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談話

“是付松實家嗎？”

“嗯，對，我是他媽媽。”明靜拿着電話筒說道。

“我是付松實的老師，他現在回家了嗎？”

“嗯，他剛剛回來，說是又去趙子剛家一起做作業來着，是他爸爸接他回來的。”明靜點了點頭，看了看在埋頭吃飯的兒子。

“您明天要是有時間的話來學校一趟吧，有事想當面和您談一談。”付松實的老師說道。

“誒，好的，麻煩老師了。”明靜說完，等老師那邊掛了電話，才放下了聽筒。

“鬆鬆，你在學校又闖禍了？”明靜走到付松實旁邊坐下來問道，在一旁看報紙的付程嘉也抬起頭看向兒子。

付松實放下筷子和碗：“媽，我吃完了。還有點作業，我回屋去做作業了。”

付程嘉看付松實沒有回答明靜的問題，正要攔住他，被明靜制止了。

“應該沒什麼大事，要是真的闖了大禍，估計老師會在電話上說的。”明靜說道，“不過，他最近老是怪怪的，天天去同學家，快十點了才回來。”

“過兩天，我帶點吃的東西到他同學家去，這天天去人家家裏，總是不太合適。”付程嘉說道，他每次去了付松實就在樓底站着了，還沒上去拜訪過趙子剛家。

付松實已經九歲了，男孩子總是特別調皮的，明靜已經因為付松實揪小女孩辮子、抽同學凳子之類的事情去了學校好幾次了。上學期期末，別的小孩都在認真做卷子，付松實做了一半就開始睡覺，老師還以為他答完卷子了，結果交卷子的時候，才發現付松實的語文作文還沒寫。

“怎麼還沒答完卷子就睡覺？”付程嘉回來后嚴肅地問付松實。

“爸，我太瞌睡了，我撐着做完了前面的，一看到作文題，看了幾行就實在忍不住了，”付松實撓了撓頭，“太催眠了，我心裏記着睡幾分鐘就醒來，可我睡著了，那腦子也不受控制了，醒來的時候，老師就開始收卷子了。”

“你昨天沒睡好嗎？”付程嘉仔細看了看付松實，果然有點黑眼圈。

“爸，昨天晚上你打鼾了，震天響，我剛開始還以為咱家進了一頭豬，根本睡不着。”付松實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旁邊聽着的明靜忍不住笑了。

“真的？”付程嘉轉過頭看了看明靜，明靜點了點頭。

“晚上不睡，白天瞌睡。反正以後還有考試，但覺不睡是補不回來了，爸，我現在就去寫這篇作文，明天交給老師。”付松實說完，就提溜着書包進了自己的房間。

付程嘉一時語塞，搖了搖頭：“這孩子，什麼話都讓他說了，我還能說啥。”

付松實在父母的印象里就是不聽話、不老實、多動，但他每次都會勇敢承認，說話也不會像別的小孩一樣無理，每次都弄得明靜和付程嘉哭笑不得，打罵不得，就連總是板著臉的付正辛都拿這個孫子沒辦法。

但是明靜倒沒有因此煩惱過，她總覺得小孩子的天性釋放出來總歸是好的，大人也好引導、規勸，若是這孩子因為怕父母懲罰，總是幹壞事，那才是需要擔心的。

第二天，明靜開車送付松實上學后，就去了老師辦公室。

“安老師，您好。”明靜沖安老師打招呼，“不知道松實是不是又闖禍了？”

“倒不算是闖禍，”安老師搖了搖頭，“松實媽媽，你先坐下，我跟你說。”

明靜點了點頭，便坐在了安老師對面的椅子上。

“松實最近是不是晚上九點十點才回家啊？”安老師先問了一句。

明靜點了點頭：“他說是和同學一塊去做作業了。”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班裏有個小女生叫鍾蘭蘭，是松實的同桌。昨天，蘭蘭的父親給我打電話，說他每次來接蘭蘭，松實都要跟着，說想和蘭蘭一起做作業，這一天兩天還好，這都五六天了，松實還是天天去，蘭蘭爸爸覺得有點奇怪，就給我打電話了。”

“鍾蘭蘭？”明靜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可是兒子告訴她的是，他去趙子剛家，去的是個男同學家裏，但是明靜沒有直接說出來。她知道兒子很少撒謊的，犯錯了也不會因為怕懲罰就撒謊，所以明靜想着回去問問再和老師溝通。

“是，”安老師點了點頭，“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孩子還小，可能沒有什麼性別意識，但是蘭蘭爸爸既然提出來了，就想着還是跟你說一說。因為之前呢，也有小男孩說喜歡班上的小女孩，這個需要好好引導，不然可能會影響孩子們的成長。如果我和松實說，怕他會以為老師是在批評他，或者誤以為不能和女孩子做朋友，所以還是想讓家長和孩子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安老師的話很委婉了，明靜一下就明白了她是什麼意思，點了點頭：“明白的，老師，我回去會和松實好好談一下這個問題的，之後再和您交流。”

安老師點了點頭。

明靜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后，就去了松實他們上課的教室，裏面正在上實踐課，明靜看到兒子和旁邊的小女孩做手工，那小女孩應該就是蘭蘭，她看起來有點怯怯的，一直是松實在和她說話。明靜輕輕嘆了口氣，朝學校外面走出去了。

“他去的是蘭蘭家？”付程嘉聽完明靜的話后也有點驚訝，“這和小女孩做朋友也沒什麼，但兒子為什麼要和我們撒謊啊？而且天天黏着要去蘭蘭家，這確實有點問題。”

“你先別著急，中午還要午睡就不說了，下午我去接他，直接把他接回家。”明靜說道。

下午放學后，明靜已經在班級門外等着了，付松實是和蘭蘭一起背着書包從教室出來的。

“媽？”付松實看到明靜後有點驚訝，“你怎麼，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想去——”

“今天做了好吃的，而且公司那邊也沒事了，就早早來了。”明靜摸了摸兒子的頭，看向蘭蘭，從包里拿出了兩塊糖，“是鬆鬆的朋友吧，阿姨帶了糖，給你一塊。”

明靜看到蘭蘭的眼神里是有害怕在的，她猶豫了一下接過糖，怯生生地說了一句：“謝謝阿姨。”

蘭蘭的聲音很小，像蚊子哼一樣，明靜沖她友好地笑了笑。明靜也注意到兒子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不太想讓她來一樣。

走到校門口，蘭蘭的爸爸已經等在那裏了，看到明靜拉着付松實的手，也沒和明靜打招呼，一把拉過蘭蘭就要走。

“叔——叔！”付松實掙脫了明靜的手，跑到蘭蘭爸爸面前，“今天——今天讓蘭蘭去我家做作業吧，我媽媽做了好吃的。”

蘭蘭抬起頭看着她爸爸，蘭蘭爸爸卻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不用了，我們家的飯也做好了。”

明靜見狀拉過付松實：“鬆鬆——你這是幹什麼呢？”

蘭蘭爸爸便拉着蘭蘭走了，明靜一邊拽着要跟着去的付松實，一邊抬起眼看到蘭蘭爸爸看的是車，而且價格不菲，看樣子蘭蘭家很富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靜在蘭蘭眼裏沒有看到富家小孩身上常見的那種自信，反而她看起來很怯懦，很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