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開
紅木雕花床上的女子遭受什麼磨難似的,臉色蒼白一片。淺藍色的輕紗帳隨着窗口吹入的風微微曳動,時不時拂過女子的臉頰。
門吱嘎應聲推開,男子英挺的身姿孑立門外,周身散發的清冷氣息不食人間煙火。玄青華服着身的他,像極了孤立山澗的一棵幽松,庇護了一席天地,卻也是——九霄孤寒月,皎皎數千年
衣袍一撩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女子,素來無波無瀾的眸子此刻蘊藉諸多情感,憐惜,掙扎,痛楚,更多的叫做深情。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撫上女子的容顏,輕輕劃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丹青妙手溫文儒雅的點繪襯出她同樣傾城傾國的麗色。
“若天有情,你不應四傾劫,我也不必飲下忘情之水,百年兩百年甚至五百年你我再度重逢,那時,你即便毫無情愛心如死水,我也將寵你愛你。”俯身,把心頭的隱忍化作親吻落在女子的鬢角,那是他許給她的承諾。
末了,男子指尖騰出光芒直襲自己的肩胛……
夢境轟然破碎。
天蕁猛然睜開雙眼,卻見遙澈手捧一件衣物放在床頭,向後退開兩步,“這是真君的意思。”撐起身子,一把抓過衣物心疑惑:他怎麼知道我喜歡藍色?撫了撫衣裙,手感極佳,嘖嘖稱道:“甚好甚好,下次掏鳥蛋的時候不用擔心衣服料子的問題了。”
遙澈嘴角直抽,正欲舉步離開之際被天蕁叫住:“真君他老人家呢?”他的身形在風中頓了一秒,隨即回答;“真君有要緊事去了朱暇山,日落之前便能回來。”聽及此,天蕁奸笑得像個老狐狸:“要緊事?定是相親無疑。冥影真君容貌絕無僅有,氣質更為無雙,憑這兩點不知能俘虜多少少女心,你讓他慢慢挑慢慢選,如果實在沒遇到兩情相悅的女子,我不介意當回紅娘替他物色物色。”話畢,她覺得自己太有思想了,太有才了。
遙澈滿臉黑線,想到真君的囑咐“對她,應以君后之禮相待。”就愈發覺得他家真君眼光獨特的很,五歲女童心思已經成熟到這般田地,豈是“厲害”二字了得?
墨無錦的離開為她提供良好的契機,但她深知冥影真君吩咐了屬下好好照看着自己,離開仍有難度,她編出各種理由均被識破,走不了心則不甘,只得使出手段——流香。
半柱香的時間流香氤氳了整個灼風谷,谷里的人一一倒下。她知道這樣做不道德,然,為了逃離束縛,只好不道德。
土豆開始是極不願意的,撅着小嘴直喊着墨墨,天蕁翻翻白眼難得將就就算了,賭氣決定自個走回去。見天蕁真要離開,它腦袋一垂翅膀一耷拉,最終“拋棄”他的墨墨,隨雪雪“私奔”。
衝上雲霄的那刻,天蕁舒坦吸了口清新空氣,終於可以回去了,過着無憂無慮的少女生活。座落一方的灼風谷漸漸淡出視線,她的心從未有過的釋然。老實說,墨無錦是真心待她的,言語清淡夾雜鮮有溫潤,她固執依舊,因為那幻林那竹屋才是她所愛。
風清明了她的靈台,繼而聯想昨晚的夢。夢境中的玄衣男無論容顏氣質還是神韻皆與墨無錦無二,而女子雷同了她的臉,卻雷同不了她的那股野勁,忽然好奇心興起,女的神色那般憔悴出了何事?男的親了她接下來又幹什麼?自殘?為愛而殘?嗯嗯,是個痴情的種。
雪色,凈素,暗香渡,終到了!土豆身體縮小飛入花林同雀嬉鬧同蜂遊戲,樂得忘乎所以。
天蕁遙遙瞧着忙的不亦樂乎的鶴影,隔着重重花木喊道:“是不是很喜歡這裏?那好,留下跟我做個伴。”
土豆開啟了星星眼模式。
是嗎?素手撫弄俏麗的花枝,大喜:真好,凈於之水真的很有效。想到凈於自然想到墨無錦,想到墨無錦自然想到她犯了錯開溜事件,心念一轉:冥影真君若看到谷里一幕,大抵氣得七竅生煙,呃,生煙就生煙唄!
“孩子,你竟舍他回來么?”距離四五步的老子棣動了口,顫顫了身子昭示花開得正旺。
“是啊!爺爺,我回來了。”她素不太靠近爺爺怕鐲子傷了他。
嗖一聲,八卦神鳥土豆落在她的肩膀上偏着小腦袋問:“雪雪,你啥時多了個爺爺我咋不知道?”
“有意見?”
“有。”
“有意見保留。”
土豆心塞,雪雪擅自認了個爺爺,萬一再擅自認個夫君墨墨咋辦呢?它可得替墨墨看緊點。
老子棣幽幽一嘆:“他會尋來,他定會尋來。”土豆也張口附和。她不以為然,“他若尋來,我必遠遠躲開,漫漫花木難道擋不了我身影遮不住我氣息么?”
土豆一個勁兒搖頭惹得天蕁美目一瞪,“一邊去,否則把你嫁出去。”“我是雄的。”它挺了挺胸脯。“入贅。”土豆徹底無語撲撲翅膀玩去了。
“傻兒傻兒!”
她愣了愣。
“他親眼見證了你的生死,心懼了怕了,可時來運轉,你當下此般活着,他豈有放手的理由?不管曾經如何,總有一人執迷不悔過。”
不管曾經如何,總有一人執迷不悔過。
心緒頓時猶如多層的花朵重重疊疊相交錯,很不是滋味。天蕁雙手環膝獨坐湖邊,靜看月下湖面波光粼粼的迷人美景,原本打算好好洗浴番,此刻心思全無。墨無錦是有故事的人,冥冥中她竟成了最重要的角色,怕是待那故事結束后,她才能走出。
徹徹底底地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