來，顧媽連忙收起手機，走了過來，笑道：“餓了吧，媽給你熱宵夜去。”

看着年輕了許多的媽媽，顧秋風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涌了出來。

但他還是忍了回去，問道：“媽，我爸呢？”

“你爸今天下班回來得晚，洗完澡就去睡了。”顧媽指了指卧室的方向，輕聲道：“你先坐會兒，夜宵馬上就好。”

說完，顧媽就走進了廚房。

望着媽媽的背影，顧秋風淚水止不住地掉落了下來。

好半天，他才慢吞吞地走進浴室，洗了把臉，然後返回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坐了一會兒，顧媽就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走過來了。

“兒子，快趁熱吃了吧。”顧媽把面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

顧秋風端起瓷碗，看着媽媽，道：“媽，你放心，我一定會考個好成績的。”

“兒子啊，如果你幾個月前這樣說，媽還信，但時間只剩下一個月，你讓媽怎麼能相信呢？”

顧媽在心裏如此想着，臉上卻露出了笑：“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努力了就行。”

顧秋風看出了母親的懷疑，語氣忽然變得鄭重起來：“媽，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和爸失望，我……說到做到。”

說罷，他就大口地吃起美味的肉絲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