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之驚魂
外面終於沒有動靜了。
紫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波動的情緒，悄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身把女兒拉到懷裏，溫和地說：“芳芳，你怎麼能拿自己的前程賭氣呢？現在你就如一棵小樹苗，需要陽光雨露的潤澤才能長大。陽光雨露是啥？那就是知識。你不好學習，那就長不成參天大樹。那樣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呢？你要記住，無論怎樣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賭氣，那樣是對自己的不負責！聽到了嗎？”紫蘭耐着性子，語氣也稍微緩和了許多。
“只要你不讓我轉學，我就是不學習，就是要考倒數第一。我才不怕前途不好呢！就是不好，也是你造成的！”紫蘭剛說完，突然芳芳將她一推，走到很遠的地方衝著她執拗地喊，那聲音冰冷而充滿了敵意。
紫蘭沒想到芳芳竟然叛逆得不知好歹，不可理喻到如此地步，她氣得打着哆嗦，厲聲道：“你再說一句？你再說一句！媽媽的一片苦心都被你曲解成狼心狗肺了。你是我的女兒，媽媽只想你能成為一個積極向上，奮發有為的孩子，難道這有錯嗎？難道你是因為恨媽媽，所以用這種方式報復媽媽？”
“是的！只要你不讓我轉學回來，我就恨你！”她連想沒想，向她吼道。
“啪、啪”兩記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你又打我！你是壞人，不是我媽！我……”芳芳憤怒地轉身在電腦桌上找東西。紫蘭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有阻止她，她想看看這個被溺愛毀掉的孩子要怎樣對待她這個媽媽？沒想到，芳芳充滿仇恨地瞪着她，舉着一本書要砸向她。
“你要打我？要打生你養你的媽媽？你這是大逆不道，知道不知道？我站着不動，你來打我吧！媽媽想看看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孩怎麼向媽媽痛下殺手！”紫蘭冷峻的目光瞅着芳芳，臨危不懼地說。
芳芳徒然地將書扔在地上，然後抱頭坐在床上失聲痛苦。
“芳芳，你能剋制自己不攻擊媽媽，說明你良心未泯。咱們都冷靜冷靜，我累了我想躺會，你去客廳好好想想，想通了咱們繼續聊。”紫蘭平復了內心的怒火，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對她說。芳芳聽了，什麼也沒說，轉身出了房間。
紫蘭站起把門關上，一頭扎在床上哽咽不止，淚水瞬間浸透了床罩。她不敢嚎啕大哭，只能壓抑着自己。因為在這個家裏，沒有人能安慰她，更沒有人能幫着她教育芳芳。丈夫亞偉常年在外打拚，她不得不獨自帶着孩子與公婆在一起住。公婆溺愛芳芳，只要她哭，他們想辦法滿足她。他們強橫地不讓她管孩子，甚至罵紫蘭，他們都不糾正她。紫蘭批評孩子，孩子哭，他們就給紫蘭大鬧，導致芳芳認為紫蘭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她從來不把她看在眼裏，她的話更是不聽。紫蘭有份編製內的工作，可是薪水不高，家庭的經濟支柱主要來自於亞偉。為了讓他在外安心打拚，她主動承擔起贍養老人和撫養孩子的重任。
可今天她感到了絕望，女兒是生活的希望，可她對芳芳的愛換來的竟是她的不理解和惡語相向，甚至想攻擊她。她痛苦地想：一個好端端的孩子怎麼就成長今天的樣子了？她不是沒管，可是面對公婆，她教育孩子舉步維艱，三人與她一個人對峙，往往是以她失敗而告終。她很累，很痛苦，她想過放棄女兒，放棄家庭，但母愛的本能一次次激勵她迎難而上。
她正在痛哭流涕地想着，突然“啪啪”地敲門聲響起，她趕忙整理一下思緒擦乾眼淚去開門。
天已經黑了，樓道和客廳里的燈都沒有開，芳芳直直地站在卧室門外，昏暗的光線中紫蘭看到了她眼中放射出的寒寒的光，讓人不寒而慄。還沒等紫蘭說話，她又面無表情，報復似的說：“媽媽，我把你給我買的那瓶胃藥都吃了。哈哈。”
紫蘭心裏一驚，仔細端詳着她，看她那神情以為她是又在耍脾氣，故意用這種方式嚇唬她，就試探着問：“真的？”
“真的！我騙你做什麼？”她笑着說。
那笑透露着得意。紫蘭有些害怕了，認真地對她說：“芳芳，媽媽現在沒有給你開玩笑。你要知道生命是不能拿來開玩笑的。現在請你告訴媽媽你是不是真吃的吃了一瓶葯，若是那樣你也別害怕，我們立刻去醫院。”紫蘭意識到情況的危及和可怕，睜大眼睛，顫抖着聲音問她。
“你好好看看，這就是藥瓶，我騙你做什麼。”她看到她的表情竟然很解氣，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在微弱的燈光下，那表情很可怕。
馬上得去醫院，刻不容緩！
“媽，芳芳把一瓶胃藥都吃了，我帶她去醫院，你們照顧好自己。”她瘋狂地一邊拉着芳芳往外走一邊在樓道喊。母愛的本能讓她變得堅強和偉大，無論如何她都得保護芳芳，不讓她的生命受到威脅。
蘭同一聽，驚懼地從卧室出來，披着衣服大喊：“我就說今天得逼出事來，這不是應驗了嗎？快，快上醫院。等下，我也去。”
全生拄着拐杖走出來，大聲喊：“造孽，造孽！快去醫院，快去醫院！紫蘭，我孫女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你在家待着，別再添亂了！”蘭同不讓全生去。他難得的沒有再堅持，拄着拐杖站在原地。看着她們幾個慌亂地走動着。
紫蘭顧不得他倆，拉着芳芳就往下走，蘭同隨後也跟了上來。一家人踉踉蹌蹌地奔下樓。
車子在昏黃的路燈下飛速地行駛着。紫蘭一邊開車一邊看着女兒，不住地叨念着：“芳芳，你一定會沒事的，有媽媽在你一定會沒事的。”往日到縣醫院要用二十分鐘，這天只用了五分鐘。
看到一家人驚慌成這樣，芳芳意識到自己任性過頭了。這次不是鬧鬧就沒事了，可能會因為賭氣會死掉。她終於露出了怯意，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紫蘭。蘭同緊緊抱着她，反反覆復地說：“芳芳，別怕，咱沒事的，沒事的！”可她的聲音中明明充滿了悲哀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