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極西天啟
相柳一路西行再也不做停留，微微有些起伏波動的心緒也變得沉寂起來。此時的她心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去到大陸的最西方看看，然後回家。
獨行的路上總是伴隨着好奇、寂靜、冷漠、平靜和熱忱，不論你起初是帶着何種心情，不把自己內心好好整治一番，你走不下來。
相柳沿着海岸線前行，人煙漸漸稀少，綠色植被在海岸邊還不錯，一片原始的生氣勃勃。
最近的她食慾開始轉變，身體很明確告訴她，普通的食物無法滿足她的活動需求。
“回去的時候，把那條蜥蜴吃掉吧，應該能頂好一陣子。”
長途跋涉的相柳望着似乎永遠都會延長下去的海岸線忍不住即可返回的念頭，隨即又被另一個堅持下去的念頭擊碎。
“嘶嘶~~吼~~~”
心潮起伏的她忍不住發泄着。
“呼啦啦~~~”
南方山林里一群曲着脖頸頭顱上光禿禿的鳥類驚恐的飛起逃離。
似乎感覺好了一些，她繼續往西，穿過前方的峽口，放眼望去一片蔚藍世界呈現在她眼前，這種景色她很熟悉，就是大洋的味道。
為了確認自己的判斷，她先沿着海岸南下了兩天，又迴轉峽口，去過北岸北上兩天，她確定這裏就是極西之處了。
相柳攀上南岸最西拐角處的山峰，在那裏她待了七天，隨後她的感傷和空白不得不按捺下來，西方大洋上的遠空望不到邊際的黑色重雲緩緩向著大陸壓了過來。
相柳進入討厭的深海處就近觀察着烏雲，那裏彷彿就是另一重空間，相柳淺淺探進去立刻就出來了。
內里的氣息讓她有些畏懼，視野被遮蔽不說，瀰漫整個漆黑空間的微微麻痹感讓她鱗甲肌肉均起了抗拒的反應，特別是雲層中發出悶響的時候，麻痹感瞬間會讓她刺痛。
相柳返回到陸地上，望着那看似沒有動靜的遮天雷雲一會兒后，她即刻出發東進，拋卻了停駐在山峰上的感懷和追憶。
一個月後，她回到了石頭城，隨後轉道西北向著那頭火紅蜥蜴飛離的方向找去。
莫亞是個漁夫，三十幾歲的他擁有四個孩子，三男一女。本來一家人清苦卻幸福地生活在石頭城，溫柔勤勞的妻子去年跟隨他出海不幸去世，這一年來莫亞深深沉浸在傷痛里，還要鼓起力量更加拚命地出海捕魚。
今天的氣候很不錯，海波平靜全無風浪，他再次用力灑出漁網。
漁網從一束轉變成極大的圓形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莫亞等待着漁網的下沉，他抬起左臂用麻布衣袖抹着眉眼，麥色偏黑的臉頰上汗水一道又一道流淌着。
“波塞冬保佑！海德拉保佑！”莫亞向著西方的海神和東方的水神祈禱着。
自從西方傳來九首海德拉水神被誅殺的訊息后，東方大地上爭論不休的三首、五首、七首神話漸漸弱化下來，除了部分死硬分子意外，基本上都認同了九首海德拉的地位，即使祂已經被誅滅。
“嘿，嘿，嘿~~~”
莫亞吃力地拉着網繩，往常有妻子幫忙，他會輕鬆很多。感受着手中的重量，他搖搖頭愁苦地繼續收網。
“唉！”
看着一條小藍鰭金槍魚在漁網裏掙扎着，他將之取出又扔回海里，以後長大了再被他抓住吧。
船艙里時不時蹦跳着的沙丁魚和鱈魚，這麼點可不夠。
莫亞沒辦法，只能繼續往西深入，那邊會靠近那座島嶼了吧，來自地獄的紅龍。
莫亞咬牙繼續滑動船槳，如果不能再多一些漁獲，孩子們可能要挨餓了。
“嗯？”
前行一段后，莫亞疑惑地穩定着船隻，大日高照，無風氣浪。
“難道?”
“嘭！“
衝天水柱在莫亞的視線里出現，隨後猙獰的赤色頭顱從水柱里鑽出，祂撲扇着破敗的肉翅。
“吼~~”
紅龍咆哮一聲，對着水下噴出一口烈焰。
莫亞在波濤起伏間緊緊抓住船邊，他已經不想去控舟和捕魚了，浪濤越來越大，小小船隻不停轉圈打旋兒，莫亞頭昏腦脹地忍耐着。
“神靈保佑！”
紅龍奮力掙扎着，可惡啊，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尾部傳來的觸感使得祂極為清楚，那個傢伙死死咬住了祂，祂后爪在海水裏划拉着，利刃傳來和鱗甲對抗的觸覺，也許割進去了，也許沒有。
紅龍覺得暫時擺脫不了，祂狠下心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水中，和那個傢伙撕咬搏鬥起來。
隨着兩頭巨物在水面下纏鬥，海面上被兩者的運動帶出了一個漩渦，已經被海浪推出戰團的莫亞再次被吸納過來。
“天啦！”
莫亞才清醒過來又陷入了新的恐懼中，他看着越來越大的漩渦，焦急的眼裏儘是絕望。
“撲通！”
莫亞跳入海水瘋狂蹬踢雙腿，雙手不停扒拉着海水，他要向石頭城游去，只不過他還是離漩渦越來越近。
船隻很快就絞進漩渦中心，沒有一絲聲響傳出。
瞬間回頭的莫亞，看着那個彷彿無底的黑色巨洞，更加賣力地遊動着。
“嘭！嘩啦啦~~~”
莫亞口噴鮮血，巨大水浪直接擊中了奮力逃離的人類，遭受巨力撞擊的莫亞在空中舞出一道拋物線后，在海面上滑行起來，就像是大兒子在海面打水漂的那顆鵝卵石。
紅龍再次衝出水面，鮮血淋漓的身軀上傷口密佈，漩渦開始消散，赤紅的色彩開始蘊透海水，混淆了泛黑的血跡，斷掉尾巴的紅龍終於飛離海面。
“嗷~~~”
祂哀嚎着向北飛去，巨大的頭顱還剩下兩顆，口腔里不停噴洒着熱血。
終於還是停止了飛行掉落下來。
海浪起伏中，莫亞的視線跟隨紅龍下降着。
“嘭！”
被噴射的水柱再次嚇了一跳的莫亞趕緊往後盪去，面對着水柱的他看到水柱里顯現出一隻四首巨蛇，那巨蛇將紅龍捲起沉下海面。
“啵！啵啵！”
水面被打破，破碎的舟船木材零碎地浮上海面。
莫亞在原地等待着，希望那巨蛇離開後去找個大些的木板來幫助自己返回石頭城，那可能需要很久了。
“孩子們呀，一定要安心在家等我！”
少頃，海波平復安靜，日光揮灑下，海水再次向莫亞提供熱量，一瞬間的雞皮疙瘩泛起后他感覺不再寒冷，他游過去找了一塊木板，開始往回遊着。
“啊！啊啊啊！”
海水開始翻湧，莫亞升到高空又隨着海水降落下來，莫亞驚恐地大叫着。
“啊切~啊切~~”
被海水嗆到的莫亞使勁打着噴嚏。
“人類！”
耳中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莫亞忍住繼續噴嚏的衝動望去，入目是烏黑的鱗甲和赤色的眼瞳，最令他驚訝不已的是九顆頭顱抵住蒼穹的偉岸身姿。
“人類！”
“啊！偉大的海德拉水神！您的信徒莫亞聽候您的福音。”
“你是希臘人？”
“不是，尊神，我來自東方的石頭城。”
“石頭城啊，哪個方位？”
“尊神，在那邊。”
“嗯，這鮮血送給你了。”
莫亞看到水神一顆還在咀嚼的頭顱吐出一團鮮紅血液劈頭蓋臉地淋在自己身上，眼耳口鼻被澆得通透。
莫亞邊咳嗽邊忍着滾燙的高溫，眼睛裏鼻子裏口腔里耳朵里全部火辣辣的疼，浮在水面上的半身也痛的厲害。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聽到了一句改了他一生的話。
“賞你一個訊息，西方雷暴將至，大洪水要來了！”
痛暈過去的莫亞喪失清醒，整個人不在豎直，仰面橫躺到海面上，那團血液依舊包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