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凌府管家
凌蒼穹苦笑道:“那樣也好。”
直到這一刻,老魁才算高看就凌蒼穹一眼。
老魁手裏並沒有兵刃,只是簡單的以單掌推出,直擊凌蒼穹天靈。
偏在這時,一道劍鳴聲從九天之下而來,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自周主山上傳下,一柄精緻卻又凌厲的飛劍懸停在老魁頭頂。
“成惡人前非惡人,劍斬英豪落亡魂。”
下一刻,飛劍再動,空中流轉,斬向老魁手臂,老魁前進三步,以背擋劍。
飛劍嗡嗡作響,即便如此,也僅劃開老魁背上麻衣,飛劍主人見一柄飛劍無甚效果。索性七劍齊出,七柄飛劍如流光般自蒼穹而下,老魁心頭一震,右手驀然出刀,橫劈豎砍,橫擋斜撩,七柄飛劍被震開的同時,圍繞凌蒼穹不住的旋轉,好似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壁。
老魁仰頭喝道:“來者何人?”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懸停在凌蒼穹身前,竟是一位樣貌身形皆普通的布衣男人。
凌蒼穹恭敬道:“聞師傅,您來了。”
男人沒有轉身,慢悠悠道:“我再不來,徽州城還不得讓他給拆咯?”男人看着腳下的一片火海,灰色大袖一揮,火海抖然從中分開,而火焰下方的湖水如潮水般瘋也般上涌,頃刻間,晚霞湖面的火焰隨即熄滅,不多時,湖面之上漂浮着許多翻了白肚的錦鯉,隱約有焦味飄來,漫天的霧氣瀰漫,久久不散。
被凌蒼穹稱作聞師傅的男人本名早已被人遺忘,連他自己都記不太清了,沒想到老魁竟記得!
“聞鈺老兒,你竟然還活着呢,老子還以為你早被天劫給砸死了,害得老子在湖底下傷心了許久,沒想到竟是白白浪費了這許多感情。”
聞鈺朗聲道:“十數年前的一天,我見晚霞湖上空烏雲滾滾,周主山雲霧繚繞,便知你這老東西終於躋身至盛境,本以為你度過天劫的那天便要破關而出,我實在沒想到你竟也耐得下性子,蟄伏修鍊這麼久,當真有那麼怕我?”
老魁呸了一聲,將粘在鬍鬚上的口水胡亂擦拭乾凈,又朝着聞鈺狠狠甩了過去,指着腳下的晚霞湖道:“你以為老子是真怕了你?莫不是老子忌憚凌霄,早就破了那勞什子陣法,你們幾個老不死的傢伙,當真以為就靠一把劍,幾根破樹枝就困得住老子不成?凌霄只要在這徽州城一日,老子便用於出頭之日。”
凌蒼穹怔了一陣,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老魁還問他父親的下落,此刻聽老魁這般說話,難不成早就知道父親失蹤的事?
凌蒼穹正要質問老魁,聞鈺已瞭然於胸,問道:“誰告訴你的?”
老魁猛的閉口不言,這次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他直截了當道:“這個消息恐怕全城皆知,老子怎能不知?真當老子在這湖底呆的久了,聾了,啞了,傻了么?”
聞鈺自是不信,也知道老魁不肯說實話,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將老魁打服才行。
“你這廝,廢這般氣力破陣,當真只想着問罪?蒼穹再如何也是我徽州之主,要問罪也要先問問我們這些老傢伙,你又算的了老幾?”
老魁正要反駁,聞鈺忽然罵道:“你算什麼烏龜王八?當真以為徽州沒人了么?盛境的手段被你使出來,委實丟人丟臉,你在這丟火烤魚呢?”
聞鈺一番怒罵,老魁並無過激反應,倒是驚得凌蒼穹一愣一愣的,他深知自己這位聞師傅平日裏的風采,今日一見,原來還有別樣風采,他只記得這位徽州周主山的守山人,一直是個文靜的性子啊。
老魁笑罵道:“若這亭子不毀,老子估計你就算死在周主山上也不會下山,就知道你這老不死的心術不正,阿姊在世的時候就一直說你像個讀書人,半點不像一名劍客,今天一見,倒是才發現江湖中的市井手段你學的挺快啊,你也別著急解釋,老子當然明白你為什麼會學得這些。”
七柄飛劍劍尖直指老魁,不住顫抖,竟發出陣陣哀鳴。
凌蒼穹在一旁看二老吵架,忽然萌生一種想笑的想法,但他立刻將這個念頭硬生生吞進肚子裏,心裏嘟囔道:“你們倒是打啊。”
聞鈺屬實太了解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弟子,側身道:“蒼穹,你去將府中的人疏散開,等會打起架來,讓府中的人離得遠遠的觀看即可,萬不可上前,等明日再讓人好好修修。”
凌蒼穹自然明白聞鈺指的是什麼,只因聞鈺的目光始終在腳下的廢墟中遊離,目露悲傷卻又有一種痛快的神色,但他卻懶得去想其中緣由,畢竟母親年輕時的容顏不知驚艷了多少人的歲月,此二人也只能算九牛一毛罷了。
凌蒼穹拱手告辭,退落在晚霞湖畔,轉身離去。
下一刻,懸停在老魁身前的七把飛劍抖然朝前激射而去。
老魁身體前傾,雙手之中燃燒起火焰龍捲,隨即將飛劍攪入其中。
聞鈺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輕喝道:“破!”
再下一刻,七把飛劍如七顆流星般四散而出,穿透層層火焰,攪動整個龍捲軌跡,七道劍氣恍若七把飛劍的巨大虛影,一瞬間便將火焰龍捲攪得粉碎。
老魁忽然後退數十丈,伸個懶腰,道:“這裏施展不開啊,咱們換個地方?”
凌蒼穹環顧四周,晚霞湖如此寬廣,老魁說的施展不開絕無可能,所以他立刻提醒道:“聞師傅,莫中了這廝的計。”
聞鈺笑而不語,七把飛劍重新回到他寬大的袖袍之中。
老魁輕蔑了笑了笑,道:“怕就別來。”說罷,身形已轉身朝凌府的東方飛去。
聞鈺豪爽道:“聞某何懼?”
眼看聞鈺即將動身,凌蒼穹立刻道:“聞師傅。”
聞鈺轉過身,“此處水靈氣過於濃郁,而我修行的正是水之一道,那廝修行的火之道在此處肯定不能發揮真正實力,他當然要挑一個對他有利的地方。”
凌蒼穹頓時大驚失色,“炎窟?聞師傅,你絕對不能去那裏。”
聞鈺點點頭,身形卻已隨着老魁的方向而去。
“聞師傅!”
凌蒼穹便要跟隨聞鈺的腳步而去,此時卻聽到凌府的管家忽然在喊他。
站在岸上,臉上佈滿滄桑的老人微笑道:“少爺,稍安勿躁,大可放心,老奴估摸着聞先生不出一個時辰准回來。”
凌蒼穹看着老人從容的面頰,頃刻間便放下心來,身形落在岸邊,雙手握住老人的手道:“凌叔,您怎麼來了?蒼穹記得您不喜歡這種場合啊。”
老人打趣道:“少吃一頓倒沒什麼,少睡一會兒我這把老骨頭卻吃不消啊,剛準備睡呢,就聽到這邊有人在吵鬧,老奴正想該不會是少爺您跟長生殿的魔頭起了爭執吧?沒想到是聞先生跟成黑子。”
“成黑子?”凌蒼穹訝異道。
老人並不忙着回答,忽然抬手,一股強橫無匹的吸扯之力頓時蔓延向晚霞湖底,緊接着,先前被老魁打落湖底的凌雲與凌雷二人被老人扯出湖面。
凌蒼穹皺眉道:“來人。”
一眾下人趕忙聞聲而來,將早已昏迷不醒的二人抬了下去。
凌蒼穹不緊不慢問道:“凌叔,他們二人傷得重不重?”
老人搖了搖頭,竟是想先回答之前凌蒼穹的問題,大概是這個答案太過好笑,身材佝僂的老人緩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並且示意凌蒼穹坐在老人身旁,從始至終,凌蒼穹也不曾鬆開老人乾枯的手掌。老人拿起桌上的一根雞腿,也不管是不是之前的賓客吃剩下的,凌蒼穹知道老人一直很愛惜糧食,所以他並未打斷老人,更何況老人難得有興緻跟他講些趣事,所以他靜靜的聽着便是。
老人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咧嘴笑道:“早些年的時候啊,老奴跟隨老爺見過成黑子幾次,那時候他還沒這個綽號,只因為有一次老奴跟夫人私下裏聊起這個成惡人的時候,夫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起初,老奴不明白夫人在笑什麼,便問夫人因何而笑,夫人說她始終覺得成惡人這個名字看起來過於凶神惡煞,便給老奴說想給他改個名字,夫人跟老奴講,那個成惡人長得黑不溜秋的,乾脆給他起個名字叫成黑子好了。”
說到這裏,老人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娘真是……”凌蒼穹也跟着老人笑了起來。
凌蒼穹又問道:“凌叔,剛才那成黑子與我面對面的時候,我看他長得並不黑啊,相反還很白。”
老人打趣道:“少爺,一個再黑的人在湖底被困幾十年,過幾十年不見天日的日子,也會白的,少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凌蒼穹又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凌叔說得不錯,確實是這麼個理兒。”
老人又嘆氣道:“就是不知道山上是個什麼情況,長生殿的幾個小魔頭去周主山觀戰,那幾個老傢伙也不動手,難道咱們徽州城真怕了長生殿不成?”
凌蒼穹抬頭遙望一眼高聳入雲的周主山,也有些不明所以。
老人皺起眉頭,自問自答道:“人家釣魚的人都把餌投下來了,咱們這些大魚真就看不上唄,哈哈。”
凌蒼穹強顏歡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