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惡煞
林寒被噎的口不能言,沖楚修遠使個眼色。
楚修遠對楚沐說:“既然是看家,何須娶妻這麼麻煩,請個管家便是。”不待楚沐回答,就對林寒道,“夫人,明兒使人請媒人去孫家,就說楚沐要——”
“沒有!”楚沐慌忙說。
楚修遠故意問:“不是給你看家?”
小侯爺的臉瞬間紅了,就跟院裏的紅櫻桃似的。
楚修遠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話切莫讓孫家姑娘聽見。不然把你趕出來,別怪大寶寶嘲笑你。”
認真練劍的大寶寶停下來,大聲說:“我不嘲笑他。”
楚沐得意的笑了。
楚修遠沖大寶寶那邊努一下嘴。
楚沐不明所以,他怎麼了。
大寶寶咧嘴笑着說:“我要告訴太子,我們一起笑他。”
楚沐臉上的笑容凝固,舉起寶劍佯裝要砍他。
小孩慌忙躲到他娘親身後。
林寒把他拉出來,對楚沐道,“回頭把你的東西搬回隔壁,以後沒事不準在這邊留宿。”
楚沐不樂意,“我還沒成親呢。”
林寒:“今天幾號?”
大寶寶開口道,“四月十八,再過三天沐哥就要成親啦。”
楚沐忍不住瞪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大寶寶仗着有他娘親護着,歪着頭說,“不多,比你多一點點而已。”
楚沐又想砍他。
林寒不等楚沐出手,把大寶寶拽回內院,讓他去洗漱換衣裳。
“我身上沒汗。”大寶寶說著話,跟着林寒去堂屋。
林寒朝他額頭上摸一把,遞到他面前,看着手上亮晶晶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大寶寶想一下,“我的額頭愛出汗。”
隨着小孩又大一歲,嘴巴也越來越會說,林寒乾脆放棄同他講道理,笑眯眯問道,“想不想出去玩兒?”
小孩正想點頭,話到嘴邊轉個彎兒,“綠荷,打水,我要洗澡。”
林寒輕笑,熊孩子,我還治不了你!
飯畢,大寶寶就嚷嚷,“娘親,快點,再不去天就熱了。”林寒沒理他,看着丫鬟家丁把楚沐的東西搬去隔壁侯府,才帶仨孩子出去。
中午回來用過飯,仨孩子去睡午覺,林寒帶着奴僕去隔壁侯府。前前後後里裡外外查兩遍沒什麼不妥,林寒方回大將軍府。
回家歇三天,到了四月二十二日。
林寒本以為楚沐成親這天她和楚修遠得忙得腳不沾地,然而,宮裏幫忙辦婚禮的人一過來,林寒和楚修遠反倒是最閑的那倆人。
酉時三刻,送走帝后二人,林寒安排好孫家的陪嫁,回到隔壁大將軍府還跟做夢一樣,“楚沐這就算結婚了。”
楚修遠樂了,“不然呢?”
林寒:“我一直以為得大張旗鼓,亂亂糟糟,沒想到順順噹噹,人就送進新房了。”
楚修遠點頭,“尋常百姓家要款待親友,要招待鄰里,還要伺候送嫁的娘家人,確實亂七八糟忙個不停。可惜咱們不是。有陛下和皇后在,誰敢鬧事。”
林寒:“我有想過楚沐成親很快。但作為一個旁觀者,沒想到這麼快,一眨眼一天就過去了。
楚修遠搖了搖頭,“還沒有。”
林寒不禁問:“還有什麼禮節?”
楚修遠:“你我還沒用飯。”
林寒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想錘他,“嚇唬我好玩嗎?”
挺好玩的。
然而,這話大將軍不敢說。
楚修遠索性說:“讓庖廚做兩碗面?”
林寒:“大寶、二寶和寶寶呢?”
楚修遠往隔壁看一眼,“早在那邊吃飽了。”
今天一早林寒就對幾個孩子說,下午忙,沒空管他們,讓他們自個玩去兒。
大寶寶沒鬧林寒,以致於林寒跟楚修遠回來的時候就把幾個孩子給忘了,“還在那邊?”
楚修遠:“別管他們。等會兒楚沐歇息,自然會把他們趕出來。”
話音落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楚修遠抬頭看去,大寶寶打頭,楚揚和楚玉跟在後面正往這邊跑。
林寒不禁問,“又惹你大哥和二哥了?”
大寶寶停下來,“沒有。”
楚修遠:“他們追你做什麼?”
大寶寶回頭看一眼兩個哥哥,“他們不想我跟娘說,楚沐娶了老婆忘了弟弟。”
楚修遠和林寒都沒聽懂,就把視線轉向楚揚。
楚揚:“沐哥那邊宴客剩下幾個大骨棒。大寶寶說他沒吃飽,命廚子用斧頭把骨棒剁開,他要吃裏面的骨髓。正好沐哥餓了,去庖廚尋摸吃的,也要吃那東西。他不給,沐哥說今天是他大喜日子,他是新郎,他最大,大寶寶應該讓着他,然後趁大寶寶不注意,就把骨棒搶走了。
“大寶寶說他欺負小孩,要告訴爹和娘,我和二寶覺得不是什麼大事,攔着他不讓,他不理我們,拔腿就跑。”說著,頓了頓,“然後你們就都知道了。”
楚修遠眉頭微蹙,往西邊看一眼,“他還知道自己是新郎?”
大寶寶搖頭,“他不知道,他就知道吃!”
楚修遠聞言轉向他,“你呢?”
大寶寶不明所以,“我咋了?他府里的豬肉還是我和娘一起去買的。吃他倆大骨棒都不行?爹爹跟誰一邊的?”
楚修遠:“你娘今早跟你們說,今天不許調皮,你是怎麼答應的?”
小孩驚叫,“吃東西也是調皮?”
楚修遠不慣着他,“是不是你心裏沒數?”
大寶寶很想說沒有。然而,對上他娘親含笑的眼眸,小孩的臉紅了,小聲嘀咕,“不吃就不吃!”隨即看一眼楚修遠,“以後我的他也別想吃。”
林寒:“你以前可沒少搶你沐哥的東西。他告狀了嗎?”
大寶寶想一下,“他沒有,他都是直接揍我。”
楚修遠反問,“你怎麼不揍他?”
大寶寶想也沒想就說,“我打不過他!”
楚修遠就要數落他,林寒扯一下楚修遠的衣袖,“你可以撓他。我早說過,打一架分出勝負來再找我們評理。像你這樣告狀,別指望我和你爹爹出面。以後進了太學也一樣。不過,不能打臉。”
大寶寶不明白,“為啥?”
林寒:“對方往你肚子上踹,你朝他臉上抓,你和他誰看起來傷的重?”
大寶寶抬手指着自己,“我啊。”
楚玉不禁說:“笨蛋!”
大寶寶猛地轉向他二哥,再給我說一遍。
楚玉:“娘說看起來,你難道要把衣裳脫掉給娘看?”
大寶寶今年知道害羞了,聞言使勁搖頭。
林寒:“你不能當眾把衣服脫了,人家就以為你下手狠,會向著另外一個人。以後有人惹你,打架不可往頭上招呼。你若先招惹人家,不論你,還有大寶和二寶,你們傷的多重,我和你爹爹都會揍你們。記住,是我倆,不是其中一個。”
楚揚和楚玉不禁打了個哆嗦。
大寶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得瞪大眼,“男女混合打?!”
楚修遠笑着頷首。
大寶寶不禁往後退一步,“你您您們,我們還是你們親生的嗎?”
楚修遠:“你敢在外惹事生非,我們就不把你當成親生的。”
小孩苦着臉,轉向林寒,“娘親,您含辛茹苦把孩兒拉扯大,就是為了把孩兒當成肉盾嗎?娘親,您不是最會賺錢嗎?您花好多錢把孩兒養大,然後又把孩兒打壞了,您不覺得虧嗎?”
林寒樂了,“你聽話娘打你做什麼?力道是相互的,娘揍你屁股,自己的手也疼。”
小孩的臉色瞬間轉陰為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孩兒要是不小心犯了錯,您是不是就——”
“三次!”林寒伸出三根手指,“太學五年,你有三次機會,慎用啊。”說完轉向楚揚和楚玉。
楚玉不禁說:“一年半一次,娘不覺得——”
林寒:“不覺得。還是你覺得多?”
楚玉連忙把話咽回去,端是怕三次變兩次,甚至一次。
楚修遠見狀,道:“我和你娘吃面,你們吃什麼?”
楚揚搖頭,“孩兒在沐哥那邊吃飽了。”不待大寶寶開口,“他吃得小肚子都凸出來了。”
大寶寶下意識說沒有,低頭一看,慌忙吸氣。
楚修遠氣笑了,“都吃成這樣,還跟你沐哥搶?”
小孩有些不自在,弱弱地說:“是他跟我搶。沒有兄弟愛。娘親,明兒沐哥帶着他老婆來給你敬茶,不要給他老婆禮物。”
林寒詫異,不禁看向楚修遠,他聽誰說的。
楚修遠:“你怎麼知道新人敬茶,你娘親還要準備禮物?”
小孩朝林寒那邊看一下。
林寒:“我沒說啊。”
候在一旁的紅菱小聲說:“夫人讓我準備禮物那天,小公子就在遊戲室里嗑瓜子。”
林寒想起來了,也沒數落小孩。但戌時三刻,林寒和楚修遠回到寢室,就對楚修遠道,“以後再說什麼得先看看大寶寶在不在。”
楚修遠:“不用。提醒他不論聽到什麼,都不可以對外人講便可。大寶寶聽你的話,你說他會記住的。”
大寶寶雖說還沒滿九歲,但也是個半大小子,該懂得都要懂了。
林寒想想,“我明兒就跟他說。”把艾草盆移到楚修遠那邊,“水熱不熱?”
這幾年只要時間允許,林寒和楚修遠每隔一天都會泡一次腳。楚修遠被熱水泡習慣了,雖然覺得有點熱,依然說:“再加一點。”
林寒以前怕冷,自從覺醒雷系異能,身上寒氣沒了,體溫比楚修遠高,以致於楚修遠覺得燙,林寒反而覺得剛剛好。
林寒的腳放進去,再次發現水正好,楚修遠還在皺眉,不禁樂了,“這幾年還沒習慣?”
楚修遠:“又想說我虛?”
林寒很怕楚修遠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虛,連忙說,“我想說你要是經脈不通,我給你捏捏。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楚修遠忙問:“捏腳?”
林寒笑看着他,“嗯哼。”
楚修遠無聲地笑了,隨即擦擦腳,自己找一塊乾淨的布鋪在林寒腿上,把腳伸過去,“夫人請。”
林寒朝他腳背上拍一下,“等一會兒。”
楚修遠:“不能泡太久,等什麼?”
林寒擦擦腳。“我腳指甲有點長,趁着指甲蓋被水泡軟了好剪,我先剪一下腳指甲。”
楚修遠勾頭看一眼,就冒出來一點點,不是很長,“改天我給你剪。”
“改天就忘了。”林寒拿起放在身後的剪刀,發現楚修遠的腳指甲也有點長,“你的也該剪了。”
楚修遠奪走剪刀,“先給我捏捏,捏好了我給你剪。”
林寒懷疑自己聽錯了,“你?”
楚修遠點頭。
林寒:“你會嗎?”
楚修遠反問,“我的腳指甲是你給我剪的?”
“那我就信你一次。”林寒還是擔心他粗心,一眼沒注意到,把她的腳趾頭剪去一半。隨即一想,楚修遠會使刀會用劍,不可能連剪刀都拿不穩,便先給他捏腳。
兩炷香后,林寒捧着不斷冒血的腳,打死楚修遠的心都有,“這就是你所謂的會?”
楚修遠也傻掉了,“我,我剪的明明是皮,怎麼會剪到肉?夫人,聽我解釋,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是你的腳太嫩了。”
林寒張了張口,咬牙切齒,“還怪我?”
“不不不,我這就去找葯,你等一下,我的傷葯特好,保你明天早上活蹦亂跳。”不待林寒開口,楚修遠翻身下床去找宮廷御醫給他配的葯。
然而,翌日清晨,林寒依然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門。
楚修遠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胳膊,輕聲問,“疼不疼?疼跟我說,我抱你過去。”
大寶寶習慣性朝林寒撲去,可是看到他娘冷着臉,他爹一副天塌了的模樣,非但不敢往前,還往後退了一小步,“你倆昨晚打架啦?”
“打架了?”楚揚和楚玉從中堂出來,齊聲問,“又打什麼?”
楚修遠頓時覺得幾個兒子很煩,“你們哪雙眼看到我們打架了?”
楚揚:“你們打架又不朝臉上招呼,我們哪能看得出來。”
楚修遠噎了一下,昨兒就不該教他們打架。
林寒開口道:“沒有!”
大寶寶臉上寫滿了不信,瞥一眼他爹,“娘親,男人不能慣,越慣越變壞。您直說,要是爹爹,我和大哥、二哥幫你——”
楚修遠打斷他的話,“幫你娘親揍我?”
小孩後退兩步,躲到兩位兄長身後,“打娘親的爹爹不是好爹爹。”
楚修遠鬆開林寒。
林寒抓住他的胳膊,“你爹沒打我。要給我剪腳指甲,他哪會啊。非逞能說自己會,還要給我修腳上的死皮,結果把我大腳趾頭給剪出血了。”
三個孩子同時驚得“啊”一聲。
楚修遠有些不自在,低聲對林寒說,“你跟他們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林寒:“不解釋讓他們仨揍你一個?”
楚修遠瞥一眼仨孩子,“六個也不夠我一拳捶的。”
仨孩子頓時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大寶寶,一點點往後退,退到安全距離,一丈外方停下。
楚修遠瞪他一眼,就架着林寒的胳膊扶她進屋。
楚揚忙去搬椅子,“娘,坐。”
楚大寶寶見狀,大着膽子進屋,“娘親餓不餓?我命丫鬟擺飯。”
林寒看向楚修遠,“要不要去楚沐那邊看看?萬一咱們正吃着飯,他們過來……”
楚修遠對大寶寶說:“跟你沐哥說,巳時再來。”
隨後命丫鬟擺飯。
飯畢,林寒盯着仨孩子去學堂,又歇一會兒,楚沐就帶着他老婆來了。
林寒也沒為難人,接過茶,把見面禮送出去,就讓倆人回去收拾昨兒送來的嫁妝。
孫家姑娘從孫廷尉口中得知林寒很厲害,乃女中豪傑,一直很擔心林寒收拾她。而林寒非但沒說什麼,還讓她回去,孫娉婷當著林寒的面長舒一口氣,就扯一下楚沐的衣角,催他趕緊走。
楚沐頓時覺得尷尬,楚修遠不等他開口,抬抬手,楚沐立即帶着老婆走人。
林寒看着倆人出了主院,就忍不住指自己的臉,“我臉上是不是有字?”
大將軍認真打量一番,“是的。四個大字,凶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