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夜裏的一縷驚鴻
就在這紊亂不堪的一幕中,忽然人群中,竄出一個身穿布衣的修行者,在街道的深處。
護城河中央的小橋兩邊,都有不同的街道,簾依隨着人群,沒跑過幾步,便撞見了那衝出來的怪人。
那人一身墨黑勁裝,臉上看不清,由一塊黑布遮着,胸腹間有血浸透了出來,嘴角亦是帶着血絲,然後狂奔着。
就在這經過,一晃間,他便衝到了小女孩面前,然而未等她反應過來,怪人便將她一把抄起,然後向另一頭的街道深處跑去。
“簾依!”張婉驚恐的嘶喊出聲,她眼睜睜看着那怪人出現,然後抱走了她的女兒,僅在一瞬間,若不是她的心神一直關注在簾依身上,定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然而事情未消,怪人一晃而過,他身後的巷子裏,又緊跟着竄出來好幾人,眼神帶着殺氣,緊緊鎖定着墨黑勁裝的怪人,然後追趕而去。
這一幕出現的太快,快到普通人甚至只看到幾道人影閃過,因為那些修行者的境界,已然遠遠超脫凡人眼眸能撲捉到的程度。
沈追在河堤的另一邊,眼神一凝,他早就發覺了今日的異常,無論是那七色雲彩,還是城衛兵的忽然到來,都讓他尋覓到了詭異的味道。
但現在無法去深究那抹雲彩,便要去糾結眼前的這一幕,但這一幕來的實在太快,快到遠處的他根本來不及插手。
不容多慮,腳一蹬,沈追雙腿發力,踩着近處的一塊石墩,往那處飛躍而去,熊閆卻扭過頭去,看向了墨黑怪人出現的巷子深處,在此刻與沈追一同騰起,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兩道身影,飛速在翻湧的護城河上掠過,腳點水面,又騰飛,幾步化作箭影,踩着水花,奔襲而來。
奔涌濤騰的河水,在兩人身下,如若平地,儘管水花濺濕了鞋邊,但這一幕實在太過震撼,讓周遭餘光看到的人們,驚異無比。
熊閆巍峨的身軀,比沈追要快上一絲,很快掠過早一步騰起的少年,沈追看着他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似乎心有所感,沒有出聲,而是向著自己的方向,更加快了速度。
踏上岸,立馬緊隨那些人而去,在右側的街道里追趕起來,沈追眼眸清楚,腦子裏卻回蕩起先前,那一對母女親昵的場景。
修行者爭鬥,禍不及凡人,這在玄燁宗遭受大難時,那些灰衣人都未曾打破,現在卻在這皇城,風極星殿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無疑,這觸碰到了沈追的底線,儘管沈追是一個少言寡語,冷若冰霜的人,但不代表他是一個默默無聲,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的人。
就像熊閆說的,心軟了,心懷憐憫,才更像一個人,如今的沈追,比前一世更像一個人。
那幾道黑影身形極快,沈追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跟上,跨入街道,隱約能看到他們掠去的背影,有人踩着房梁,有人在街道上,也不顧撞翻了多少攤位,貨架。
瓦片在蹭蹭作響,沈追一步更快一步,直到跟隨着那些人,來到一個夜深人靜的巷子裏,看樣子是一個死胡同。
最前面奔走的那名勁裝遮面男人,終於被逼入了這個衚衕最裏面,他手裏抱着哭聲一片的小女孩子,眼神卻冷漠無比,回過頭來,凌然面視着這些追趕自己的人。
“警告你們,別亂來!”他單手微微舉起,淚眼婆娑的簾依,小女孩的臉上滿是驚恐,還有憤怒,然而卻被男人死死的制住,連動彈一下都不能做到。
星辰之力的效用,在這一刻,竟顯得骯髒無比,這男人竟是把小女孩當做人質,攢在了手中!
然而,四面左右上下,圍過來的四五名黑衣人,卻未因此停下腳步,而是慢慢摸索的靠近過去,身上的殺氣毫不避諱的,繼續散發開來。
“都別動!不然我殺了她!”墨色衣裝上滿是血跡的男人,眼神卻依舊駭人,他右手捏住了小女孩的脖頸,彷彿下一刻便又捏碎她脆弱的喉骨。
簾依這時候,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得眼睛瞪大,對死亡的恐懼,令她幾乎要昏厥過去,她直勾勾的看着圍堵過來的幾人,滿是乞求之色。
然而...
“嗖!”“咻!”
利箭,與刀劍,還有飛針,幾乎同時破空襲去,完全無視了這一幕!
“不!”沈追腳步未停,對遠處的這一幕,睚眥俱裂,內心狂吼道。
墨色勁裝的怪人,似乎完全沒料到這一幕,瞳孔瞪大,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因為小女孩還在他手上。
幾道撕裂,穿透血肉的微弱聲音,在夜空之下,這道深巷子裏響起,小女孩悶聲痛叫,掙扎扭動了一下,然後眼帘微弱了下去。
受傷的怪人,同樣一個神情,然後直直的向後倒了下去,幾道暗器散落在四周,泛着錚亮的銀光,只是帶着血跡。
諷刺的是,小女孩並未死在,綁走她的怪人手上,而是這些追趕着,意圖殺死綁架者的人手上!
一命兩屍,可憐的簾依,上一刻還眼神滿是神採的,與母親在河邊遊玩,下一刻,卻無由捲入了這場殺戮之中,然後要墜入到那雲彩之中。
幾名黑衣人靠近過去,踢開了他身上的小女孩,然後去探那人的鼻息,以確認目標的死亡。
這一幕,落在沈追眼裏,讓他身上的寒意徹底爆發出來,眼神猶如九尺溟泉,只因這些人,表現的比他想像的還要冷血!
幾名黑衣人,聞得身後的聲音,紛紛莫名的回頭過來,看向一個奔襲過來的少年,手中武器再次出現,展示出十足的警惕。
然而,其中一名黑衣人,在看到沈追的那一剎那,神色卻無比精彩起來,既是詫異,亦是驚愕。
沈追在這些人回頭來的時候,見到那個人面容的一刻,神色也驚詫起來,但只出現了一瞬,馬上便又恢復到了極致冰寒。
“沈追?”那人開口,聲音逸朗,不像是一個黑夜中的冷血殺手,更像是一個翩翩書生:“你怎麼會在這兒?”
沈追暫緩腳步,慢慢走過去,看着那人冷聲應道:“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