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幻境1
“霸王別姬是固定曲目,每日都有,你可以多聽。”
這是離開時善容與叮囑她的最後一句,哪怕再多一句,覆璃的眼睛就要發酸了。
有了這句話,覆璃才覺得好受些,她是來做利益交換的,可不管是余嵐還是善容與都在為她計長遠。
雖然她接觸這個世界的時候很糟糕,但現在一切好像也沒有那麼壞。
同時,師父的話也讓她肯定了這戲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玄妙所在,所以為了達到師父的要求,早日進入玄境,她必須要抓緊時間了。
當覆璃再次拿着令牌站到結界裏的時候,沒有意外,她的父皇母后、兄長嫂嫂都出現了。
音容笑貌,如同昨日。
亭台樓閣,花草陳設,也和南璃皇宮的一模一樣,就連天色,也和那天下午的一樣柔和。
覆璃有的時候是在慶幸,還有這麼一個地方能讓她見到朝思暮想的人。
或許有的時候,沉淪只是本能的一種選擇。
“璃兒還站那兒着幹什麼,母后做了你愛吃的龍井茶酥,快來嘗嘗。”君璃月在不遠處向她招手,另一隻手裏還端着一盤糕點。
母親期盼的目光是她久違的渴望。
只要她過去,就能擁抱她。
覆璃一點一點靠近,卻沒有走進亭子,也沒有回應她的話。
手心裏攥着的石片已經染了血色,自己和自己的鬥爭沒有這麼簡單,她不能再進一步了,卻也後退不了。
在上一個幻境中,母后倒在血泊里,她四處奔走求人,找不到回來的路,轉眼之間,母后又活了過來,原以為是虛驚一場,但她走近后才發現母后懷中還抱了一個她不認識的嬰孩,無論她怎麼呼喊,母后都彷彿聽不到她的聲音一樣,與周圍的人其樂融融,哥哥和父皇從她身邊經過,也好似沒看到她一般。
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想醒來。
有的人再見到已是很難了,不該再奢求其他。
而最終令她清醒過來是一聲低沉的狼叫。
皇宮裏沒有狼,但是後山上有,而且不止一隻。為了活着,她只能拚命跑,拚命跑。
跑到懸崖上跳下,卻發現是個平底,跑到湖邊跳進,卻發現只是個小坑,她一直在幻境裏,一直都在。
直到她被追上,被撕咬,手臂上血肉模糊之時,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抓起一旁的樹枝直直的插進了狼的身體。
至此,幻境才得以破解。
而到這裏,完好的手臂讓覆璃才意識到狼也是幻覺,是她害怕太多的未知。
內心的慌亂交織在一起,才出現了多重幻境。
今天的幻境,已是好了許多,母后好好地站在那裏,也看見她了,但今天也不一定會像那天那麼幸運,狼不會天天出現來把她趕出幻境。
是她自己說的,要一天比一天好。
母親,在她離開皇宮的那一天就不在了。
哥哥,走得比母親還要早。
他們,早已不在。
她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沉淪的。
覆璃邁出了後退的第一步,就在那一刻,南璃月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地消散。
她的表情變了,不再是笑着,眼神也逐漸從溫柔變化出了懇求之色。
“救救我……”
“璃兒救救我……”
面對逐漸消散的母親,覆璃終是慌了,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放下了一切的理智朝南璃月衝過去,抓住了,她抓住母親的手了。
可不等她多慶幸半分,下一刻那手就在指縫中流走,抓不住一點,覆璃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抽心剝繭,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幻境攝人心魄的威力。
漸漸地,結界裏的王宮建築都消失了,露出本來的叢林。
她出來了。
看看天色,距離她進結界,不過才過了一刻,可那層疊的光暈,殘留的影像,讓人恍惚,覺得彷彿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承認一切都是假的的時候,一同失去還有承載希望的幻想。
覆璃蹲了下來,沒有離開,手心的血還在流着,滴到了泥土裏,土地逐漸暗沉,就像她的心一樣,終於死了。
一同滴入泥土的還有她最後的眼淚,她把那些土埋了起來,又一次握緊了令牌。
兩次進結界中間至少要相隔三個時辰,可覆璃不想等了,逃避沒有用。
了卻心障不僅需要決心,還要行動,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覆璃很清楚這一點,也很明白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一旦不能清除,留下的只有後患。
清除這兩個字眼用在親情之上的確殘忍了點,但她是最沒有資格想別的事情的人。之前母親總說她多思多想,現在想來,就是最致命的。
她清除的不是親人,是不可控的幻想。
再次進入幻境,覆璃只覺得周圍的環境非常陌生,再也不是她熟悉的南璃皇宮。
那這是哪裏?她很少出宮,這個地方她可以確定她沒來過,可這周圍的佈置卻是奢華無比。
甚至這紋飾還……看着有點眼熟?
這裏是東璃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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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璃忽的一下站了起來,走到門外,東邊的角樓證實了她的猜想,而且這裏不僅是東璃的皇宮,還是東宮!
她怎麼會在東璃太子的住所,她在東宮,那她現在是誰?
“太子妃娘娘,您這有了身孕可不能隨意走動,太子殿下要擔心的。”
太子妃?
這個幻境裏她成了君紫璃的太子妃,他們順利成婚了,婚約沒有被取消,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家還在……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她不能被幻境帶着走,都是假的!
身孕!覆璃猛地想起來方才侍女口中的兩個字,看向自己的小腹,的確有微微隆起,即便是假的,覆璃還是一下沒站穩,跌了下去,要不是邊上的侍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就要從這高台上滾下去了。
或許滾下去也不錯。
這個幻境,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娘娘您沒事吧?”侍女看着覆璃盯着台階一聲不吭,擔心地問。
“沒事。”覆璃轉了個身,任憑侍女給她往屋子裏扶,“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回來?”
“回娘娘的話,殿下五日前囑咐奴婢要初七才能回來,讓奴婢們這幾日一定要好好照顧娘娘,看這時辰,殿下應該快到了。”
覆璃點點頭,若是君紫璃真出現在她的幻境裏,她要怎麼破。
是找機會殺了他?
還是先離開這裏去找別的出路?
這裏是東宮,殺了他,會有這個機會嗎?
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她還能從幻境裏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