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她的擔心
“盛哥!”周傯一聲呼喊把她喚了回來。
溫暮腦子裏轟隆作響,一團密密麻麻的絲線纏繞,又一根根的被從中抽離,發麻又發疼。
“暮暮…”
盛桉握住她的手,觸到一片黏膩,他腦子一陣陣發昏,強撐着精神把她拽回來:“我沒事…”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只有一瞬間而已,那把鋒利的刀就插在了他的身上。
就這麼穿透了衣服,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腹部,血從衣服里滲透出來。
她怎麼也捂不住…
怎麼也…
溫暮雙手按着,旁邊有數不清的嘈雜聲,周傯的怒喊一聲連一聲,一團亂麻間,她卻找不到任何焦距,只有他湧上來的,怎麼也止不住的紅色。
“盛…桉…盛桉…”她抽噎着,一句話也說不清楚,眼淚模糊着視線,啪啪打在他的身上:“血止不住…為什麼止不住…”
盛桉腿軟在地上被她抱着身子,強撐着精神,“暮暮…”
他喘口氣,按在她的手上,抬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像用了很大的力氣:“你聽我說…我如果…暈倒了…只是,咳…失血過多…”
“暮暮…不…要怕”
“…暮暮乖…”
她胡亂地點頭,手一點也不敢動,怕一動血就控制不住,可也不敢用力,又怕他痛。
她張張嘴,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在救護車的聲音響起時,盛桉終於虛脫般閉上了雙眼。
溫暮心臟皺緊,喉嚨像被人掐住,如溺了水的人,呼吸變得困難而沉重,抽着喘不過氣。
“嫂子!你先放手!”
溫暮不知道被誰拉了起來,眼睜睜看着他們把他抬到了車上,混亂中被人扯着拉上了車。
“嫂子,盛哥不會有事的。”
溫暮定在盛桉身上的視線一直沒動,從上了車就沒再開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住了眼淚,就看着那一攤血,像是入了魔障。
周傯拍了拍她的肩膀:“嫂子?”
溫暮側眸,又移回來:“好,我沒事,我知道,他沒事。”
“…”周傯看向醫生:“怎麼樣?”
“失血過多。”
只有四個字而已,周傯卻明顯覺得溫暮呼吸亂了節奏。
…
醫院的消毒水味無時無刻不在刺激着人的神經,白色的牆壁一塵不染,卻像看到了茫茫無際的雪地,侵得人遍體生寒。
“病人需要輸血,你們誰是家屬?”
周傯正準備說話,溫暮抬眸:“我是。”
“我是他的未婚妻。”
醫生也不多問,直接把單子拿過去:“簽吧。”
“需要抽血嗎?”
“不需要,醫院血庫夠。”
溫暮拿起筆時手都在抖,在簽字時硬生生簽了下去,用勁很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期間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溫暮也沒心思管是誰,直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
“姐。”
兩人不久前才見過,還以為要很久才能再見到,沒想到這麼快又見了面,卻是這種情況下。
溫暮看到她的那一瞬就像是見到了主心骨,剛起身腿就軟了,被溫溪一把扶住。
“沒事吧?”
溫暮手按着她,手握着她的肩膀,很緊:“小溪。”
“嗯?”
“他以前有再障。”
溫溪靜靜等她說。
溫暮喘了口氣,盡量讓自己平復呼吸,只是手冰涼的不似常人:“你是醫生你知道的,流血會止不住的。”
“他今天只是…”她抬手比了一下,大概二十公分:“刀只有這麼長而已,他為什麼會失血過多呢?”
溫暮視線迷亂少許,又定定地看着她:“他不應該失血過多的對不對?”
溫溪沉默片刻,抬手把她抱在了懷裏:“他說過自己已經痊癒了對吧?”
“對。”
“那就是沒事了。”
“可是…可是…”她嘴裏呢喃着,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溫溪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相信他嗎?”
“相信。”
“那樣的刀子扎到身上失血過多是有可能的。”
“嗯。”
“換了誰都會這樣。”溫溪軟着聲音哄她:“你也說了,再障是止不住血,他現在已經止住了。”
溫暮眨眨眼,低頭沒說話,心跳卻漸漸平復了。溫溪剛準備鬆口氣,她的心跳又瘋狂地跳動起來,身體緊繃著。
“可是他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小溪…我好怕…”
溫溪眼無波瀾,即使她小時候最親近的姐姐這幅樣子,她除了心疼地安慰她,便沒有了其他的情緒。
就像她知道,盛桉一定不會出事,而且兩個人馬上就會結婚。
有些事雖然與上一世不同了,但該發生的事一件也不會少。
溫溪撫摸着她的後背:“他一定不會有事,我保證今天晚上他就會醒過來和你說話。”
溫暮鬆開她,明明不是小孩子了,卻依舊要被這種類似於哄小孩子的謊言而眼含希冀:“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溫溪勾勾唇,“溫溪從不騙人。”
溫暮扯了扯唇角,臉色蒼白的可怕。
溫溪摸摸她的臉,“你臉色不好,去喝杯水,不然他醒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你想讓他擔心嗎?”
溫暮這時候格外聽溫溪的話。
明明她才是妹妹,可從小到大,都是溫溪更懂事也更會照顧人一點。
“等他這次恢復好了,可以做一個全身檢查,這樣是不是就放心了?”溫溪端着溫熱的水杯遞給她。
溫暮接過來抿了口,乾澀的唇瓣終於不再那麼嚇人。
“好。”
“請問你是…嫂子的姐姐?”周傯從她出現就很疑惑,看溫暮平靜了才過來。
溫溪抬眸,眼裏帶着一慣的溫色,說話的語調溫柔而有禮貌:“我是她的妹妹。”
周傯點點頭也沒再搭話。
雖然這個妹妹看起來挺好相處,但是兩人相比起來,好像是溫暮更好接近一點兒。
不出溫溪所說,下午六點多的時候盛桉就醒了。
溫暮蹲在他的床邊,看着他:“盛桉?”
他微勾了勾蒼白的唇,眼裏有着小心的心疼:“暮暮,是不是害怕了?”
她睜着大眼睛,紅紅的,有些腫:“害怕。”
他撐起的唇角想下來,又被他扯了上去,“暮暮離我近一點兒。”
溫暮立刻起身,撲到床上環住了他的脖子,不敢用力,卻又很用力,把頭埋在他的脖子上,溫熱滴在了上面,悶聲不說話。
盛桉嘆了口氣,心尖上被扎了針,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