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木棉
翠茗仰視凌浩熙那張俊美的臉中平靜，不自覺的心生畏懼，後退。凌浩熙伸手輕扣住她的下巴，道：“你是覺得本公子處事不公嗎？”
翠茗看着他那雙迷人的眼睛中帶着幾分陰沉之色，心裏怔了怔：“奴婢只是不明白二公子明知她殺人，還要護她。”
孟雪歌動了動嘴角，默默深吸。
凌浩熙弧笑：“你不需要太明白，懂得為主子犧牲就好，拉下去。”
阿羅道：“是。”
翠茗掙扎：“我不服氣，我冤枉……我沒有殺人……”
只聽翠茗的聲音越來越遠，眾人都默默吸了一口氣，不敢說一句話。
劉娥面色難堪，眼中不明情緒，暗暗咬了咬牙：“老爺，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凌震點頭。
劉娥痛恨的睨了孟雪歌一眼才轉身離開大堂。
凌浩熙淺笑道：“孩兒也告退。”
說完，轉身離開，孟雪歌見此，也隨後跟了出去。
“這事你怎麼看？”陸毓淡然問道。
凌震輕嘆搖頭。
陸毓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茶，道：“別看她一副純真，不爭不搶的樣子，可耐得住性子，也非常的聰明，別人的那些小把戲，對她來說可是小事。”
凌震眉頭深鎖不語。
孟雪歌一路沉思，想着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於蹊蹺，凌浩熙今日為什麼要幫她？走着走着，就碰了一個人。
“哎……”抬眸，愣住。
凌浩熙面無表情的屹立在面前，背着手，一身青衣瀟洒，妖魅的雙目看不透情緒。
羽禾縮了縮脖子，擔憂：“小姐……”
“走路不帶眼睛，衝撞了公子……”阿羅見此一頓數落卻被凌浩熙制止。
孟雪歌垂眸：“對……對不起。”
凌浩熙淡漠，抿了抿嘴角，轉身就走。
“等……等。”孟雪歌上前。
阿羅攔住她。
看着凌浩熙的背影越來越遠，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孟雪歌對阿羅道：“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多謝。”
阿羅側目見凌浩熙走遠，道：“話我可以幫你帶到，不過我要告訴你，今日公子不是為了幫你。”
說完，阿羅揮袖而去。
孟雪歌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眼中憂傷。
“來人，給我抓住她們。”
話剛落下，一群丫鬟圍了過來。
孟雪歌警惕周圍，原來是剛剛的二夫人：“你要幹什麼？”
劉娥冷笑：“幹什麼？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丫鬟翠環道：“二夫人是朝廷親封的主子，你剛才對夫人如此不敬，因為你，翠茗姐被人處置，來人啊，把她的丫鬟抓來，賞三十大板。”
幾個丫鬟三五下抓住羽禾，羽禾一驚，掙扎：“放開我，你們太過分了。”
“住手，放開她。”孟雪歌攥緊了手。
在凌家騎虎難下，根本不會有人幫助她們，她不能讓羽禾受傷。
劉娥道：“你說放就放，那我不是很沒有面子，如果你能在這裏跪上一天，我說不定就放了她。”
孟雪歌心中一轉，道：“二夫人這麼做，不覺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劉娥憤然：“你居然罵我小人？”
孟雪歌勾了唇角：“二夫人，雪歌說的是實話，你想想，二公子為什麼只處置了她一個？為什麼呢？”
劉娥頓了頓，眸光隱隱：“為什麼？”
孟雪歌道：“二公子做事並無道理，你想想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最後一句話？”劉娥靜心一想，心中一顫，瞬間周身微冷。
孟雪歌平靜道：“二公子沒有指責你，說明她眼中的主子不是你，二夫人，你是被利用了還不自知。”
劉娥攥緊了手指道：“翠茗這個小妮子。”說著狠狠咬牙轉身就走。
羽禾鬆了一口氣：“好險啊。”
孟雪歌道：“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雪花紛紛飄落，早已經將孟雪歌的裙角侵濕，青絲鋪了雪花，走了幾步，突然有人在身後跟隨。
“誰？”
孟雪歌輕喝。
“是我。”身後小心翼翼走出一個女子，聲音很柔，很甜，穿着粉黃的衣裙，撐着傘走過來。
孟雪歌看清來人，問道：“你是誰？”
女子笑道：“二嫂，我是凌馨雅，二公子的妹妹。”
身旁的丫鬟銀耳道：“小姐是凌家長女。”
凌家長女。
原來是他的妹妹。
凌馨雅看着孟雪歌的容顏愣了愣：“二嫂你真美。”
孟雪歌輕柔一笑：“妹妹有事？”
凌馨雅回神：“沒，沒事，就剛剛你和二夫人的事我看見了。”
孟雪歌動眸：“你是來討伐我的？”
“不不不……”凌馨雅搖頭擺手：“我是想說，二嫂真帥。”
孟雪歌一愣，輕笑：“帥？！何為帥？”
凌馨雅道：“二夫人囂張跋扈的，這凌府上下都特別討厭她的，二嫂你剛剛懟的她啞口無言，真解氣。”
孟雪歌突然明白的點頭。
凌馨雅一個激靈，道：“哦對了，這天寒地凍的，又下着雪呢，你看二嫂你衣襟濕了，我這還有把傘，給二嫂撐撐。”
說著，將傘遞到羽禾的手裏，揚了揚笑，走了。
看着他們走遠，羽禾道：“原來凌家，還是有好人的，這大小姐人真好。”
孟雪歌面色清冷：“凡事不能看表面，經次一虧，我算是見識了什麼叫人心難測。”
羽禾擔憂：“小姐你怎麼了？”
孟雪歌輕搖頭：“沒事，走吧。”
羽禾急忙將傘打開撐着。
世間人心薄涼，誰又能過得好呢，孟雪歌只能把不開心的事情隱藏在心底。
一晃到了三月初，初春暖陽，凌府的人早已忘了這段殺人小插曲。
婉竹軒除了凌馨雅偶爾探望，其餘的人也從未踏入過。
這天，孟雪歌聽聞芙蓉苑裏有一株木棉，她鍾愛木棉，便孤身一人去了芙蓉苑。
她穿着輕然的淡藍衣裙和有些舊的披風，青絲隨意挽了一個髻，別了一個流蘇曇花簪，輕晃着。
三月桃花始盛開，剛踏進芙蓉苑，眼前滿是桃花絢麗枝頭。
這果然是最美的景色。
孟雪歌不僅讚歎了起來，淡淡的笑容，四處觀看，往不遠處的木棉走去。
滿樹枝幹綴滿艷而碩大的花朵，耀眼醒目，極為壯麗。
孟雪歌孤立於木棉樹下，望着那如火如荼的花朵，時而飄落幾片輕薄的花瓣，伸手接了接。
“小女年芳十八，至今還未婚嫁，不願做艷麗的牡丹，只願做獨特的木棉，錦繡千城夜無邊，落雨悠然近年華。”
念着念着，臉上就一抹淡淡的笑容。
輕柔的摸了摸手中的花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卻不知芙蓉亭走廊里有人停了腳步凝視她背影片刻。
孟雪歌靜靜地待了良久。
“姑娘，你也喜歡木棉花？”輕柔，恬靜的聲音傳來。
孟雪歌頓住，回眸一看，是一位溫柔恬靜的女子，身穿粉黃色衣裙，嬌俏盼兮。
女子道：“我姐姐也很喜歡木棉，因為它很艷麗，也很獨立。”
孟雪歌輕點頭表示回答。
女子道：“我叫馮千語，姑娘叫什麼？”
孟雪歌直道：“孟雪歌。”
馮千語垂眸一想，顰眉：“雪……歌？真好聽，不過我在凌家沒聽過，莫非你是凌家請來的客人？”
客人？
也許吧。
孟雪歌最終點了點頭。
馮千語悠然一笑：“那就對了。”
孟雪歌面色淡漠，不知說什麼好。
“叮叮叮～”
突聞芙蓉亭傳來一陣琴聲，清脆悅耳，悠然自得，舒適。
兩人同時轉眸看了過去，孟雪歌眼中一頓，馮千語倒是溫柔一笑。
亭中一男一女親密無間，依靠着，雖兩人臉色都略顯蒼白，但兩人臉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微笑。
男子在身後環圍女子，一同奏琴，一副琴瑟和鳴，歲月靜好的模樣，而兩人的濃情蜜意刺痛了孟雪歌的某處神經。
不知不覺泛了淚，心中某處柔弱的地方一股酸澀，又彷彿有什麼東西咽在喉嚨里般難受。
這一男一女不是別人，就是凌浩熙和那個每次都在他身旁的女子。
孟雪歌輕笑，她早該明白當日所見。
馮千語羨慕的看着他們，道：“我與姐姐一同住芙蓉苑，姐姐向來身體不好，我們平時也很少出來的，今日木棉開花，姐姐想看木棉，難得出來一趟，硬是拉着我來，說是叫我一起看，其實啊，不過是想與二公子相處而已。”
說完低低一笑。
她的話更是讓孟雪歌無地自容，隱了隱情緒，強自鎮定，對她扯笑不語。
並提相投，相互依靠。
原來如此。
馮千語道：“你看他們，多般配。”
是很般配。
那她算什麼？一個笑話嗎？
孟雪歌扯笑問道：“你姐姐叫什麼？”
馮千語眸光動了動，顯然有些奇怪：“姐姐叫千依，二公子叫她阿錦。”
“阿錦？”孟雪歌臉色蒼白。
馮千語道：“對呀，我也是聽姐姐說的，她從前就認識二公子了，去年三月才難得相聚。”
去年三月……那是他們一生之約。
只是這次，不是她。
孟雪歌一陣慘白，面對這樣的真相，心狠狠的揪了揪，強自鎮定道：“不打擾你們賞花了，我先走了，就當沒見過我。”
話一說完，急忙轉身逃離。
“欸，姑娘……”馮千語覺得這人很莫名奇妙，需要這麼急切？
孟雪歌急忙逃離，是不想讓人看到她難堪的臉色。
“哎呀，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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