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多管閑事(1)
這是一條離鄉鎮足足有四五公路的河流,根據網絡上所描述的資料,這條河就叫福至河,是小和鎮為數不多的河流之一。原野推着車,緩緩而至,從河流的對岸放眼望去,透着朦朧的月色,發現河流對岸的山頂之上依稀可見幾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在閃爍着。河岸的兩側則是鐵路高架,高架的之下黑漆漆的一片,由於距離有點遠,原野能看見的也只有一些了。河岸的這一頭,也就是她所在的位置,大約在一千米以外有一些旁河而建的爛尾樓房,樓房的旁邊只有幾處路燈,不過,離她這是在是太遠了,她現在只能藉著月色,打開手機的亮燈過來這裏。
林西西給她發的地址就在這裏,原野推着自行車,一直在此地徘徊,車輪偶爾會撞到一些大碎石,震的嘩啦啦的響,尤其是她車子的鈴鐺,在這樣,安靜,人煙罕至,毫無半點人氣的地方,鈴鐺的鈴鈴聲和車子鐵塊的嘩啦啦聲猶如是黑夜裏的招魂鈴。甚至比林西西手中的那個圓圓的鈴鐺聲更為刺耳,原野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實,非現實的已經混稀了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坐在自行車籃子裏面的飯桶震的汪汪汪叫,原野把自行車停了下來,飯桶也從車籃子裏跳了出來,看原野找了一塊大石頭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飯桶也湊了過去,“原野,林西西人呢?”
原野閉着眼,輕輕地呼吸,慢慢的享受河風的吹拂,淡淡地說:“像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個地方,享受着水和風的同時給予的清涼,好像已經是很多很多年的事情了。”說到這裏,原野帶着一絲怨恨和遺憾,傻傻地乾笑了起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人家林西西。”
飯桶有點目瞪口呆,“傻了吧原野,林西西是什麼人啊?你還要去感謝她?你真是病的不輕。原野,你說林西西喊你來這裏做什麼,是不是要像搞壞楊柳那樣搞壞你?”
“不知道,誰知道呢!”原野慢慢睜開了眼睛,看了下時間,看到八點多一點,離林西西說的八九點還差那麼一點點,八九點只是大概的時間,原野打算在林西西九點還不來的話,她就回去了。
現實和非現實的更換往往讓她有種錯覺,這種錯覺就是九死一生,往往在快翹掉的時候又活了過來。事實上,她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嚮往着美好未來,希望自己能夠過上平常生活的普通人。
誰都不想過上這種一驚一乍,孤獨的人生。
她亦是如此。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如果有那麼一天,她希望她的小孩能夠在像這樣的河畔上快樂的捉泥鰍,耍戲着,然後她的父親會像所有爺爺一樣疼愛他的外孫女,呵斥小孫女乖巧一點,然後把她扶起來,給她擦擦身上的污穢物。然而她呢!會跟所有天下的父母一樣,會和最喜歡的人,好好的賺錢,好好的愛護,守護這個溫暖的家,她會把她的所有都會賜予這個家,甚至這條不值錢的生命。
吹點涼絲絲,溫潤潤的涼風,原野精神一點了。誰不有點三五斤重的夢想,她開始整理凌亂的衣服,緩緩站起來左右張羅四周,如果一旦發現有陌生人靠近,她肯定會推着自行車跑了。
如果連命都沒有了,談何理想。
就在她警惕觀察之時,飯桶突然汪汪汪叫了起來,朝着河對岸持續叫了一分鐘,“原野,河裏有東西,我們快走。”
“怪物?”
“不是。”
“壞人?”
“不是。”
“那到底是什麼?你一直在叫,整個河流附件全是你的聲音,別招來別有用心之人就好,到時候別說我扔下你就跑了。”
飯桶嗚嗚嗚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叫聲......停不下來。”
“那你現在不也停下來了嗎?河裏到底有什麼東西?”
“有個人形輪廓拖着一條大船往這邊來。”飯桶盯着河岸裏面,有些害怕做出往後退的姿勢,又汪汪了幾聲。
“只是個輪廓嗎?像不像林西西?”原野跟着有點緊張了,“高的還是矮的?”
飯桶邊叫邊說:“人高馬大,應該是個男的。”
“男的?會不會是鬼魂?”原野有點吃驚,她突然想起賣雞蛋的小五郎曾經說過,楊柳死在這條河裏,而且屍體還是被一個釣魚的用魚鉤給勾起來的,當她再次見到楊柳的時候,楊柳說那個只是他的肉身......後面......楊柳斷斷續續又說他是不死之身,那這人形,男性輪廓會不會河裏是其他的鬼魅?原野不安地把飯桶放到籃子裏,左右又看看,安靜的河流什麼也沒有。
飯桶說,河裏有個一個拖船的男鬼魂?
拖船?男鬼魅?原野有點發毛,再次把視線轉移到河裏,希望能看清楚一點。
飯桶見原野不為所動,繼續說:“原野,他已經到河中間了,我們走不走?再不走它就要過來了。”
原野打開手機一看,還差兩分鐘到九點整,飯桶聊河裏東西的時候用一種極其壓迫,急切,催促的語氣一直在和原野講,原野把手機裝到口袋裏,凝視着河流前方,決定,還是把車推到河岸的小路上,剛好有個時間分差點,如果她到了河岸的小路,時間剛好是九點,林西西如果還沒有來,她就騎車回去了。
她已經按照約定的時間來了,至於什麼拖船男鬼魂,她不感興趣。
當原野動身的時候,突然河岸里傳來了男性嘆息的聲音,“啊......哎......”聲音極長,極其哀嘆,有種家裏有孩子有媳婦揭不開鍋的感覺......聽上去很是惆悵。
原野慌慌回頭看了下,發現空無一人,她知道情況有點不對勁,飛快的推車往上爬。
剛爬到河岸之上,原野發現她的自行車突然往後退,等她反應回來時,她人連同帶自行車已經回到了原地,也就是她之前所坐的石頭邊上。
肯定是見鬼了,原野打算棄車而逃。
“跑什麼呀?”這是林西西的聲音,原野認得。
秒速的移動,林西西立馬站到了她的面前,原野看到林西西是以前的林西西,也就是現實中的林西西,她突然鬆了一口氣,“額......”她一時間言語都亂了套,支支吾吾,額額伊伊說出話來。
黑暗之中,誰也看不起誰到底是笑還是哭。
至少原野是這樣認為的,她只是大概能判斷出那是林西西,具體她臉上有什麼微表情,她無法辨別,林西西和她說:“你還真來了,我以為你不敢來呢!”
原野鼓起勇氣,理順自己的思緒,心平氣和地說:“我會來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西西聽到原野微微顫顫成這樣,還能說出這種令人怨恨的話,她笑了,歡快地笑:“哈哈哈,我到底想幹什麼?你不也知道嗎?你知道的,不是嗎?”說到這裏,林西西側身拍拍手,往河裏快樂地大喝一聲,“喂!開艙,開艙,我們有客人來了。”
“你說的是晚宴嗎?”原野問。
林西西說:“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當然,你如果不敢去的話,我也不勉強你,畢竟,多管閑事的人沒幾個有好下場。”
聽林西西這樣說,原野有點歇根底,帶着一絲抓狂,她儘可能的壓低聲線和憤怒,和氣地說:“我沒有。”微微弱弱地解釋,“我只是擔心你們。”
“呵?”林西西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輕笑了一聲,抵着七厘米高的高跟鞋,穿着貼身枚紅色的短裙,套上一件灰色的妮子外套,搖搖擺擺地往河流那邊走了,走到一半的時候,回頭幽幽地和原野說:“你怎麼還站在那,你過來啊!”說完,那股你過來呀,盡顯一絲風塵的陰柔。
原野屏住呼吸,推着自行車跟了過去。
飯桶說了很多話,儘管說了很多,原野覺得她好像直接過濾掉了,在她眼底皮下,耳朵的聲線里,全是林西西這個人,以及她的聲音。
差不多走到了河水的邊界,原野看到了一條黑色的船。
透着月色,她大概了看了下,這條船的模樣,和林西西還有棒棒糖小鬼頭美美吐的臭蟲蟻的外形十分相似。
原野只覺得身上的毛髮有點慢慢的炸開了,回味起那股味道,她的胃忍不住翻滾了起來,踩着咯咯吱吱的鐵板,搖晃一下,原野決定既然來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她其實也想知道,林西西口中的多管閑事到底是什麼。
進去之後,船門咯咯咯地關了起來。
裏面黑不見五指,原野站在船艙口子裏,感覺着它的搖晃,深知這個船已經開了。看不見,摸不着,沒有任何額外的聲音......
飯桶這個時候說話,原野有在聽到了,“原野!你到底有沒有再聽我說話呀?原野,原野......”飯桶似乎很生氣,不停的罵呀,撓原野的手臂。
原野感覺胳膊有一絲痛疼之意,“嘶......”了一聲之後,喃喃地說:“飯桶,你在幹嘛!我胳膊被你抓疼啦。”
飯桶有點委屈,“我是擔心你嘛!都讓你不要胡來......你看那裏有好多雙眼睛在看着我們,一,二,五,八,三,五......”
原野知道飯桶算數不準,忍不住吐槽它,小聲吹噓了下,“你還是別數了,有點嚇人,裏面到底有什麼東西,我怎麼什麼也看不到?”
飯桶說:“眼睛,有很多雙紅色的眼睛。還有人,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
原野聽到飯桶說有人,緩了口氣,“有人,他們幹嘛不開燈,林西西到底在搞什麼。”
飯桶說:“不知道,林西西不在那裏。坐在船艙裏面的人和東西都擠到了一塊,個個臉露出兇相,對我們好像很有意見。原野,我們還是逃吧!我還想回去和六月吃烤肉呢!”
原野說:“你能不能安分一點,少說一點逃啊,跑啊的話,既然來了,哪有走的道理,噓!閉嘴。你要是肯閉嘴的話,我明天獎勵你一個雞腿。”
“五個?”飯桶汪汪了起來,“五個,五個。”
都這樣了,還知道吃,原野開始誆它,“你知道五個是幾個嗎?你數學那麼差。”
飯桶開始不喊不鬧了,開始數,“一,五,二,十,五......”
數多了也有點膈應煩人,“別數了。”說別數的不是原野,也不是林西西,而是另有其人。
那到底是誰呢?
聽這聲音,原野有種莫名的驚恐,生怕對方衝過來暗地裏對她下黑手。
就在她害怕的時候,飯桶已經汪汪汪的和對方撕打了起來,原野嚇到了,突然想到她還有手機,結果她打開手機按鍵的時候,手機沒有亮,然而她打開手機的一隻手卻被一隻冰冷,寬大掌心的手給摁住了,他說:“野野,你怎麼也來這裏了?”聲音柔柔糯糯,像在惡作劇。
原野有點混稀,生氣地說:“耿六月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那個人說:“耿六月是誰?”沉默之際,整個船隻上只有飯桶和別人撕打的汪汪汪聲,不是六月?那這個人是?夢魔?那個......原野嚇到了,竭力拔掉被摁住的手,剛鬆動,就被對方又給摁了回去,那個柔柔糯糯富有磁性的聲音再次響起,“有意思,野野原來有心上人了啊?有了心上人怎麼忘了老情人呢?”
老情人?原野只覺得有一股不知名的燥熱和噁心從內心深處涌然而出。
她去世的母親送給她的木狐狸掛墜失蹤之後,這個所謂的‘老情人’一直在纏着她。她好不容易躲到這裏來了,這個所謂的‘老情人’從此也從她夢裏消失了,只不過,她像這樣,現實之中,這種面對面,這種有實質感的存在還是第一次。他真的很冷,手是冰冷,呼吸也是冷的,連說話也是冷的驚人。
原野感受着他的呼吸,觸碰着他肌膚傳來的‘溫度’,她打算問他到底是誰,剛張開嘴,就被對方冰冷的唇齒給貼了過來。原野頓了頓,發現呼吸跟不上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