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嘆命已
“神女殿下,屬下還是護送您往後面站些吧?”喊殺聲襲來,這裏卻好似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琉璃神宗一名忠心的族人,在其身側平穩謙卑的說道。
誰也沒注意到,秦飛雁一直落在沈追身上的眼神,忽然變得灰暗了,她似有些不願見到接下來的一幕,順勢轉身而去,便再也沒回頭看向山巔。
灰衣黑影的殺機乍現,針對的卻不止藍衣少年一個,還有躲在暗處觀察的沈追!
這人身形鬼魅,陡然在莫語山莊諸人,也就是莫小魚與沈追的背後出現,顯然是圖謀已久,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過來,星渡境的實力展現無遺,一記強力殺招,也在其手心展現出來。
秦牧緊緊盯着刀皇,沒錯,這便是他所準備的後手,此行事關重大,他又怎會隻身一人前來對付刀皇,當然身邊還有一名星渡境的存在,所以這場殺局,其實是四對一!
然而這關鍵的一名星渡,卻在他安排之下,隱匿了身形,只為在戰鬥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偷襲刀皇的親近之人,從而讓其投鼠忌器,露出致命的破綻!
所以從一開始,這道黑影的目標就不是刀皇,而是要發揮出比四對一更大的功效:擾亂刀皇的心神!
至於為何目標中又帶上了沈追,自然是先前石台上與秦飛雁爭鬥的境況,觸犯了秦牧的殺心,這種殺意甚至在猶在莫小魚之上!
刀皇確實英姿雄發,無人出其左右,即使以一敵三也穩穩佔着上風,可極端的自信與自負,往往就會露出致命的破綻,他自認以星渡圓滿境可以應對一切,卻想不到對手會出如此陰險的一招!
即使他再強大,豈敢在虎視眈眈的三人眼前,露出後背轉身回援?
從察覺到那道黑影出現,四人便陷入了詭異的僵持當中,刀皇臉色終於變的陰沉,一絲冷汗也在他的印堂出現,千辛萬苦費盡心力,終於把莫小魚領入門下,又怎肯讓少年出現意外,他也承受不了莫小魚身死的後果!
秦牧的謀划,竟是意外捏住了刀皇的命門!
黑影一晃而過,離沈追與莫小魚已是無限之近,留在兩人身邊實力最強的是莫語山莊的大管家,卻也只是半步星渡的境界,怎麼可能匹敵真正站在星渡境之上的人,而一側的三大家族,最強的三位老爺子,也僅僅是星魂境,待諸人發覺回頭時,便已然來不及了!
兩位少年只感覺一道殺意鎖定了自己,然後一股絕強威勢便降臨在頭頂,他們甚至來不及回頭,也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慾望,是那樣恐怖,令他們感到絕望的力量!
擺在刀皇面前的,要麼是見證莫小魚與沈追的死亡,要麼是冒着重傷瀕死的危險,回頭去攔下這一擊。
而就在黑影殺招首先要吞沒沈追,刀皇即將做出艱難抉擇時,一隻蠻橫無比的手臂,橫空出現,硬生生從一側遞過來,然後輕輕落在了黑影身上...
一個沉悶到血肉筋骨碎裂的聲音響起,這名潛藏許久,一朝暴起的星渡境強者,竟被這橫穿而來的臂膀,一擊重傷,倒飛了極遠!
所有人在前一刻還是驚詫憤恨的神態,卻轉眼變成了獃滯,然後一同望向了這個喬裝打扮,一直躲在諸人身側的黑臉男人,隨之又變成了釋懷和不解。
難道他從一開始便藏在這裏?那為什麼會幫刀皇出手?
剛剛又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沈追,卻來不及去想這些,回頭察覺一切后,極力平復下劇顫的心跳,深深行過一個大禮,說道:“感謝前輩,再次出手相助!”
莫小魚也在恐怖的心悸當中,回過神來,連番感激之後,才問道:“請教前輩怎麼稱呼?”
“叫我熊閆就好了。”黑臉男人呵呵一笑,滿不在意說道。
身後的異變,刀皇自然察覺到了,雖然他也很疑惑這一幕,但緊懸着的一顆心終於得以落下,然後轉為了滿腔怒火。
秦牧親眼見到這全過程,儼然驚異到無以復加了,灰衣人重傷之軀,自然是二話不說就遁走了,但那黑臉漢子是誰,為何一個肘擊就把自己的同伴打成了重傷?且全然沒有一點星辰之力的波動,感覺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
他來不及去細想這些,因為刀皇眼眸中升起莫名的猩紅之色,不再是躍躍欲試的感覺,也不是過招拚鬥的亢奮,只有冷漠到極點,殺伐決絕的恐怖氣息。
在此間,莫小魚確實是刀皇的命門弱點,但也是他的逆鱗,皇之逆鱗不可觸,觸及者唯有死!
睥睨天下,自當有捨我其誰的氣勢,還應有與天相爭的氣魄,方得天下刀!
靈刀在主人手心顫慄起來,那是臣服的悸動,也是激動不已的情緒,源源不絕的星辰之力灌輸進來,每一分都是無比的強大,然後在刀皇手裏化作了最簡單的一刀,可以劈開天地的一刀!
三人面色大變,紛紛祭出保命的底牌來,卻無一例外的失效,在這一刀面前,他們所有的手段都脆弱的像一張紙一樣。
秦牧在最後關頭使出的,是與秦飛雁一樣的空間之力,卻超過了何止百倍千倍,簡直要把這山巔都錯開來,要把時間都影響停頓住。
然而刀皇不是莫小魚,摧枯拉朽的一刀出,一切巧妙的手段都變得滑稽可笑,管你是阻攔了空間還是時間,盡數一刀斬去,管你是春夏秋冬,何等意境,亦是一刀斬去,真正的一力破萬法,不過如是。
幽幽綠水,浮萍而過。
雪瑩刀光,轉瞬即逝。
李瞎子二人怒目圓睜,不可置信的感受心脈斷絕,然後無力的倒下,一人腰斬,一人脖頸光滑斷落。
秦牧雖然憑藉著絕強的實力殘存了下來,但還是一口鮮血在噴洒在半空,然後順着這一刀之勢,迅速向身後遠遁而去,大喝一聲,響徹整個山巔。
“撤!”
刀皇面首朝天,垂握靈刀在八尺身下,胸襟挺的筆直,卻根本沒有看眼前逃走之人,只是望着悠白天空,雲霧在腳下繚繞着。
......
......
半響之後,失去了琉璃神宗一方來人的援手,城主府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力量,迅速被屠殺乾淨,韓鉞絨滿臉落魄,跪在地上,眼神渙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結局。
刀皇漫步來到他身前,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說道:“我還以為你這十年的蟄伏,是變聰明的了呢,原來不是...”
韓鉞絨沒有說話,只是傻愣愣看着地面,刀皇則繼續說道:“你以為我為何要召開這個試煉大會?”
韓鉞絨身軀一動,艱難的撇動腦袋,想到了什麼,眼裏開始出現悔恨、懊惱、憤慨,不甘的神情。
為何在李瞎子二人出現后,刀皇仍舊神色不變,還說了一句“終於捨得現身了。”就像是早有預料,就等着他們出現似的。
韓鉞絨心思轉的極快,又經過刀皇點醒,自然是明白了這一切,原來在這個局裏,自己是被請君入甕了,一切謀划算計,都是在配合刀皇罷了。
既然是要收徒莫小魚,何不直接私下完成,既然不是真的觀摩挑選弟子,為何偏要弄的天下皆知?
“我知道,當我宣示要開宗立派后,你一定會坐不住,你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我真在此落葉生根,逐步壯大,因為你始終認為,這座城是你父親的。”刀皇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不得不信服的感覺。
“所以你在第一時間,就出城去找外援,甚至到風川境之外去找,因為你知道,在風川國內,恐怕沒有誰敢來對付我。”
“不過沒想到,還真讓你找到了琉璃神宗這樣強勢的幫手,只是可惜...”
韓鉞絨豁然抬首,滿是不可思議之色,他沒想到連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刀皇的注視之下。
刀皇冷然笑了笑:“不過在你把那二人的行蹤暴露之前,我是不會動你的,畢竟堂堂星渡境的強者,專心來搞暗殺破壞,以此復仇,我還是會很頭疼的。”
跪坐地上之人,聽得嘴唇直打哆嗦,他想不到刀皇心思會縝密到如此地步,連自己唯一的底牌也算計的死死的,做這場局,就是為了誘殺那二人,他面如死灰,竟是斷了一切生的念想。
這也對,無論是誰,被人算計到這種程度,也只會生出死一般的絕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