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生無牽
“陸小姐，夜神醫，沒想到今日竟在此處遇到你們。”
平和謙恭，溫潤如玉，如沐春風。是了，世間翩翩君子，唯有莫連山能有如此嗓音，一開口便是驚艷。
當年，也正是因為他這溫柔如水的嗓音，她才對他一見鍾情，繼而一發不可收拾。
“見過莫大公子……”
身後人還在親切攀談着什麼，但秦蒔卻聽不清。她心如鼓錘，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舉動，連神情都變得木訥起來。
莫家大公子莫連山，長玉自然也是認得。只是，她從未見過自家姑娘會像現在這般六神無主，神情凝重。
這還是之前那個不管在哪兒遇見莫連山，都會追人追幾條街，鬧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的秦二小姐嗎？
“小姐，你怎麼了？”長玉一頭霧水，問的極為小聲。
“走，回府。”聲音很低很輕，夾雜着一絲沙啞。
兩條腿似有千斤重，秦蒔終是向前邁出了一步。她心裏明白，這一步，遲早是要邁出的。
今生再見，再無瓜葛。
就在秦蒔準備三兩步快速離開時，忽然有人伸手將她攔下。
“公子且慢，你的摺扇落下了。”
素凈白皙的青衣女子，將一把摺扇遞到她面前。
秦蒔伸手接過，抬眸正準備道謝，卻見青衣女子眼波如水，滿臉笑靨如花。
一瞬間，秦蒔忽然想起前世曾在莫連山書房見到過的一副畫。
畫上如花笑靨的女子與眼前的女子重合相映，儼然，正是同一人。
陸小筱。
是了，這便是前世莫連山愛了一生的心上人。
“啪”的一下，手中摺扇再度掉落於地。
“公子你這是？”陸小筱愣住，一臉不解。
長玉反應快，趕緊將摺扇撿起，對陸小筱感激的道：“多謝姑娘。我家公子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著，她一臉催促的看向自家小姐，完全不明白小姐今日演的是哪一出。
正此時，背後有人道：“這孩子中毒了。小筱，快，把你葯簍里剛摘的草藥給我。”
陸小筱聞言，面色一驚，趕緊將背簍里的藥材拿出來交到夜淮觴手中。
中毒？
秦蒔腦中一個激靈，隱約回憶起前世，那孩子其實並不是什麼偷葯，而是被黑心的藥鋪老闆抓了當做葯人！
所謂葯人，就是將人關在屋子裏，每隔幾個時辰就喂一味甚至多味葯，以此實驗藥效是否有用。
然，是葯三分毒，不同藥性的葯相互會產生抵觸，嚴重可致中毒！
鳳眸微眯，怒上眉梢，她熟練地扯下腰間長鞭。長玉注意到她的動作，瞳孔微微放大，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天哪！小姐，你不會又想拿鞭子追着莫家大公子滿街跑吧？！
“啪”的一聲，長鞭劃過長空，瞬間將藥鋪門上額匾劈成兩半。女扮男裝的秦蒔手握長鞭，腳邊是一左一右對半而分的額匾，於漫天塵埃中神色肅穆。
來往行人大驚，紛紛惶恐退到安全地帶駐足圍觀。面面相覷之下，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這熟練的揮鞭姿勢，有點眼熟啊……
“這鞭子，怎麼那麼像秦將軍家那位二小姐……”
“噓！怎麼可能，別亂說！這明明是位公子……”
“……七，八，九……快數數，那鞭子是不是有九段金絲？”
“好像是……是九段……”
“九段？盛京城裏能手握九段金絲長鞭的，可只有秦家二小姐一人啊……”
“我的天爺，果真是她？？？”
陸小筱盯着秦蒔的背影驚愕不已，有些不敢相信：“師兄，這，是秦家的二小姐？”
夜淮觴未作回應，他正一絲不苟地替孩子施針療傷，絲毫沒有分神留心其他。
反倒是莫連山，得知那整日追着打着要嫁給自己的秦家二姑娘，此時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時，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秦蒔簡直就是他的噩夢！
“莫大公子，你這是？”見到莫連山將整張臉都遮住了，陸小筱這才反應過來，他應當是怕被秦蒔認出來。
畢竟，秦蒔曾當眾揚言，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嫁給莫連山。
“咦？那位不就是莫家大公子？”
“這秦二小姐不會又是追着莫大公子來的吧？”
“依我看，八成就是……”
雖說已經女扮男裝，但秦蒔顯然忽視了最致命的一點。只要手握九段金絲長鞭，無論在哪兒，她都能被認出來。
秦蒔微微側目，面無表情，餘光掃過圍觀百姓。一瞬間，周邊噤若寒蟬，再無一人竊竊私語。
見狀，秦蒔心頭重重落下一嘆。看來她以前真的是太過刁蠻，以至於這些人怕自己怕成這般。
“誰！誰幹的！膽敢砸我牌匾，不想活了嗎！”
氣憤填膺的藥鋪老闆帶着手下夥計衝出來，見到牌匾斷成兩半，頓時暴躁如雷。
當看到手握九段金絲長鞭的秦蒔時，藥鋪老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嘴唇顫抖着，滿心惶恐。
“原來是秦二小姐，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只是，二小姐您這砸了小店招牌，實為那般啊？不知草民有何處得罪了二小姐您？”
秦蒔懶得同他廢話，長鞭一揮，“啪”的一聲打在地上，震的人心裏止不住發毛。不用想都知道，這一鞭子若是打在人身上，非得皮開肉綻丟半條命不可！
眾所皆知，秦二小姐是出了名的蠻橫無理，做事說話向來只看心情，但凡有誰惹她不痛快，輕則斥責，重則一頓鞭打。
藥鋪老闆嚇得不輕，滿頭冷汗，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砸了招牌只為給你一個教訓，若日後你再恃強凌弱，逼人試藥，本姑娘手中這長鞭打的可就不僅僅是招牌了！”
換做從前，秦蒔做事從不做任何辯解。哪怕是行俠仗義被誤會，她也從不為自己正名。
以至於，不管她做的是好事還是壞事，大家都認為她蠻橫無理，欺壓弱者。
可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為好。
藥鋪老闆眸下一驚，如此隱秘之事，她是如何得知？心虛之下，他看向不遠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竟有一位墨衣男子在替那孩子施針療傷。
盯着那人的側臉，藥鋪老闆突然認出來他的身份，頓時面上大駭，連滾帶爬無比惶恐的跪在夜淮觴跟前，連連磕頭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