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杏子林（終）
喬峰一聽到這首詩，頓時一驚，見扇面反面繪着一幅壯士出塞殺敵圖，便知這把扇子是自己之物，那首詩是恩師汪劍通所書，而這幅圖畫，便是出自徐長老手筆，筆法雖頗為平常，但一股俠烈之氣，卻撲面而來。這把扇子是他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恩師所贈，他向來珍視，妥為收藏，怎麼會失落在馬大元家中？
喬峰還在驚詫，但眾人卻是神色古怪，若是按照原本的發展，此物一出，眾人決計要懷疑喬峰，但此時喬峰已經自證當日不在洛陽，甚至不在大明，那這扇子出現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啪！啪！啪！”掌聲接連響起“且不說這扇子是誰的，馬夫人想暗示什麼？我就想問一句，誰家的賊這麼有雅興，晚上出去工作還帶把扇子，還是說馬夫人的艷名連楚香帥都知道了？”劉翰斐嘴角的譏笑毫不掩飾。
喬峰也不辯駁，直接向徐長老道：“徐長老，這柄摺扇是我的，但我平日粗放慣了，從不帶着摺扇，都是放在洛陽家中，若非今日馬夫人將摺扇取出，恐怕我還不知道這把摺扇失竊了。”
徐長老聽此也是疑惑喃喃說道：“難道那竊匪先是盜了你的摺扇，轉而又摸到了大元家？”
康敏見行事發展與自己預計想去甚遠，還想說些什麼，劉翰斐卻不再給她這個機會，說真的就算是原本的喬峰在杏子林在被眾人懷疑，其實也不見得沒有機會洗脫嫌疑，只是一時之間因為身世問題心神所受衝擊太大，再加上一日之內眾叛親離，哀大心死，沒了辯駁的心思罷了。“既然馬夫人的證據到此為止，那不如眾人聽一下成某的新猜測如何？”
“少俠請講。”“成少俠你說。”“有勞......”劉翰斐之前幾番推論辯駁，雖顯得不是十分友好，但也確實取得了一眾沒什麼文化的叫花子的信服。
“大家目前的目光似乎都局限在馬副幫主的死上了，但如今既然在目前的思路上沒有結果，不放我們換個思路。”
“眾所周知，一個人謀劃一件大事必然要有目的，馬副幫主的死算是大事，而今天杏子林內聚集了這麼多的英雄好漢自然也算是一件大事兒，既然其中一件大事兒上我們縷不出線索了，不妨試着從另一件大事着手。
大家覺得今天齊聚杏子林如果按照最初的設想或是假想，會是什麼結果？徐長老你來說吧，記得不要考慮今天發生的事，就說在你趕到杏子林之前，你預想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徐沖宵看了看喬峰，又看了看一旁的智光大師趙錢孫等人，緩緩閉上了眼睛，半晌才睜開。“喬峰被揭漏身世后惱羞成怒，承認了他是殺害大元的幕後之人，被我們圍殺在此，或將我們打死打傷，殺將出去。”
宋奚陳吳四大長老也紛紛表示，在眾人原本的設想中自己等人與喬峰必有一方會以身死告終的。
“也就是說按照正常的發展，不論雙方死傷如何，喬幫主離開丐幫的可能是最大的，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將這假設為那幕後規劃一切之人的目的？”劉翰斐四下看了看，康敏多少有些不安，頭深埋在凶里不知在想什麼，白世鏡仍是一張死人臉。
“而想達成這個目的，則必須要有理由將在場絕大部分人聚在一起。丐幫有能力聚集這麼多江湖前輩的人並不多，徐長老，說說你聚集這些人最直接的目的吧，咱們繼續往前推。”劉翰斐再次將皮球拋給徐沖宵。
徐長老捋了捋鬍子“麻煩這麼多江湖同道和幫內長老，只有兩個目的，一是證實喬峰的身份從而推斷他殺害大元的可能，二則是讓眾人做個見證，免得人少了到時喬峰講知情人都滅了口就壞了。”說到第二個理由，徐沖宵還有些羞赫，畢竟他這也算是將這些信任他的人推到了險地。
“好了，不用說那麼多沒用的，最直接的，就是為了證實喬幫主的身世對不對？”
“正是。”
“那麼，引道你產生求證喬幫主身世想法的因子又是什麼呢？”
“是......”
“沒錯，就是那一真一假兩封密信。”既然智光說其中一封信是假，劉翰斐也無意反駁。“而馬夫人能拿出這兩封信的前提是什麼啊？”
“馬副幫主......!”
“沒錯，陳長老，恭喜你，你都學會搶答了！”劉翰斐對着陳孤雁豎了一下大拇指，繼續道“就是馬副幫主的身死，才能讓人有機會有理由拿出這封密信。”
不去理會康敏投來的怨毒的目光，劉翰斐朗聲到“按照已有的線索，我們得出了最經得起推敲的結論，一個不知名的幕後之人，為了將喬幫主趕出丐幫，或殺死喬幫主，在得知密信的存在後先害死了馬副幫主，將密信的存在爆了出來，隨後引道徐長老揭露喬幫主身世已達成目的，馬夫人的拿出來的扇子更是佐證了這一猜測啊！偷了目標的貼身物品，丟到被害人家裏，還能陷害的更明顯些嗎？”
拿着劇本找理由，劉翰斐的推論雖然並不嚴謹，但仍讓在場一眾粗人無力反駁，紛紛應和，半晌還是馬夫人率先開口，“可是想讓丐幫失去喬幫主的人那麼多，我們又能從何着手呢？”眼見讓喬峰身敗名裂的目的已經難以達成，康敏開始自保。
“你丐幫為大宋做了那麼多，不會連個人都請不到吧？”
“不知少俠說的是？”喬峰身份證實之後貌似這裏的主事人就變成了徐長老，若非知道幕後黑手是個綠茶，劉翰斐甚至要懷疑是徐沖宵人老心不老，規劃的這場篡位大戲呢。
“大宋神捕司，天字樓樓主，人命大於天的宋慈宋大人。”在了解這個世界有宋元明清四國存在時劉翰斐最感興趣的其實就不在是什麼江湖中人了，而是那些在歷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諸多人傑，法醫鼻祖，大宋提刑官宋慈便是其中之一。不同於史實中的正四品提刑官，神捕司天字樓樓主正三品的宋慈可是貨真價實的宗師巔峰，查案方法頗為玄幻，馬大元這案子真要宋慈出手恐怕都用不了三天就能解決。
“我曾與折家軍打過交道，我去求他們引薦。”
“不用你，我與楊家將談笑風生，讓我來。”
“我......”
看着幾個爭搶的長老，劉翰斐有些奇怪，本以為是幫派中人死了對報官有所避諱，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所以你們早幹嘛去了呢？
劉翰斐並不知道，馬大元剛死的時候，慕容復就被單方面實錘了，而等眾人有所懷疑時馬大元又已經埋了，洛陽附近的官差也不大願意受理這些江湖案件，無奈之下，這群沒什麼文化的叫花子才決定自己查案，結果，幾個老頭子，就這麼被一個綠茶玩弄於股掌之中。當然，有幾個是自願，因為他們不是在股掌之中，而是在鼓掌，這算幫凶，得另算。
喬峰朗聲道“各位還有什麼話說？”他眼光從馬夫人看到徐長老，看到白世鏡，看到傳功長老，一個個望將過去，雖心中欣喜自己洗脫嫌疑，但念及自己的身世問題，情緒又低落下來。伸手到身側的一隻長袋之中，抽了一條晶瑩碧綠的竹杖出來，正是丐幫幫主的信物打狗棒，高高舉起，說道：“喬某身世來歷，慚愧得緊，我自己未能確知。但既有這許多前輩指證，喬某身為人子，自當儘力查明真相，這丐幫幫主的職份，自當退位讓賢。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賢願意肩負此職，請來領受此棒。”
宋長老道“喬幫主，今日乃是我等之過，輕信了奸人詭計，還望喬兄弟能給我等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吳長老也道“適才我們反你，你卻甘願為我們受刀流血，赦了我們背叛的大罪。如此千不該萬不該都是我們幾個老花子的不是，還請喬兄弟莫要一時氣話，舍了幫眾數十萬兄弟啊！”
“我瞧本幫中，再也沒哪一個能及得上喬幫主英雄了得。別人要當幫主，我姓將的第一個不服。”大義分舵蔣舵主也是站出來挽留喬峰。
群丐中與眾人存一般心思的，實在大有人在。喬峰素得人心，單憑几個人的口述字據，和所謂的身世便免了他的幫主之位，許多幫眾本就不服，如今幾位長老舵主出頭，盤坐的乞丐中頓時便有數十人呼喝起來：“有人陰謀陷害喬幫主，咱們不能輕信人言。”“幾十年前的舊事，單憑你們幾個人胡說八道，誰知是真是假？”“幫主大位，不能如此輕易更換！“我一心一意跟隨喬幫主！要換幫主便殺了我頭，我也不服。”
喬峰見了眾人反應，心下大為感動，但幫主之位卻仍是絕不肯受“喬峰身世未明，這幫主一職，無論如何是不敢擔任了，至於陰謀誣陷，那封密信或許有假，但我恩師汪幫主的筆跡，我還是識得的，這身世問題在我心中也是一塊心病，我卻是決計要去查個清楚的。而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威名赫赫，不可無人主事。徐長老、傳功、執法兩位長老，本幫鎮幫之寶的打狗棒，請你三位連同保管。日後定了幫主，再由你三位一同轉授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