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屋人族
共工部落原址已經完全被淹沒，放眼望去一片汪洋，曾經堵塞共水的石牆也再以看不見。
勾陳想着兩天前山洪暴發的那種力量依然心有餘悸，本引以自傲的石牆一瞬間就衝垮。緊接着，山洪傾瀉如注，部落原址壓根沒有支撐直接被帶走，轉眼間就消失了蹤跡。
當那毀天滅地的力量伴隨着波濤洶湧衝擊而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不僅令人雙耳失聰，也讓共工部落的心臟隨之抽緊。
“轟！”
一次劇烈的撞擊，高台上的共工族人面色發白地聽天由命。
“後退！後退！”勾陳看到因為衝擊而摔倒在地的族人，有兩個族人因為太過於靠近邊緣而滾落進洪流里，一個翻騰就不見了。
洪流的第一波撞擊讓高台劇烈地搖晃，隨着洪峰遠去，前方的一切都被摧毀和淹沒，共水在滾滾泥沙里跟隨前去作惡，束縛它的石牆第一時間就被清除。
勾陳和藤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水勢，現在水面預計離地面有半丈多高。共工部落築造的高台高有三丈，應對接下來的水勢應該是綽綽有餘了。目前的水勢已經下降許多，不再是洪峰剛過境時的一丈多高。
“藤，你先回吧！我繼續看看。”
“好的，首領。”
勾陳看着回返神祠的藤，懷念着老祭祀器。
那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在看到高台聳立洪峰遠去那一刻就倒在了藤的懷裏，再也沒有起身。那個老人從大風氏出發遊歷大荒，當年意氣風發的青年在姜水河畔遇到上任共工首領維，他們一起狩獵一起分享知識，而後他們從姜水遷徙到共水，在此處分野開荒，他一生中最聰敏最熾熱的年華都紮根在共工部落里，直到燈火枯竭的這天，他都沒能回去魂牽夢縈的大風氏。他的繼承者藤，是個土生土長的共工氏族人，也許他也會成為一位優秀的祭祀。這是器的選擇！
“救命！救命！”
遠處傳來細微的求救聲，被勾陳捕捉到，他轉頭望過去，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男子趴在浮木上，揮手向他招呼着，並努力游向高台。
“相柳！戴上琥珀去救人！”
“好的，勾陳！”
稍後，那個男子被帶上高台。
“琥珀，你給他準備些吃食和衣物。”
“好的，首領。”琥珀領命帶着男子離去。
片刻后，男子換完一身衣物，嘴裏吃的肉乾喝着肉湯，來到了首領里的石屋內。
等他吃喝完畢，勾陳問道：“請問你是何人？來自哪處部落？”
“尊敬的共工首領，我來自西方王屋山的人族，我叫尤。”
“尤，我叫勾陳。你生活在哪個部落？”
“尊敬的勾陳首領，我沒有部落，我們只是幾個人族聚集在王屋山生活。”
“那你的族人呢？”
“我的族人還在王屋山上，那裏大河潰散，已經快要淹沒到山頂了，我是自告奮勇出來尋求幫助的。尊敬的勾陳首領，我懇求您救救我的族人，我出來已經一天了，也許他們已經堅持不住。”
“藤、琥珀，你們知道王屋山嗎？”
兩人聽到勾陳如此詢問，均搖頭表示不知。
“尊敬的勾陳首領，王屋山就在西方兩千多里的地方，順着大河就能到達。我順着傾瀉的大河而下，用了一天的時間才看到貴部落的高台，大河兩岸現如今都已經沒有人煙，你們是我遇到的第一群人族。我求求你們一定要去解救我的族人！求求你了，尊敬的勾陳首領。”
“你且休息，我稍後答覆於你，你既然來了就先好好歇息一番。”
“這......好的，感謝您，尊敬的勾陳首領。”尤忍住不再繼續請求。
“蒲，你帶尤去歇息。”
“是！”巡邏隊長蒲帶着尤離開石屋。
“各位，你們怎麼看待這個尤的話。”勾陳率先打破沉寂。
“首領，我看他這麼焦急，加上他的確很虛弱，身上都被水泡到發白，應該是真的吧？”琥珀咋咋忽忽的說。
“首領，其實王屋山我聽老祭祀說起過，西方確實有這麼個名字的大山，在距離上這個尤應該沒有說謊。我也是有意在先前您提問時說自己沒聽過王屋山，用來測試他是否會說謊話，不過按照老祭祀的說法，這個王屋山應該是一座很高大的山，比之泰頭山要高出很多，不應該會出現被洪水淹沒的危險。我們都看到泰頭山的山洪爆發和共水暴漲，都沒有出現洪水淹沒山頂的情況，所以這個尤的話有不實之處。”
“什麼！！！”琥珀聽到祭祀藤的話語，立即就憤而起身：“我去把這個騙子打出去！”
“琥珀，不要着急。我們送他離去即可，不用惡了他。”勾陳制止了衝動的琥珀。
隨後，勾陳帶着藤和琥珀出門去找尤，天空的烏雲驟雨依舊沒有曬開停歇的跡象。
剛出石屋，他們便看到尤在屋外不停地來回走動。
“首領，他不願意跟我去歇息，他說一定要等你們出來。我......”蒲難為情地對勾陳說道。
“無妨！”勾陳對蒲說完后，轉頭對尤說道：“尤，我們商議了，共工部落在大洪水裏也岌岌可危，我們還要看顧族人，兩千多里，我們恐怕不能幫上忙了。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不過，我們可以給你準備一些吃食，你且稍待。蒲，你去拿些吃食過來給尤帶走。”
“哎！”蒲答應完準備離開。
“尊敬的勾陳首領，你可以一定要幫幫我們啊！”尤聽着勾陳的話語，由面露希冀轉到蒼白失望，他想像不到何時才能再遇到一群人族，也許離開這裏，他就再也不用回去了。他繼續懇求着：“尊敬的勾陳首領，還有各位共工氏的族人，請你們看在同為人族的份上，一定要幫幫我們，我的族人真的是危在旦夕了。這一路過來，天地之間儘是洪流澤國，你們可能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個騙子，謊話連篇，你們王屋山那麼高大，怎麼可能被洪水淹沒？啊？你倒是繼續編！”琥珀實在是忍不住，這個尤反反覆復就是幾句話，以為能讓共工部落上當？
“什麼？我？我沒有！我......”尤掙扎着想要狡辯，漸漸吶吶無聲。
“沒話說了？那你還不離開？”琥珀開始驅趕起來。
“我，我不是有意的！尊敬的共工氏族人們！”尤突然匍匐在地：“尊敬的勾陳首領，我錯了！我不該隱瞞你們，但是請你們相信我，我的族人們真的很危險。”
“你還要繼續騙？”琥珀抬腳想要踹過去。
“琥珀住手！”勾陳看着有些情真意切的尤，和藤對視后說：“尤，如果你的族人真的危險，你就不應該繼續藏掖着任何東西，沒有什麼是比族人的性命更重要。如果你還是人族的話，這個你會懂。”
“尊敬的勾陳首領，你會去救我的族人嗎？”
“我不確定會不會去救，你可以選擇不說明真實情況。”勾陳淡淡地說。
“這......好吧！我的族人總共有一十三人，曾經的我們散落在西方各個山林里，五年前慢慢聚集在一起，然後我們開始在王屋山生活。大概半年前吧，具體不知什麼時候，山中來了一群四耳長右，它們很快就佔領了山頂，每天嘰嘰喳喳不知道在幹什麼，我們也有想要上去探一探，但是都沒打下來了，後來看着好像沒有什麼危險，我們就相安無事地相處到現在。傳說四耳長右會引發大水，當初我們也是出於這個擔憂，向他們發起過進攻，但是它們的首領太厲害，我們敵不過。它們除了叫喊聲令人煩躁以外，其他的都還能忍受，所以我們就沒有繼續關注他們。哪知道，它們帶來這麼嚴重的大水。我擔心我說了這個實情，你們便不再去救我的族人了。”
“那你的族人又有什麼危險呢？呆在高大的王屋山上，也不會被大水淹沒。”藤問出來他覺得蹊蹺的地方。
“從一周前的夜裏開始，每隔一兩天，那個長右首領都會伺機抓走我們一名族人，到我昨天離開，族人已經被抓走了四人了。它們圈着我們，不許離開。我拼着一死跳進洪峰里被裹挾出來，那長右首領肯定是追不上的。”尤真心實意地講述着：“尊敬的勾陳首領和共工氏族人們，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說假話，請你們一定要去救救我的族人，求你們了！”
“你起來吧！我們人族只跪拜先祖，你不用這樣！我們要進屋合議，你在屋外等候吧！”
說完，勾陳示意藤、琥珀和蒲進屋，片刻之後四人走出了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