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夢魘
魏武等人趕到的時候，李文哲正跛着腳，一點一點的從礁石上,挪着前往一旁的遊艇。
而這個時候只有姜瑤倒在礁石上，正在艱難的起身，完全沒有了許澈的身影，此時魏武有多憤怒，就有多瘋狂，他三步並做兩步，快速的衝到了李文哲身邊。
狠狠的揪着他領口的位置，猩紅的雙眸，怒斥：“許澈呢？你他媽把許澈弄哪裏去了？”
“哈哈……”
李文哲看到魏武這些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趕了過來，他知道他自己是逃不掉的了...
原本那些人為自己準備了後路，遊艇就等在不遠的地方，只要他速度夠快，就可以在魏武等人抵達之前離開。但他攬下要跳海的姜瑤，耽誤了幾分鐘...
姜瑤這個女人真是害人不淺...
遊艇毫不留情的消失在海平面上，李文哲自嘲着搖了搖頭，自己終究不過是一枚棋子。不過這枚棋子，並非棄子...
想到這裏，他便肆意的笑了笑，被魏武揍上一頓又能怎麼樣？
就算他把自己送到了巡捕局，那霍庭深顧寒他們又怎麼可能見死不救？難道不怕自己對這些人胡言亂語些什麼？
相信他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救出去的。
所以他並沒有任何的忌憚，面對魏武的怒視，他也並沒有任何的感覺，無非就是受一頓皮肉之苦，這相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心裏上的苦可更要難受。
“你他媽就是找死！”魏武狠狠的襲擊着他的胸口和腦袋，看着他挑釁的笑容，便明白了所有。
“有本事你打死我呀。許澈中了槍掉到了海里，這個時候指不定飄到哪裏去了，他沒救了...”李文哲被打的雙唇腫脹着，影響到他的發音，說話並不是很清晰，但卻格外的欠揍。
魏武像是發了瘋似的，扯着李文哲的胸口，朝着姜瑤的身旁走去。完全不顧李文哲能不能跟得上進，他摔了跤，便用力的拖着他的胳膊。
他在掙扎着，魏武便一腳踢到了他的要害，繼續拖着他前進...礁石上的血跡隨着蔓延，可所有人都視而不見。
而陳浩將姜瑤跑起來，看着她額頭上和臉頰上的傷口，哪個人的心裏不是悲憤的？
“姐，許澈那傢伙呢？被李文哲框到哪裏去了？”陳浩將她放在地勢較高的礁石上，又將衣服脫下，披在他的後背上。
江燁則是看到了礁石上的血跡，那是打鬥的痕迹...魏武像是拖着死屍一般拖着李文哲過來，這所有的一切...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那片無邊的海洋。
“小澈中了槍，被李文哲推下了河……”
姜瑤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她指着那片蒼茫無邊的海洋，她甚至不敢去眺望遠方，海浪這樣的呼嘯着，用力的拍擊着礁石，中了槍的許澈又怎麼能夠經得起？
她無聲的哭泣着，那顆心既像針扎般疼痛，又像是割了肉一樣空蕩...
她怔怔的看着呼嘯的海面，腦海里全是許澈墜海的畫面。
在最後，他的眼裏全是擔憂和不安，他心疼自己受傷，又勸自己不要害怕，可他呢...
聽了姜瑤的話之後，江燁幾乎是沒有考慮，他伸手扯下身上所穿的西裝，解開上面的兩個襯衣扣子，便一躍跳入海中。
劉佳明也跟着重複同樣的動作，消失在姜瑤面前，而陳浩拿出電話快速的報警，這個時候需要大量的警力來搜救。
“許澈會回來嗎？他一定會回來的，對嗎？”姜瑤覺得她周身在快速的旋轉着，甚至看不清眼前的畫面。
在失去知覺之前，她拚命的抵抗着，用力的掙扎着，她不想要昏倒，不想要離開這裏。
她要在這裏等着，等許澈被人救上來之後，她能在第一時間內衝進他的懷裏...
魏武看到滿臉是傷，又不省人事的姜瑤。看着拍打着礁石的浪花，他又轉身看了看依舊沒有悔意的李文哲...
在之前，他拍着胸脯答應了許澈。婚禮絕對不會出紕漏，他還說要在許澈的婚禮上，他露出老父親的笑容……
說這句欠揍的話，還被許澈撂倒在地板上，齜牙咧嘴的笑着，卻仍覺得是佔了許澈的便宜...
可現在許澈墜海，姜瑤受傷暈倒，這一切的一切，他竟然沒有辦法控制，沒有辦法阻止。
他的手用力的攥在一起，已經發生的那些事他沒有辦法阻止，但他絕對不能再讓許澈牽挂着的姜瑤，深陷任何的困境。
李文哲又豈是善類，送進巡捕局是放虎歸山，他不能在讓姜瑤繼續受到他的威脅。
想到這裏，他扯下身上的西裝，冷冷的哼了一聲，便扯着李文哲一起跳下不見邊際的大海...
“魏武，殺人償命，你...”李文哲被海水倒灌着，他惶恐無力，被魏武用力的往海里扯着...
“你墜海潛逃，水性不好，溺斃！”魏武面無表情的看着李文哲，帶着他潛入海底。
海水吞沒了他們兩個人，他水性好，跟許澈一樣，可以在水下堅持很久。
魏武就這樣怔怔的看着李文哲，他的鼻孔嘴巴在冒着氣泡。他反抗着，可魏武按壓着他的肩膀，兩人一直潛伏在海面下，直到李文哲停下反抗...
海浪不停的翻湧着，他視而不見。李文哲緩緩沉下海底，他視而不見。
魏武浮出海面，看着遠處的江燁和劉佳明在翻湧的海浪中，用他們的生命去尋找許澈，他即便是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那個跟他一起打鬧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丟下了好友，丟下了摯愛，消失在這片海洋中了...
...
林清和許潔趕到海邊時，姜瑤已經被醫護人員送上了救護車，準備前往醫院。
“瑤瑤受傷了？小澈呢？”許潔慌亂的從車上下來，看到這聲勢浩大的救援現場時，她的雙腿竟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到無法邁步。
她平時在生意場上有多穩重，善變，可現在也不得已的慌了神。
“二姑，林阿姨，許澈中了槍墜海了，瑤瑤姐可能是腦袋受到了撞擊，再加上心理的創傷太大，所以暈了過去。”
陳浩現在的工作就是寸步不離的守着姜瑤，那些人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他們都不清楚。所以他一定要替許澈守護好姜瑤，絕對不能再給任何人有機可乘的機會。
“我先跟着救護車去醫院，有這麼多警力在搜救，一定會找到許澈的。”陳浩說出來的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看這兩個長輩，面色蒼白的站在海風中，最終是從她們面前經過，在救護車的鳴笛中，漸漸的遠離這片海。
他在想，如果這個時候許澈還在，他肯定也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陪在姜瑤身邊的。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陳浩打電話給陸文靜，讓她和陳菲菲直接從家裏前往醫院。畢竟她是一個男生，有很多地方不方便。
而海邊。
搜救隊動用了非常龐大的人力，進行海面上的搜索，放眼望去，海面上的船隻和工作人員規模龐大...
林清和許潔早已經哭紅的雙眼，聲嘶力竭地眺望着海面。
每一個負責搜查的小組組員，上來彙報消息露出遺憾的表情時，她們恨不得能夠替許澈去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們簡直無法想像，中了槍的許澈在這海水裏浸泡着，他的身體怎麼能吃得消？
癱坐在礁石上，看着那波濤洶湧沒有邊際的海面，想要在這裏找到許澈，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林清在向上天祈禱着，這一輩子她命運多舛，已經夠坎坷的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兒子的認可，才能來參加他們的婚禮，見證他們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可老天爺為什麼要跟她開這麼大的玩笑？
在這波濤洶湧的海浪里，就算一個完好的人，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又何況他是中了槍。
“阿平，一定是陳震，除了他，誰還能輕而易舉地搞到武器？”林清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憤憤的站起身。
這些年一直沒有露過面，也不讓天上人間去干涉海城的一切。給足了他陳震面子。
可他到現在竟然想要去傷害她的孩子，簡直罪不可赦！她發誓這一次把陳震揪出來之後，一定要讓他知道動不得的東西，一旦動了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知道他的突然失聯，肯定跟許澈的失蹤有關。你放心，我已經找人去查，不管他在天涯海角，一定會把他揪出來的。”顧平的眉頭也深深的鎖着，現在的事情發展的越來越脫離軌道。
他的清清只想要安穩的生活，可那些不長眼的卻一直在阻攔，他們是覺得這個世界很太平？
搜救隊繼續擴大着搜救的範圍，只不過這海面沒有邊際，還有這麼大的波濤洶湧，沒有一定的消失軌跡，他們就只能在這大海上，如同撈針一樣。
“打撈上來一具屍體！”
搜救隊隊長手裏的對講機響起時，林清和許潔再一次重重的癱坐在礁石上。
她們最不想聽到的兩個字“屍體”，就這樣出現在隊長的對講機里。她們只想要看到活生生的小澈，哪怕他不想看到自己，哪怕他還繼續恨着，只要他活着就行……
等屍體被抬上來后，許潔和林清跌跌撞撞的跑到屍體旁邊，在看到一張陌生的臉時，鬆了一口氣，一臉感恩的看着遠方。
林清一臉感謝的看着李文哲，還好不是她的小澈。
“不是小澈，不是。他肯定沒事，你們快點去找。”
“他是兇手嗎？就是他害的小澈墜海嗎？”許潔一臉仇恨的看着這張臉，她緊握着雙手，彷彿要跟沉睡的李文哲同歸於盡一般。
江燁魏武和劉佳明三個人在水裏時間過長，皮膚都泛了白，最後體力不支，才上了岸。
看着兩個長輩如此擔憂，他們三個人把想要說的話，又藏在心裏了。在這個時候，至少要給她們一點希冀啊。
只在這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裏，接二連三的發生這些事，還要冰冷無情的告訴她們真相，她們又如何能接受？
“林阿姨，姑姑。他是跟許澈一起墜海的，他能被打撈上來，許澈水性好一定會沒事的，我們再等等。”魏武哽咽着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他們沿着許澈墜落的那塊礁石，做了實驗。如果他們猜的沒錯的話，許澈在墜海時，腦袋曾撞在了突出在海面上的一塊石頭上，石縫間還殘留着血跡。
肩膀上的傷口，再加上從這麼高的高度下，墜下去造成的撞擊傷，他整個人一定是昏死的狀態。
江燁他又試着放鬆渾身上下的肌膚，懸浮在這海面上，海浪把他一點一點的推向李文哲試圖逃跑的方向。
可那邊是深水區……消失在那邊，根本無跡可尋。
“他把姜瑤帶走的？是他對着許澈開了槍？”許潔看着沒有了生氣的李文哲，他死的太容易了，他這個劊子手...
“不是，他身上沒有任何的武器，在我們趕到的時候，他正在逃向一旁，想要上遊艇離開。”魏武搖了搖頭，他在對李文哲進行毆打的時候，沒有看到他身上有任何的武器，所以對着小澈開槍的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是李文哲。
許潔剛想說什麼，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她接到了許茵的電話，往一旁走了走，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哭聲就停不下來。“小澈中槍墜海，搜救隊已經打撈了兩個小時，依舊沒有結果，這個消息先不要讓媽知道，她接受不了的。”
林清看着哭到不能自已的許潔，她又何嘗不覺得無言去面對許母。
她曾經無比堅定的答應過許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會保護好許澈，讓他平安順遂，讓他去過想要過的生活。
她做了那麼多的防備，卻還是在許澈的婚禮上出了意外，到現在她的兒子無所蹤影，許母又怎麼能接受得了？
她這輩子活下去的動力，就是許澈啊...
“小寒，你說媽媽能不能找到小澈這孩子，能不能帶他回家？”林清怔怔的抬起頭，看着站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顧寒，她現在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她懷疑所有的人。
“一定會的，他那麼命硬，怎麼可能出事？”
站在一旁的顧寒，看似憂心忡忡，實則是無比的放鬆。
他這段時間心裏的不舒坦，擔憂，嫉妒，終於煙消雲散了。沒有了許澈，他就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他們再也不會忽視自己，再也不會……
不過跟李文哲所商議好的，是會安排遊艇在這裏等着他，讓他全身而退的。
不過李文哲這個人是個變數，他什麼時候會把自己和霍庭深交代出來，未可知。
所以計劃中所安排的游輪，並沒有出現，他們想着只要李文哲傷害了姜瑤，許澈絕對不會給他退路。
可是剛剛魏武他們所說的遊艇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霍庭深擅自安排？
不可能。
顧寒拿着手機快速的發了一條短訊，在收到霍庭深的回復，確定沒有計劃好的遊艇時。他可以篤定那個游輪停在那邊，並不是為了讓李文哲全身而退，而是想要許澈的命...
他有過一瞬的輕鬆，可再一次泛起了愁。那墜海的許澈，到底是被海浪吹的不知蹤跡，還是被對着他開槍的人帶走了？
……
“小澈，不要推，不要，李文哲請你不要推他...”
“小澈……啊……”
躺在病床上的人，被夢魘着，她痛苦的掙扎着，哀求着。眼淚一點點的滑落，打濕了病床上的枕頭。
薑母輕輕的牽着她的手，給她溫暖，給她安慰，卻撫平不了這些畫面對她造成的傷害。
病床上的姜瑤，在感受的溫暖的觸碰后，又似乎是得到了安撫。她再一次陷入沉睡，可眼角的淚水卻無法控制。
她潛意識裏不想要睜開眼，她安慰着自己所見到的那一切，都是噩夢。
等她睜開眼時，依舊會是在她的新房裏，許澈就跪在她的面前，手捧着一束鮮花，一定是這樣的。
她緩緩睜開眼眸，在淚水的暈染下，她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適應了一會兒，她看着這陌生的佈置，看着這屋子裏所有人擔憂的目光。
她的胸口瞬間被攥了起來，心疼的無法呼吸。她用力的按壓着胸口，強忍着胸口的不適，問道：“小澈呢？”
“瑤瑤，別急，搜救隊還在打撈，很快就可以找到了。”薑母看着她這麼難受，心疼卻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姐，姐夫一定沒事的。他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姐，你打起精神...”
姜瑤對於他們的勸說，充耳無聞，只是喃喃着：“天黑了...八個小時不止，還沒找到他...”
下一秒，她像是失了控一樣。
“啊..小澈...”姜瑤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的心口難受到無法呼吸，她...如果可以，她不想醒來面對這一切...
“瑤瑤！”
“醫生，病人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