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煙花的盡頭遇見你
第25章煙花的盡頭遇見你
春晚看到十二點的時候,店裏的人忽然紛紛向外走,好奇心作祟,輕漾也跟着他們出了去,才知小城每年此時是有煙花看的。
許多的禮花同時在天空中炸開,一時間,照的整座城市光亮如白晝。煙火輕漾以前其實看了不少,以前還在許家時,每年這個時候,許南城都要帶着她下樓放煙火的,可是那時她總是擔心多於歡喜,生怕一個不注意出現點什麼意外。
小孩子仰頭望着天空的禮花開心地拍着手,有時會一手拉着母親的衣袖一手驚喜地將天空中的某個禮花指給母親看。禮花炸開時的聲音很大,輕漾聽不清楚身邊的人在說些什麼,但看他們依偎在一起的姿式以及臉上的笑容,可以感受的他們的幸福。
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人群中,類似於孤獨的感覺充斥內心,忽然覺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可以有個人陪過。
腦海中閃過許南城的面龐,隨即搖了搖頭。她在想什麼,許南城怎麼可能出現?這種闔家團圓的時刻,他現在一定陪在自己的家人身邊,還有他的未婚妻…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輕漾一驚,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轉過頭看,是龐傑。
心沉了下去,其實,她希望是…希望是他來着,儘管明知道不可能,可還是有着這樣卑微的期待。
龐傑笑着將手中的手機遞過來,輕漾望過去,是一張照片,她仔細一看,竟是剛才她仰頭看煙花時被他抓拍下來的。
手機的像素大概不高,圖片並不是很清晰,然而隱約可見她上揚的嘴角。
龐傑跟她說話,她沒聽清,湊過去了些,聽他說道:“我會去把它洗出來送給你,希望你記得這樣的快樂。”
鼻翼處一酸,除了謝謝,輕漾不知道她還能說些什麼。有些話註定不能被說出口,她在心底默默道:可是龐傑,你可知,這樣的快樂就如同着煙火一樣易逝,再抬頭時,剩下的只是黑漆空洞的天空。
一下子有些膩了,不想再呆下去。一個人默默地向回走,走到巷口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她猛地抬頭,看到面前的人熟悉的面龐時,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想要開口,淚水卻已經控制不住先流了下來。
身後傳來人們的歡呼聲,她轉頭,天空中正呈現着兩個大字:幸福。
花火隕落,幾秒鐘的時間,那字便已不見。輕漾轉過頭,不遠處的人依然站在那裏,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時,他的唇邊掛了絲笑意。
她緊緊地盯着他,彷彿下一刻他就會如那煙花一般消失不見,片刻之後,她邁開步子,緩緩地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離他越來越近,心跳的越來越快,走到了他面前,然後繼續向前,如同沒有看到他一般,然而腳步卻越來越慢,直至完全停下。
她忽然轉身,身後的人始終站在原地,正微笑着看着她。她快步向他跑去,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
站在人群中,她向煙花許願,希望有個人能來陪她;龐傑拍她的時候,她明白她期待的是他;現在,她就在他的懷裏,除了不真實,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詞語能夠形容她此時的感覺。
她甚至不敢抬頭,害怕這樣的幸福只是浮夢一場,睜開眼,便同那煙花一樣消散了,成語詞典里,人們稱這是黃粱一夢。
她在他的胸前輕輕地哭了起來,淚水在他的衣服上暈開了一片。許南城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傻丫頭,見到我有那麼難過嗎?”
簡直難過死了!得到了就會怕失去,見到你就會怕你離開,你知不知道啊!
許南城更緊地摟住了她,將下巴抵在她的額上,心疼的感覺更甚。
若不知父親無意間的一句話,他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他不在,她連這樣的日子都是一個人過的。
他看出母親拚命地在遮掩着什麼,她一直努力撮合他和裴心瑩,這他是知道的,然而十幾年來,他第一次懷疑,母親也在儘力讓他和輕漾疏遠。
所以會替輕漾張羅相親,所以會讓輕漾帶陳安涼回家吃飯,所以無論是爺爺的壽辰還是除夕這樣的日子,都沒有讓輕漾回家。
可是,為什麼呢?母親應該已經看出他喜歡輕漾,也許是因那日在醫院時他偷親輕漾被她撞見,也許更早,可是輕漾也算是被她養大的,從養女變成兒媳,她真的如此抗拒嗎?
還有輕漾,就算母親不高興,就算她是只烏龜,可是他離開的那五年,打個電話總不算過分吧?就算她只當他是她的哥哥。
母親和輕漾間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母親不會告訴他,而他又不想勉強輕漾,如此,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怕困難了些。
許南城看着靠在他身上的輕漾,只覺得身上漸漸變得燥熱,他俯下身,輕聲在她耳邊說道:“輕漾,你再趴下去我很難保證不會出什麼事。”
輕漾一愣,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臉也隨之變得紅熱。她直起身,抬起頭,終於確認了眼前的人是他,他沒有在做夢。心裏漸漸放鬆下來,不及防地,唇被人吻了上。
其實許南城原本不過是看她的表情太過可愛,想要偷親她一下,可是她的唇味道太過香甜,讓他想要的更多。
用手托住她的後腦,他撬開她的牙關,將舌探入,攫取着她唇齒間的芳香,力道也漸漸大了些。
輕漾被他吻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是心裏卻像是有一根羽毛輕輕劃過,輕漾想,這大概就是幸福。
手不自覺地摟住了許南城的腰,她仰頭試圖回應許南城的吻,青澀的動作,卻足以讓許南城拋卻理智。攬住她腰的手更加用力,只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裏才算。
“媽媽,他們在做什麼?”清越的童聲打斷了兩人綿長的吻。輕漾轉頭,正看見母親伸手擋住孩子的眼睛,臉霎時通紅,將頭埋在了許南城的胸前。
許南城也望了過去,再看看輕漾害羞的模樣,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摟着輕漾向她留宿的旅店走去,走了一路,輕漾臉上的紅色才算是大致褪去,可是一想起剛才的情形,又是通紅。
天啊,居然被小孩子都看到了,這算不算毒害下一代啊?
進了旅店,輕漾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許南城不以為然地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就能知道。”
輕漾想起他是當之無愧的高幹子弟,的確是想知道就知道,她問了句廢話。
他將她送到了房門口,然後去開旁邊一間房的門。輕漾有些吃驚:“你要住在那間房裏?”想想許南城的身份,住在這樣的小旅館,總覺得像是委屈了他。
然而許南城卻故意曲解了她的話:“是啊,不過你要是讓我住在你的房裏我也沒意見。”
她的臉再度紅了,看着他臉上帶了些壞意的笑容,她扔下一句“我有意見”就慌忙進了屋。關上門,她靠在門板上,小聲念叨了句:“應該讓你睡地板。”
外面的人敲了敲門板,她一驚,就聽他說道:“不許偷着樂啊!”
她大聲反駁:“我幹嘛要偷着樂?”然而伸手摸了摸嘴角,是揚着的。
在床上坐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忽然想起些事情。急忙從行李箱中翻出兩條毛巾,匆匆出了房間,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大約過了一分多鐘門才開,她掃了一眼剛剛換好衣服的許南城,也不客氣,將毛巾塞給他,直接進了屋。
“這裏的毛巾不太乾淨,我估計你來的匆忙,沒帶毛巾,整好我那裏多兩條,就給你拿來了。”
“還有”,說著,她走到了床邊,一轉頭看着關好門跟着走進來的許南城,不知道怎麼著,忽然有幾分心虛,“還有就是這裏被子也比較薄,你晚上可能會冷,你可以找出毯子來蓋,毯子在這裏。”
她說著,拉開床下面的一個大抽屜,毯子就呈現在了眼前。她偏頭看向許南城,不無邀功地說:“這毯子不好找吧?我當初也是無意間發現的。”
許南城將她拉起,將抽屜合上,攬住了她的腰,輕聲說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你留下來就不會冷了。”
他呼出的氣息就在她的耳邊吹過,輕漾臉一熱,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開。
身子被人收進懷裏,周圍縈繞的全是他的氣息,輕漾嘗試着掙扎了幾下,然而當他的唇輕輕地吻上她的時候,她剩下的為數不多的理智通通跑了個乾淨。
唇齒間的貼合,起初的輕柔很快就被替代,懷中是他這一生最珍愛的人,他害怕傷害到她,可是力道卻不斷加大,只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生命里,也許只有那樣才可以永遠不分離。
鎖骨處微有些涼,輕漾只覺得天地似乎轉了一下,再睜眼時,已經躺在了床上。上方的人將本就不怎麼亮的燈光擋了住,他的呼吸略有些粗重,低啞着嗓音問她:“輕漾,可以嗎?”
可以嗎?輕漾腦子裏現在已經是一團亂麻了,然而有一個念頭卻是那樣的清晰:為什麼不可以?她喜歡他,她也喜歡他,又沒有礙到誰的事,為什麼不可以?
她伸出手輕輕地攬住了他的脖頸,然後抬起上身,將唇貼上了他的。
許南城眸中是不加掩飾的喜悅,他吻着她,手上解開了她毛衣的扣子,手已然不安分地探進了她的裏衣。
輕漾被他手上帶着的涼意激的一個哆嗦,恨恨地咬了他的唇一下,本來只是想要小小地報復一下,沒想到竟然有血腥味彌口,似乎…下口有點狠了…
她心虛地看向許南城,只見許南城望着她,笑的有些詭異,下一刻,腰間就被人掐了一下,於是原本心虛的輕漾就開始想:其實剛才她應該再狠一點才對。
大掌游移到她的後背,他稍一用力,她的束縛就鬆了開。他的唇一路向後,含住了她的耳垂。輕漾只覺得痒痒的,渾身都燥熱起來。
“你忘了說我們曾經幸福過…”手機的鈴聲不合時宜地打斷了他們。許南城蹙眉,本是不想去理會的,奈何打電話的那人太有毅力,鈴聲響了好幾分鐘都沒安靜下去。輕漾輕輕地戳了戳他,說道:“接吧,人家沒準有急事找你呢。”
她還挺為別人着想的!拿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號碼。他早就把工作上用的那隻手機關機了,現在這個是私人號碼,只有幾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和輕漾知道,這打電話的又是誰呢?
按下通話鍵,當裴心瑩的聲音傳來時,他的眉禁不住一緊再緊。
“喂,南城嗎?”
許南城有些煩躁,“什麼事?”
許是被他冷漠的態度傷到,裴心瑩沉默了一下才說:“我…現在是大年初一,跟你說聲新年好…”
他們離的很近,輕漾聽到電話里傳出的聲音,如同一盆涼水當空扣下,猛地清醒過來。他們是在做什麼?他的未婚妻焦急地等待着他接電話的時候,他們是在做什麼?
她猛地推開了許南城,將衣服整理好就要離開,胳膊卻被人一把抓住。她用力掙扎了一下,然而許南城臉上的表情卻讓她突然記起這胳膊不久前剛剛為她受過傷。
心疼與煩恨交織,她想掙開他,卻又怕傷到他,可是站在這裏聽着他的未婚妻對他噓寒問暖,心中一股悶氣憋的她難受。
許南城三兩句話結束了這通電話,隨即給廖迎初打了過去。電話通了,他一句話沒說,那邊的人主動坦白:“剛才裴心瑩打電話來問我能找到你的手機號,我本來一直說不知道的,可是她實在是太能磨了,不哭不鬧,卻用一句話問了我半個小時,我又不敢掛她電話,實在招架不住,就只能招了。對了,說起來你也真行,真就一張飛機票走人了!”
他就知道是這樣。“下不為例。”說完,許南城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扔到一旁,許南城偏頭看向輕漾,卻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說什麼呢?有什麼好說的呢?有的時候,他覺得他們兩個人的心意是相同的,他想的,她都是明白的,可是有的時候,他又覺得她真的是笨的無可救藥了,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她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該拿她怎麼辦呢?常常恨的咬牙切齒,可是偏偏她是他最軟的軟肋,傷不得。
沉默了很久,最終輕漾先敗下陣來,冷冷地說道:“放手。”
“給我一個理由。”他語氣中透出的冷意只比她更甚,若不是手臂受了傷,他真懷疑自己會把她的胳膊捏斷才算。
輕漾轉過頭來看向他,嘲諷地笑道:“理由?我不想當第三者這個理由夠不夠?”
第三者?這就是她給自己的定位?她以為她只是個第三者?從小到大對她再仔細不過的呵護、再多不過的關注,只是為了讓她當一個第三者?
“你為什麼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
沒有信心?有信心又應該怎麼樣?就像完全不知道幾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一樣,就像完全不知道許母對她的態度一樣,想方設法破壞了他和裴心瑩的婚約然後再嫁給他?
“無論有沒有信心我都不想再和你繼續糾纏下去了,放手,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所以,這就是結果?許南城看着她,冷笑。他在除夕匆匆忙忙坐飛機趕到這裏,查了那麼多記錄才知道她在這裏,然後,為的就是這樣一個結局?
他用力將她拉至體前,受傷的胳膊很疼,可是再疼也抵不過心痛的萬分之一。他們之間反反覆復來來回回,每當以為終於可以得到幸福的時候,緊接着卻總是摔下去,像坐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好好壞壞,每一次都離絕望更進了一分。
他可以不顧一切地吻下去,可以不顧一切地將剛剛的事情進行下去,可是最終,手還是漸漸鬆了開。
他總是不忍傷害她的。
感覺到他放了手,輕漾最後看了他一眼,接着快步出了房間,回了自己的屋內,她將頭埋在了膝蓋上,然後,有眼淚靜靜地淌了下來。
她抬手用力地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在心底告訴自己:蘇輕漾,以後要堅強,沒有人能一直陪着你。
關了燈縮在被子裏,寒氣侵體,她卻偏偏不肯拿出毯子。
近乎於一種懲罰,只是想讓自己不再貪戀他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