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夢
“新婚快樂.”
霍庭深只發來了最簡單的四個字,表示祝福。可許澈並不覺得他這四個字是發自內心的。
許澈很清楚,這七年來霍庭深對於他暗戀的那個女孩子,是什麼樣的一份深情?
所以他不可能真心的祝福自己跟姜瑤新婚快樂的。
即便是換位思考,自己如果是霍庭深的話,恐怕會用盡一切手段,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可在事情發生之後,霍庭深選擇離開海城。是因為不想讓曾經關係這麼好的兄弟,繼續反目成仇下去?
是這樣嗎?
他拿着手機去了陽台,坐在搖椅上,神情有些淡然。對於霍庭深...兩個人走到今天的地步,這一切終究是淡了……
他點了回復快速的編輯了謝謝,發送過去。隨後將手機放在口袋裏,緩緩的看着天邊的夜色。
姜瑤的視頻電話打來的時候,許澈臉上的面貼已經被拿了下來。
“面膜是沒貼嗎?”姜瑤蹙了蹙眉,他太不聽話了。
“剛剛拿下來,客人都走了嗎?”許澈將攝像頭轉向放在一旁的面膜紙,隨後又翻轉攝像頭對着自己那張帥氣的臉。
“嗯,都送到賓館裏去了,不過外婆跟我媽媽睡在隔壁。”
“緊張嗎?”許澈咽了咽口水,看着視頻里的姜瑤,她可能也是剛剛做完面膜,肌膚彷彿是籠罩着一層光芒似的,令人遐想。
“有點。”姜瑤覺得她的舞蹈練的還不到火候,一會兒還要繼續練一練,爭取當場把許澈震驚到。
許澈輕笑着:“緊張就對了,我現在也緊張的不得了。大家都是第一次結婚,誰要是格外平靜,要麼是陽痿要麼是出軌...”
“呵呵...妮妮和馮陽結婚的時候,她一點都不緊張呢。”姜瑤愜意的躺在枕頭上,這一整天家裏客人不斷,她光是賠笑這一套動作下來,渾身上下也累的慌。
“他們兩個說直接去酒店等着你。”
姜瑤的語氣有些疲憊:“嗯,妮妮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後備箱裏一直放着待產包,可以隨時去醫院。”
剛剛觸碰到枕頭,就困意來襲。她覺得挺不可思議的,畢竟在爸爸去世之後,她每天晚上失眠。只有在許澈的懷抱里,才能很快的睡着。
可是現在,她一個人,竟然也能這麼快睡着?
“困了?”
許澈見她閉上眼睛,睫毛也沒有動來動去,便輕聲說了一句晚安,掛斷了電話。
姜瑤面前的手機緩緩暗了屏幕,躺在枕頭上的她很快便睡著了。不過睡夢中的她,似乎是被夢魘住了,眉頭緊緊的皺着,就連睫毛也在忽閃着,看上去像是隨時都要醒來。
“瑤瑤?”
“醒醒,是做噩夢了?”薑母聽到姜瑤房間裏傳來嚶嚀聲,一開始以為是姜瑤跟許澈講電話,可聲音越來越響,她這才起身,卻看到姜瑤緊閉着雙眼,額間全是汗水。
“啊!”姜瑤猛地睜開眼,看到薑母后,鑽進了她懷裏:“媽,我夢到爸了。”
“沒事沒事,你這是緊張才做夢的。”薑母躺下,輕拍着她的後背。看這樣子,她做的不是美夢,而是噩夢。
“媽...”姜瑤窩在薑母的懷裏,她做的這個夢,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或許她是自私的,她只想要在明天穿着潔白的婚紗,在眾人的祝福下嫁給許澈。可是夢裏父親歇斯里地的攔着自己離開家的畫面,那麼的真實...
“沒事,是你自己心裏的壓力太大。”薑母柔聲道:“你爸爸他在你剛畢業那年,就盼着你能嫁出去了,要是他還在,怕不是請了樂隊來慶祝呢。”
姜瑤抿嘴笑了笑,可心底卻始終很是慌亂。
“還有件事我跟成成,原本打算明天在婚禮上,在鄭重的告訴你。”薑母動了動身子,跟姜瑤對視,臉上是開懷的笑容:“可是我這性子是藏不住事的,我先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媽媽,在婚禮上還得驚訝一點,要不然成成又該說我了。”
“好,什麼啊、”姜瑤看到薑母的笑容,也慢慢的從夢中走出來。
“我前些天翻到了你爸爸的賬本,裏面夾了一封信,不對,應該是致辭稿。看樣子應該是在前兩年就寫好的...”薑母也沒想到姜父這個男人,看上去悶悶的,心思還是挺多的。
那時候他應該是想着閨女早晚要出嫁,他就把上台致詞的稿子寫好,將來也能鎮定自若了。
不過這老頭子,也不想想。在女兒婚禮上,沒有哪個父親能做到鎮定自若的。
“婚禮上的致辭稿?”姜瑤驚訝道。
“嗯,成成將代表你爸念致辭稿。”薑母點頭道:“給我保密啊。”
“怪不得成成說他也不容易,原來是在背稿子...”
有了薑母的陪伴,下半夜一夜無夢。
...
“你是姚玉的人?”趙佳彤醒來時,發現她正在一輛行駛的汽車後座上。
坐墊的皮質質感很好,車子裏的內飾很高檔,有股淡淡的清香。這樣的車子價格肯定不菲,所以帶走她的人....
“不是。”男人的語氣很是冷漠,專註着開車的動作,並沒有因為趙佳彤的問話,有過一瞬的分神。
“那你要帶我去哪裏?”趙佳彤在聽到他毫不猶豫的否認是姚玉的人,那顆攥在一起的心,稍微的放鬆了些。
畢竟姚玉是惡魔,她不想被那個瘋子繼續折磨。可要是陳震的人,他們會把自己直接滅了口吧?
“帶你去見姚玉!”
男人的話,無疑是再一次把趙佳彤推向了萬丈深淵。她慌亂的將手掌攥在一起,不可置信的開口:“為什麼?”
“難道你除了恨姚玉和陳震,就沒有恨過姜瑤?”男人輕哼一聲,後座的女人智商堪憂...
趙佳彤蒼白的臉色上,有過一瞬間的憎恨:“你...”
“你只要把你了解的事情告訴姚玉,她只會把目光看向姜瑤,怎麼可能還繼續針對你?畢竟你也是個受害者,況且,你真的以為許澈的人能保護好你?”
“你以為我是怎麼帶你出來的?那兩個保護你的人,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你以為許澈和姜瑤是在為你好,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不,姚玉是瘋子,她不可能放過我的。”趙佳彤不敢去想自己落到姚玉手裏,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她想逃。可她是個殘廢人,她的雙腿不聽使喚,她...無路可逃。
“姚玉是瘋子,不過那是因為她以為陳震對你偏愛,處於女人的嫉妒而已。可她真正該恨的人,是姜瑤。你全盤托出,她自然會替你懲罰姜瑤,還會用最好的醫療手段救治你的腿...”
“不,我不要去見她,求你了,我不去。”趙佳彤慌亂的搖頭,淚水早已經一遍遍的流淌了。
“現在的你,只能聽我的話,別無選擇。”男人輕哼一聲,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撇了一眼短訊的內容,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疾馳着。
車廂里陷入了沉默,趙佳彤的眼淚早已經乾涸了。面對這樣殘忍的世界和變態的人,她的眼淚根本一文不值。
陳震,姚玉,姜瑤...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自己的人生又怎麼可能在深淵裏,被反覆的蹂躪着。
是啊,她應該親手了結了這一切。
車子停在姚玉的私人別墅前的一處空地上,男人打開後備箱將輪椅安裝好,又一言不發的將趙佳彤放在輪椅上,將毯子蓋在她的腿上,極其的細心和認真。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境下,趙佳彤真的要誤會這個男人跟自己的關係了。可是她不認識這張臉,在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
“姚玉的別墅地勢低一點,你自己駕駛輪椅過去比較省力。”男人將她推到路面上,又輕聲的叮囑着:“如果你能按照我所說的,將一切全盤托出,你會是安全的。”
“在這裏放我下來,你不怕我跑掉?”趙佳彤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以至於輪椅開始緩緩降下行走時,她還以為自己的動作幅度讓她感受到顛簸...
“你現在已經進入了姚玉的監視器,警報器會響,你覺得你駕駛輪椅折返回來的速度快?還是姚玉的保鏢行走的速度快?”
男人輕哼一聲,看着緩緩離開的趙佳彤,嘴角揚起一抹舒心的笑容,邁着修長的腿,上車,毫不猶豫的消失在夜色中。
...
“原來你就是管家口中的不速之客?這是緣分嗎?”姚玉穿着精緻的睡衣,臉上的妝容已經清洗乾淨,可看上去她依舊風韻猶存。
而坐在輪椅上的趙佳彤,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枯黃消瘦,更別提她的這張臉了。
“這些天我被許澈和姜瑤藏了起來,他們不讓你找到我,是怕我亂說。可是我覺得我應該為自己要一個公道,陳太太,你說對嗎?”
姚玉因為這個久違的許太太,心情大好。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好多年了,別人見了她只會稱呼一句夫人,又或者是玉姐,陳太太這個稱呼...
“你很聰明,知道我姚玉在這個時候不會拿你怎麼樣,所以你想讓我因為你的這番話,去懲罰姜瑤,也順便替你報仇?”姚玉輕笑。
“是。”趙佳彤目光怔怔,可能是無懼生死了吧,她有些口不擇言。
“陳震是因為我發現了他的密室,所以才想要我的命。那個密室,陳太太你見過嗎?”
“說。”姚玉好看的手指不停的摸索着她手上的戒指,在聽到密室時,她怔了怔。
“那個密室里,是姜瑤這七年間所有的行動軌跡。在牆面上,甚至細緻的標出了每個月的畫面,還有比桌子還要高的資料,那是文字敘述她的每一個瞬間....”
趙佳彤說完,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姚玉。難得見她這麼失神,心裏有過一絲勝算,繼續道:“我只是挺佩服陳震的,為了姜瑤,竟然能隱忍到這種地步。不過明天就是姜瑤的婚禮了,我覺得他不可能坐視不理的。”
“畢竟之前姜瑤跟李文哲那個男人,在結婚前,他讓我去勾引李文哲出軌,這一次也不知道他會打出什麼樣的幌子呢?”
平日裏沉着冷靜的姚玉,面對成千上萬的人,在那些刀光劍影里,她依舊能做到面不改色。可聽到跟陳震有關的消息,卻慌了神。
她轉身看向一旁的男人,道:“打電話給陳斯。”
“夫人,許澈持有帝景的股份,陳斯跟他之間有合作,怕是不會說實話的。”男人恭敬的彎腰,分析着。
“他們兩個不是一類人,為了利益才湊在一起。對於陳斯這種惡狗,你給他點肉,自然乖乖吐出來。”姚玉擰眉,又道:“水岸蘭亭的單子讓給他。”
“是。”男人恭敬的點頭,拿着手機快速的離開了。
趙佳彤看着慌亂的姚玉,她恨不得能夠掐住她的脖子跟她同歸於盡,但是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正如那個男人所說的,她可以得到姚玉的照顧,對吧?
“陳太太,我跟你一樣恨着姜瑤,可惜我的腿現在連走路都不行,我沒有辦法阻攔姜瑤的婚禮。”趙佳彤說著又摸了摸她的腿,有疼痛感,她早晚能站起來的。
“王嫂,給她安排一下,讓她住下。”姚玉心神不寧,說完便起身回了卧室。途徑陳震的房間,看到上鎖的房門,她抬了抬手,最終是沒打開這扇門。
...
“買醉,應該是最懦弱的表現了。”顧寒在吧枱前,扯過一張凳子,坐在柳湘湘面前,看着她不停地往嘴裏送酒,便嘲諷了一句。
柳湘湘轉身,似乎是有些意外,愣愣神才道:“那要怎麼樣?”
“不想看到的畫面,想辦法阻止就行了,何必要難為自己呢?”顧寒淺笑,神情悠然。
他沒想到柳湘湘會出現在這個城市,這裏是李文哲拿着自己的一筆錢所開的心靈醫院。
能在這裏遇到柳湘湘,所以她已經跟霍庭深見過面了?畢竟來往這裏比較頻繁的,也就只有霍庭深了。
“阻止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不屬於你的又如何強求。”
顧寒目光悠遠,嘴角的那一抹得意之色明顯:“若是能阻止得了第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的發生了,兩次之間的變數太多,誰又能確保自己還有機會呢?”
柳湘湘抬眸,怔怔的看着坐在自己身邊,一臉邪笑的顧寒。他一直都是許澈的對手,可卻能一直在許澈的身邊出現...
“顧寒,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只能說對你有點好感,怎麼樣?要試試嗎?”顧寒倒也不解釋什麼,早晚都要結婚的,哪個人是誰無所謂,只要能讓爸媽滿意。
“你不覺得膈應嗎?你明知道我對許澈感興趣的。”柳湘湘不屑的笑着,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你早晚會放下他。”顧寒見她起身要走,便跟着她,扶着她晃晃悠悠的身體,被一步步帶着離開喧鬧的大廳。
在心靈醫院附近的酒店裏,顧寒臉上的笑容帶着玩味,帶着絲絲的邪惡,對他來說這一夜不過是玩玩而已。
可在下一秒顧寒臉上的壞笑一點點消失,反倒變得認真了起來。
她身處海城上流社會,卻能...太難得了。
...
凌晨五點鐘的海城。
許奶奶激動的一夜未眠,在五點多鐘便穿戴整齊,挨個敲了敲閨女的房門。
“媽,我知道您激動,可是現在才五點鐘,婚車要七點鐘集合然後才出發,我們六點半趕過去,讓扎花車的開工就行了。”許潔無奈的看着自己的老母親,她看上去哪裏像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家?反倒像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一樣。
許潔看向從房間裏走出來的安曼,無奈道:“曼曼,你也是,你哥結婚,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激動呀。”安曼湊到許母面前,拿出手機找到視頻,甜甜道:“外婆你看,我哥他們把婚房佈置的這麼喜慶,就連單元樓外都掛了小彩旗...”
“你哥辦事我放心。”許母舉着手機,把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
這些工作,她本來要親自監工的。可許澈擔心她身子走來走去的吃不消...現在看來,到底是年輕人的眼光好。
“二姨,我哥不是也得簡單畫一下妝嗎,你應該早點過去瞧瞧的。”安曼像個小大人一樣安排着,她只比許澈小三歲,在這幾個孩子裏,她跟許澈的關係最近。
她看着許澈和姜瑤之間,從最開始的逃避,到互相珍惜,又到攜手進入婚姻的殿堂。真好...希望今天的婚禮一切順利,希望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你嫂子都提前交代我了,怎麼也得給你哥化個妝。”許潔輕笑着,可能是他們家裏的風水原因,家裏的媳婦向來要比男人有話語權...
“那我哥他媽媽?”
“來,也是你嫂子的功勞。”許奶奶開懷的笑着。
“那太好了了!”
天漸漸亮了,許家和姜家都逐漸變得熱鬧起來。幸福的氣息漸漸的瀰漫著,許澈在所有人的歡聲笑語下,捧一束鮮花,朝着盡頭的姜瑤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