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因果循環
延綿陡峭的苦陀山腳下,一行青衣終於迎回了,那個一身華服氣宇軒昂的男人,面覆輕紗的清冷女子,給隊伍留下一個駐停的手勢,然後走到其肩側。
“你明知道那上山,還有危局在等着他,卻還是出那麼重的手。”
任長安冷笑一聲,想起了十幾天前,苦苦找尋莫小魚無果時,一個男人找上他們,告知了這場試煉大會的事情,甚至非常“貼心”的表示願意在當日施以援手。
所以他們才會等到今天,到頭來卻根本沒看到那人的影子,想必是人安排好的線頭,自然不可能再敢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不也絲毫未留手嗎?”任長安頭也不偏的說道。
“原來你都看到了...不過你知道我的功法,一旦認真沒法留手。”梅弒雪微嘆一聲,有些躊躇不定的說道:“師兄現在受傷了,我們真的不用去幫嗎?”
任長安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敞聲大笑三聲,頗有些譏諷,詼諧說道:“他如今已經借了星殿的勢,若還需要我們去幫,這另起的山頭,果然還是不立為妙。”
“他不是厲害嘛,不是不屑於曾經的師兄弟嗎?既然敢違抗師尊的口諭,就別想着還受到師尊的照拂!”
“還有,你真以為星渡境圓滿,是那麼容易被我們傷到的?星渡境圓滿啊...我想都不敢想。”任長安最後悠悠說道。
......
回到山巔,沈追對眼前的劍拔弩張,雖然也感到措手不及,但多少還是隱約察覺到了,在對峙前夕,便繞過一個圈來到莫小魚身邊,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舅舅...不,師尊交代的環節中,沒有這一幕啊。”藍衣少年看着前頭的背椅,惶惶然說道。
沈追內心暗自一沉,他知道從小魚嘴裏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揣測着此刻到了怎樣的險局,他知道,這一幕絕不是湊巧的臨時起意,一定是預先就謀划好的!
他身形往後縮去,縮到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縮到隨時可以奪路而去的地方。在這場殺局裏,他意外處在了絕對的位置,若刀皇敗,他一定生死,但他不能死,儘管他與刀皇關係匪淺,但還未到為其搏命的程度。
而其他閑邀來觀禮的客人,見勢不妙,早已草寮下山,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他們可不想波及到這場事不關己的爭鬥里。
轉眼場間只剩下了漠刀城內各個勢力的人。
“好一個敗者食塵。”刀皇譏笑說道:“你若敗了,不過就地遁走,而若我敗了,莫語山莊的所有人,都會身首異處。”
這簡短一句話,道出了權勢爭奪里,最血腥不可改變的事實,就像千百年裏,這片黃沙之下,埋之不盡的人骨頭。
“難道你莫語山莊的人不該死嗎,難道你不該死嗎?”一道恨恨的聲音,在那頭突然出現,只見韓鉞絨這位少城主,繼秦牧身後,也站了起來,幾乎指着刀皇鼻尖罵道。
眾人眼神隨之移去,撕破臉皮往往只在一瞬間,莫語山莊與城主府的對立交鋒,終於被擺上了檯面,只是這句話太過張揚放肆了些,惹的眾人心底都有些隱怒。
而邵家脾氣火爆的老爺子,早已忍不可忍,在一旁大聲呵斥道:“韓鉞絨,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跳出來大放厥詞?”
狠厲過後,這位少城主臉上又浮起了嘲弄的微笑:“喲呵,還真是忠心護主啊。”
邵家老爺子指摘的是其不分長幼尊卑,胡亂的出來喊打喊殺,還是對這山巔那個最為尊貴的男人,而韓鉞絨的指摘便是很明顯了,直接將老爺子比作了刀皇的忠犬。
尊卑有序在修行界,更多在於實力,比刀皇年輕了幾歲的韓鉞絨,雖然境界實力不及刀皇,但天賦也算驚才奕奕了,已達到了與三大家族最高長輩同等的星魂境。
雖然邵家老爺子,對韓鉞絨的桀傲不恭,氣的牙痒痒也毫無辦法,但刀皇卻是可以淡然教訓,冷眼說道:“你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叫囂。”
“當年念你年歲尚小,我不怪你,現在若還想不開,我隨時可以一刀劈了你!”
面對刀皇眼眸中的危險寒光,韓鉞絨卻是一臉無懼,沉聲說道:“你大可以試一試!”
他通過秦牧的動作與刀皇的反應,早已猜到了現在的真相局勢,自然不可能再怕刀皇,甚至期盼着眼前座椅上這個男人在盛怒之下出手,好露出一個致命的破綻。
刀皇見此卻並未動怒,而是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你要來打倒我,便用自己的勢,現在與虎謀皮,事後把這漠刀城的資源,拱手讓給外人,就是你父親希望看到的嗎?”
秦牧微笑不語,卻是全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兩人的氣機都已鎖定在對方身上,誰也不敢先動,任何一個謹小慎微的細節,便可能影響今日的成敗,所以由不得他魯莽,以至於落入了這短暫的僵持之中。
聽到刀皇的話,韓鉞絨感到一絲可笑,佩服,和無窮的怒火,飽含恨意說道:“到了此刻,還不忘用挑撥離間這等下作的伎倆,真是可笑啊,不愧是你這滿嘴仁義的偽君子。”
“不過你還膽敢提我父親,父親若不是十年前被你重創不起,這漠刀城的大半資源,包括腳底下這座苦陀山,又豈會落入你的手中?”
一語讓閉眼的刀皇,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天乾物燥也是秋季,寒風還未至,只是落葉,鋪鋪洒洒,在那個城主府中,只是一天,滿地的枯葉,便染成了紅色,聽說滲到每一處角落的血漬,後來用裝滿一池塘的大水,清洗了足足三天,才洗乾淨。
是自己,在那天正午持刀沖了進去,屠了全府上下近半數的人,那天的烈陽實在有些晃眼,也是刀皇不太願意記起的回憶。
“後來我才知道,你是故意留着父親一條命,好讓這漠刀城能有條不紊的繼續運作下去,然後慢慢轉變你的漠刀城。”韓鉞絨說到這裏,身軀已是顫抖不止,繼續指着罵道:“可我父親才是這漠刀城的城主,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就為了給你那臭**師傅報仇?那我為了我父親報仇又有何不可?”
“哦對了,一年前,父親去世前,跟我說,讓我忘了仇恨,識大體知當下,別跟你較勁。”
“我答應了。”
“然而我始終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這十年來的恐懼與煎熬,如刻在骨里一般,所以我發誓,有朝一日,定要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