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實驗體

哭到累了，已然睡過去一小會兒的女子驟然被噩夢驚醒。

她看見了，在自己的夢境裏面，有一雙極其人性化的眸子。

那是，她的缸霸，被她親手送進了父親實驗室里的缸霸，小丑魚周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缸霸的眼裏會有憐憫？”

她難以想像，為什麼，為什麼，那一刻缸霸望向她的眼神，居然是憐憫？

她忽然生出了無端的恐懼，仿若天地之間一下變得寒冷。

“它，它完成了一次進化，而且是在我家裏完成的，而且，而且，它有了自己的意識？”

她不斷回想着此前與缸霸對視過的一幕幕。

暴躁，發狂，無力，愧疚，直到最終，面對着死亡到來之時的憐憫。

“缸霸，真的是你嗎？”

女子將自己整個人，深深埋進了沙發裏面，不斷回憶着此前的一幕幕。

…

兩個小時后，已經是凌晨一點。

一個身形嬌俏的年輕女子，披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出現在實驗樓外。

她有些躊躇，更是惆悵。

我真的要這麼做嗎，放走一條在進化之路上，已經進化出了自我意識的小丑魚？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到底會造成多大的震動。

也不知道，這一次的決定，到底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然而，她只是想來證明一下自己心裏的想法，證明一下，缸霸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意識。

如果，是真的，那麼，它不應該憋屈地死在這裏，死在人類的實驗室裏面。

“爸爸，對不起…”

她的眼角，滴落了好幾滴眼淚。決定一旦做出，她就已經知道對父親的影響。

原本應該是生物學界，幾乎天崩地蹋的發現，卻因為她的一個決定，而讓父親失之交臂。

可是，天生的母性，以及對倖存的海洋世界生物的憐憫，到底讓她心生不忍，不忍則不寧。

所以，她來了。

輕車熟路地走到了那件專門研究新來物種的實驗室。

果不其然，周辰的身影，已經在她面前浮現。

它在魚缸裏面，優哉游哉地活着，很是憨厚，人畜無害。

可是，再一次目睹了它的目光，年輕女子還是忍不住內心一顫。

是的，就是這樣的目光！現在的它，很茫然，很失落，很孤單。

所以，它的目光裏面充斥着絕望，充斥着對海洋的嚮往。

“咦，師姐，你怎麼來了？”

終於完成了手裏又一次解剖工作的小陳，正準備起身清理乾淨，而後回去睡覺。

結果發現了站在一旁，好似正有些發愣的年輕女子。

她迅速回過神來，一轉眼就望見了小陳工作枱上的情景。

鮮血淋漓，被分隔完好的魚骨骼整齊有序地擺放在一邊。

工作枱的中間，則是被有序分隔開來擺放整齊的魚兒內臟。

另一邊，則是些許雪白晶瑩的魚肉。

她心中一沉，自幼與父親求學生物學科的她，自然認出來了。

這是小丑魚，亦或者應該稱之為實驗體，已然被師弟大卸八塊的小丑魚！