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商人重利輕別離?
張大老闆心急如焚,拚命的給啞奴打手勢,可凌雲高大的身軀已立在二者之間,哪怕張大老闆極力的掙扎,可他一介凡人,根本無法掙脫凌雲的手掌。
儘管啞奴只是一個僕人,可畢竟伺候了張大老闆夫婦倆多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老闆娘求情道:“凌副城主,請饒過啞奴吧。”
凌雲冷冷道:“整個徽州城,他還是第一個敢直接跟我動手的人。”
“可是…”
老闆娘支支吾吾,頓時無言以對,凌雲的話已經很明了,言外之意便是啞奴以下犯上,等同於已經被判了死刑,既然啞奴挑釁了凌雲作為副城主該有的威嚴,那麼凌雲自然也沒有放過啞奴的打算。事實卻不僅如此,其實在張大老闆的馬車到來后,凌雲便已經注意到馬車內竟存在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一個毫無疑問,必然是張大老闆,而另外一個卻是個修士的氣息,但若僅僅如此,換作平常的話,凌雲可能壓根不會過問,不說張大老闆帶一個立境修士,就算帶一百個,他也不會輕易出手,可這次卻有所不同,只因老闆娘在馬車內放置了許多香料,凌雲便立刻懷疑老闆娘大費周章的如此行事,絕不僅僅是為了隱瞞張大老闆受傷,而一定是另有蹊蹺,因為這樣也恰恰說明,馬車內的修士一定對他們二人來說極為重要。
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凌雲的手段。
在凌雲一扇子擊退啞奴的時候,他還不忘回頭譏諷老闆娘道:“阿雪,知道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么?”
老闆娘甩動長袖,哼了一聲。
張大老闆索性不再掙扎,衝著凌雲大喝道:“凌雲,你他娘的想怎樣?”
凌雲怔了一陣,回憶一遍過往後,確定是第一次親耳從張大老闆口中聽到這樣粗鄙的話一般,他緩緩放開張大老闆的手,然後迅速朝着啞奴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抓,下一刻,啞奴整個身軀迅速被拉扯而來,凌雲死死抓住啞奴的脖子並直接將啞奴提了起來,冷聲道:“張大老闆,你的人以下犯上,壞了整個龍族中洲的規矩,犯了……!”
張大老闆忽然察覺到男人一陣陣的殺氣,可他的話剛到嘴邊,卻又只能戛然而止,因為啞奴的頭,已經被凌雲提在了手裏。
霎時間,凌雲渾身上下,幾乎被啞奴斷頸處噴出的血液濺了個透徹,如剛剛浴血一般,這時,他才輕輕吐出最後的二字,如同地獄般的聲音驟然響起,“死罪!”
老闆娘胸膛不斷地高低起伏,而神色卻不怒反笑道:“啞奴以下犯上,自然是他的不對,他死有餘辜,可我們夫婦也理應被凌副城主定個管束不嚴的罪過。”
凌雲搖了搖頭,隨手將啞奴的頭顱扔向弱水之中,然後再度搖開摺扇,緩緩道:“弱水雖深,但也不足以淹沒二位。”
張大老闆背對着月光,怒斥道:“殺一個四境修士,如果也可以讓凌副城主如此得意的話,不妨把我們夫婦二人都殺了,屍體也一併丟進這弱水之中,讓我們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豈不是隨了你凌雲的心愿?就算日後被城主大人問起,你凌雲也可稱得上名正言順,就算東城,西城,北城三位副城主對你不滿,你又有什麼好怕的?他們難道真會殺了你為我們夫婦報仇不成?還有那華山劍宗的陳千尋,長生殿的曹九思,我想以凌副城主的手段,也絕不會怕他們,對吧?”
被月光籠罩的凌雲,本該是光華加身,可此刻,凌雲的臉上儘是揮散不去的陰霾,四散的陣陣氣息,攪動起凜冽的寒風,如同一把把的利刃,不斷地刮在張大老闆夫婦二人的身上,就連凌雲手中那把精鋼所制的摺扇,也驟然化作齏粉。
恍惚之間,天上的那輪明月也被烏雲所掩蓋,凌雲確實動了殺機。
老闆娘緩緩走上前來,挽起自己男人的臂膀,微笑道:“凌副城主,不妨跟你直說,馬車內只是一個故人所託的小孩子,你若是想見他一面,也未嘗不可,只是這孩子受傷太重,我們夫婦倆着急進城去找宋神醫,若有得罪,還望凌副城主多擔待擔待。”然後她又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道:“這一千靈玉,不成敬意,請凌副城主權且收下。”
張大老闆肥碩的身軀,巋然不動,接着道:“我一向覺得凌副城主與我的交情最好,而凌副城主自然也該知道,我說的那些大人物,與我天下一家同樣關係匪淺,所以他們應該不會讓我輕易的死掉,我也明白凌副城主修為高深莫測,手段天下無雙,哪怕是城主大人親至,凌副城主自然也可以做到無所畏懼,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凌副城主,您的命可比我夫婦二人的命值錢多了,畢竟我們夫婦不過兩個凡人罷了,又如何比得上凌副城主的尊貴?若是讓他們知道我是死在凌副城主手中,那麼對凌副城主而言,恐怕是個不小的麻煩。”
凌雲幾乎要被張大老闆言語中赤裸裸的威脅氣到背過氣,可他也明白,張大老闆所說,無一不是誇大其詞,畢竟天下一家每年的大部分收入,都會落在那些人的手中,這其中的利益關係,已然牢不可破,若真的殺了眼前的胖子,無疑是天大的麻煩。
“哈哈哈…”
想到這裏,凌雲大笑三聲,迅速的接過銀票,忽然笑逐顏開,只是原本俊郎的臉上沾染了太多血液,這一笑,紅白相間,甚是可怖,儼然一副恍然大悟又懊惱的模樣,看着腳下的無頭屍體,垂頭喪氣道:“原來如此,那二位為什麼不早說啊,二位要是早說的話,就不會連累這位兄弟了呀,唉…都怪我,只顧了自己的面子。”
張大老闆冷笑一聲,道:“那麼,凌副城主,我們可以進城了么?”
凌雲又瀟洒的作出搖動摺扇的動作,可摺扇早已化作齏粉隨風飄散,隨後他尷尬的笑道:“張老弟,不瞞你說,這治病救人的本事,我也還是有一些的,況且宋神醫今晚應該在城主府赴宴,可能無暇替人診治,倒不如讓我為馬車裏的小兄弟先看看吧。”
張大老闆知道凌雲的性子,不到最後決不罷休,與老闆娘對望一眼后,讓老闆娘去將馬車的帘子拉開。
“那就有勞凌副城主了。”
凌雲邊走邊呵呵笑道:“好說好說。”
凌雲也不墨跡,直接躍進黃金馬車,果然,車內除了一車的香料以外,就真的只有一個重傷昏迷不醒的少年,他先是探了探少年的鼻子,已然極其微弱,而當他拉起少年的手時,傳來的體溫卻異常溫熱,凌雲也不禁皺起眉頭,這少年不止是受了重傷,更是傷了根基,心府之內的心靈之火幾乎搖搖欲墜,除了這些以外,並未發現特別之處,直到當他用靈力探到少年的丹田時,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吞噬,凌雲頓時一驚,心裏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靈種?”可轉念一想,他又立刻搖搖頭,否認了自己的猜測,因為如果是靈種的話,在一個三境修士的體內,他不可能在這樣近距離之下還發現不了,那麼難道是長生殿魔教心法?畢竟只有魔教的功法才具備這種吸人靈力的可能,想到這裏,他繼續探查,突然,蝕心腐骨丹的氣息不斷地通過少年的手臂向凌雲侵蝕而來,凌雲再度吃了一驚,趕緊放開少年的手。
“原來如此!”
過得片刻,凌雲捂着鼻子緩緩走了出來,嘖嘖道:“張老弟啊,你這馬車也太香了,太香了,我可受不了這個。”
張大老闆忙問道:“凌副城主,那孩子?”
凌雲搖了搖頭,無奈道:“這長生殿的晚輩受傷着實太重,凌雲才疏學淺,無能為力,如果沒有神醫的話,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張大老闆急忙問道:“長生殿?你說他是長生殿的人?”
老闆娘也跟着吃了一驚,“怎麼會是長生殿?”
夫婦二人即便與長生殿也打交道,但他們也聽說過凡是加入長生殿之人,必須要服下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蝕心腐骨丹,也就是說,這少年必定經歷過那傳說中的痛苦感受!可那位恩人,並沒有提過此事。
老闆娘嘆息道:“當家的,沒救了!”
只因那個整天懸壺濟世,醫術絕頂高明的宋神醫,什麼人他都願意去救,唯獨不願意為長生殿任何一個人醫治。
凌雲無奈道:“確實愛莫能助啊。”
張大老闆猛然一怔,心如死灰。
凌雲嘆道:“就是不知道宋神醫願不願意看在張老弟的面子上救他一命。”
張大老闆絕望的搖頭道:“宋神醫的娘子死在長生殿手中,與長生殿之仇不共戴天,怎麼可能會救長生殿之人啊?”
老闆娘看向黃金馬車,無奈的嘆了又嘆。
凌雲站起身,轉過身獨自看着月光在烏雲下陰晴圓缺,忽然又轉過來,道:“也不一定,除非替宋神醫了卻那樁心愿!”
張大老闆沒有說話,竟是在一瞬間面色痛苦不堪。
老闆娘忙問道:“凌副城主,什麼心愿?”
凌雲想了想,道:“宋神醫最是講究公平,所以想要他醫治長生殿門人,只有殺一個宋神醫想殺的人,然後以命換命!”
老闆娘又問道:“他想殺誰?”
張大老闆突然吼道:“阿雪,給我閉嘴!”
老闆娘從未見過張大老闆用這樣的態度和口氣對她說話,霎時間委屈的落下淚來,“當家的……”
張大老闆沉着臉,拱手道:“謝過凌副城主,我們會考慮的。”
凌雲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既然如此,你們隨意。”
然後他朗聲道:“吳橋,開門,送張大老闆跟阿…老闆娘進城。”
“是,大人。”
目送着弔橋緩緩落下,黃金馬車緩緩駛向城門,而讓凌雲出乎意料的是,駕車的老闆娘在進城的最後一瞬回過頭,嘴巴快速的一張一合。
凌雲點點頭,笑了笑,不知何時,手裏又出現一把山水面的摺扇,隨後他輕輕的搖動,依舊的瀟洒,儒雅,緊接着,這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拔地而起,身形迅速登上高聳的城牆,站在臉頰腫脹的吳橋身前,道:“吳橋,是誰說的商人重利輕別離來着?”
吳橋因為掉落幾顆牙齒的緣故,咬字有些不清不楚,但彷彿是說,應該是哪個商人的夫人所說的吧。
凌雲嘴角揚起笑容,卻又搖頭道:“重利,重義皆可,唯輕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