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辛棄疾(三)(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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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明獨特的意象往往體現出詩人的個性風格,而意象群的流變又從一個側面反映出詩歌史的變遷。相對而言,唐五代詞的意象主要來源於閨,房,綉,戶和輕嘍酒館,至柳永、張先、王安石、蘇軾而一變,他們開始創造出與文士日常生活、灌腸生活相關的意象和自然山水意象。至南渡詞又一變,此時詞中開始出現與明組苦難、社會現實生活相關的意象。稼軒詞所創造的戰錚和君事活動的意象,又使詞的意象群出現了一次大的轉換。

本是行,伍出身的辛棄疾,有着在戰,場上橫戈殺敵的戰鬥體驗。他既熟悉君事生活,又時刻期待着重上沙場,再建武功。因此,當他“筆作劍鋒長”時,刀、槍、劍、戟、弓、箭、戈、甲、鐵馬、旌旗、將軍、奇兵等君事意象就自然而然呈現於筆端,諸如“千騎弓刀”、“倚天萬里須長劍”、“嵯峨劍戟”、“卻笑將軍三羽箭”、“邊頭猛將干戈”、“洪祺鐵馬響春冰”和“斬將更搴旗”等君事意象頻繁出現,構成了詞史上罕見的君事景觀。而下面這類詞作: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落日塞塵起,湖騎獵清秋。漢家組練十萬,列艦聳高樓。誰道投鞭飛渡,憶昔鳴髇血污,風雨佛貍愁。季子正年少,匹馬黑貂裘。】——《水調歌頭》上片

密集的君事意象群,連續成雄豪壯闊的審美境界,更能體現辛詞的個性特色,也反映出兩宋詞史的又一重大變化,即男子漢氣概的激揚,詞中女性柔婉美最終讓位於血性男子的力度美和崇高美。

王國維曾說:“以我觀物,物皆着我之色彩。”辛棄疾以其特有的眼光觀物,任何普通的景物都能幻化、創造成君事意象。在他君人的意念中,靜止的青山能變成奔騰飛馳的戰馬,林間的松樹也幻化成等待劍,閱的勇武士兵:“疊嶂西馳,萬馬迴旋,眾山欲東。正驚湍直下,跳珠倒濺,小橋橫截,缺月初弓。老合投閑,天教多事,檢校,長身十萬松。吾廬小,在龍蛇影外,風雨聲中。“(《沁園春》)抒情意象的君事化,是稼軒詞所獨具的藝術特色。

稼軒詞不僅轉換了意象群,而且更新了表現手法,在蘇軾“以詩為詞”的基礎上,進而“以文為詞”,將古文辭賦中常用的章法和議論、對話等手法移植於詞。《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即採用辭賦的結構方式,“儘是集許多怨事,全與李太白《擬恨賦》手段相似”,章法獨特絕妙。《沁園春·將止酒戒酒杯使勿近》模仿漢賦中《解嘲》、《答客難》之賓主問答體,讓人與酒杯對話,已是別出心裁;而詞中的議論,縱橫奔放,又蘊含著豐富的人生哲理和幽默感,餘味無窮。用《天問》體寫的《木蘭花慢》(可憐今夕月),連用七個問句以探詢月中奧秘,奇特浪漫,理趣盎然。表現方法的革新,帶來了詞境的新變。

以文為詞,既是方法的革新,也是語言的變,革。前人作詞,除從現實生活中提煉語言外,主要從前代詩賦中提取語彙,而稼軒則獨創性地用經史子等散文中的語彙入詞,不僅賦予古代語言以新的生命活力,而且空前地擴大和豐富了詞的語彙。南宋末年劉辰翁曾高度評價過稼軒詞變,革語言之功:“詞至東坡,傾盪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豈與群兒雌聲學語較工拙,然猶未至用經用史,牽雅頌入鄭衛也。自辛稼軒前,用一語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軒橫豎爛漫,乃如嬋,宗棒喝,頭頭皆是。”經史散文中的語言,他信手拈來,皆如己出。如《賀新郎》:

【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無眉,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一樽搔首東窗里。想淵明、停雲詩就,此時風味。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回首叫、雲飛風起。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首句和結尾四句,都從經史中化出,而自饒新意。他用散文化的句法,並不違反詞的格律規範,仍協律可歌。名作《西江月》(醉里且貪歡笑)的句式,雖多是散文化,音韻節奏卻依舊自然流暢,活潑傳神。在詞史上,辛棄疾創造和使用的語言最為豐富多彩;雅俗並收,古今融合,駢散兼行,隨意揮灑,而精當巧妙。正如清人劉熙載《藝概·詞曲概》所說:“稼軒詞龍騰虎擲,任古書中理語、瘦語,一經運用,便得風琉,天姿是何敻異!”稼軒詞真正達到了無意不可入,無語不可用,合乎規範而又極盡自由的藝術境界。

內容的博大精深,表現方式的千變萬化,語言的不主故常,構成了稼軒詞多樣化的藝術風格。雄深雅健,悲壯沉鬱,俊爽流利,飄逸閑適,穠纖婉麗,都兼收並蓄,其中最能體現他個性風格的則是剛柔相濟和亦莊亦諧兩種詞風。寫豪氣,而以深婉之筆出之;抒柔情,而滲透着英雄的豪氣。悲壯中有婉轉,豪氣中有鏟眠,柔,情中有剛勁,是稼軒詞風的獨特處,也是辛派後勁不可企及之處。前引《摸魚兒》就是摧剛為柔,表面是傷春惜春的柔,情,實則深含不屈不撓的剛健豪氣,藝術上“姿態飛動,極沉鬱頓挫之致”。起句三字,“從千回萬轉后倒折出來,真是有力如虎”。再看晚年所作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千古姜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琉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洲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此詞雖題為“懷古”,但處處針對現實而發。情懷悲憤激烈,卻含蓄吐出,極盡沉鬱跌宕之致。

辛詞風格的多樣化,還表現在嘻笑怒罵,皆成佳篇;亦莊亦諧,俱臻妙境。北宋神宗、哲宗(1068——1100)兩朝,曾盛行過滑稽諧謔詞,但包括蘇軾在內,整個北宋的諧謔詞,都是滑稽調笑,少有嚴肅的深意。稼軒本富有幽默感,遂利用這一度流行的諧謔詞並加以該皂,來宣洩人生的苦悶和對社會,種種愁行,的不滿,從此諧謔詞具有了嚴肅的主題和深刻的思想內蘊。如《卜算子》(千古李將軍)寫賢愚的顛倒錯位,《千年調》(厄酒向人時)表現灌腸上圓滑而沒有骨氣的和事佬,詼諧而不失莊重,嚴峻而不乏幽默,是辛詞的又一風格特色。

在兩宋詞史上,辛棄疾的作品數量最多,成就、地位也最高。就內容境界、表現方法和語言的豐富性、深刻性、創造性和開拓性而言,辛詞都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的。劉克莊即說辛詞“大聲鞺鞳,小聲鏗鍧,橫絕六合,掃空萬古,自有蒼生以來所無”。他獨創出“稼軒體”,確立了豪放一派,影響十分深遠。《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九八《稼軒詞提要》說:“其詞慷慨縱橫,有不可一世之概,於倚聲家為變調,而異軍特起,能於剪紅刻翠之外,屹然別立一宗。迄今不廢。”周濟《宋四家詞選·目錄序論》也說:“蘇、辛並稱。東坡天趣獨到處,殆成絕詣,而苦不經意,完璧甚少。稼軒則沉着痛快,有轍可循。南宋諸公,無不傳其衣缽。”與他大致同時的陸遊、張孝祥、陳亮、劉過和韓元吉、袁去華、劉仙倫、戴復古等詞人,或傳其衣缽,或與其詞風相近,都屬同一詞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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